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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走访魏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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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魏府。
粉墙黛瓦。
魏夫人听说吴解元和杨捕头来拜,便把人请了进来。
但见这魏夫人年纪三十上下,头插银簪,着素袍儿,中等姿色。面容哀戚,眼角还似沾着泪痕。
魏夫人把两人迎到厅上,双方相互叙了礼。随后招呼两人坐下,上了茶。
杨玉琳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问:“大前天晚上魏小旗被害一事夫人想必已知晓了?”
魏夫人听到这里又拿绢子擦了擦眼角,声音悲怆:“昨天衙门来通知过,正在为他准备后事。”
杨玉琳答:“我们来贵府正是通知夫人,尸首可以领回去了,另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夫人。”
不想此话一落魏夫人竟哭将起来,又不敢置信又骂:“这是真的死了呀!也不知道什么黑心人干得这歹事呦!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活也没活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捕头老爷啊,您一定要把这事儿查清,让那天杀的给我夫君还命!……”
杨玉琳吴一行对视了一眼,吴一行宽慰道:“斯人已逝,若是魏小旗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到夫人这般伤心,不如稍整心情,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才能助我们查清楚这次的案子,也让小旗安息。”
魏夫人边擦眼泪边道:“吴解元说的是这个理,让你们见笑了,杨捕头想问什么便问吧?”
杨玉琳便没有迟疑:“案发当晚夫人在哪里?”
“我就在家中,因为一些小事和夫君起了口角,他恼了,出了门,谁知就遇见了这祸事!”
“你说他是因为和你起口角才出的门?”杨玉琳眉猛的抬起。
“可不是么,还不是那个贱妇,”魏夫人咬起牙,脸上都是恨意:“去年那贱妇就老是缠着我家爷们,好好的一个爷们把他搅缠的整天不回家,身子都叫她给败坏了,要不是我一番阻拦,把娘家也叫来了,这个烂货现在还在缠着我家老爷呢!这回我家老爷的死我看八成跟她有关!”
杨玉琳的眉一抬:“夫人指的那妇人是谁?”
“满春院的小樱子。”
“夫人为什么觉得您夫君的死和这位小樱子有关?”
“我夫君出事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那天去拜了客就回来了,还念叨着要借吴记车行的马车上哪儿去,我一听我就觉出不对了,捕头,解元,你们想想,他一个大老爷儿们驾着车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儿?除了妓院他还会去哪儿?我就火了,我就跟他吵起来,不准他去,谁知我没说几句他竟恼了,不但要去还扬言要休了我!”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心中的那个恨呐!还有痛啊!”魏夫人捂着胸口,“他这个芝麻大的锦衣卫小旗的官还是当初我爹拿钱捐出来的!他有了这个差后便胡作非为,干尽龌龊之事,我都忍了他了,可是他竟恩将仇报,说忍我很久了,要休了我!他魏得胜忘了他今天一步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你们说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还配活在这人世间吗?”
杨玉琳听着这话很冷静,锦衣卫遴选十分严格,即便捐钱捐的,魏校尉也当有几分真本事。
魏夫人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嫁给他后我吃了多少苦你们不知道哇!我为他生儿子差点难产死,他跟那贱妇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我怨他两句他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爹为了他这个官差花了半辈子的积蓄,可他有了钱后一年到头一分也不肯拿出来给我爹,倒大半都进了他那□□里!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人?你们说说?我的日子都是在熬呀,开始时候苦哇,我本来以为会越来越好,日子总有一天能熬出来的,可是却是越熬越坏,越熬越难,我有时候想,还不如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呢!这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杨玉琳眼睛澄澈的望着魏夫人:“你恨他吗?”
魏夫人捂着心口,咬着牙:“我恨,我怎么不恨,想想她跟那贱妇在一块我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是我也没料到他突然就死了,他死了,我这几天我静下来想想,他也有对我好过,这事儿啊也不都是他一个人的错,现在老天爷突然让他走了,不瞒你们说,我心里这着了慌,不知道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哩!我还有个儿子,你们说,我这一个寡母要怎么养他?我日日想,日日愁,愁着愁着我就开始哭。”
说着,妇人开始掉眼泪。
杨玉琳见魏夫人手里的帕子已经湿透,便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块帕子递给魏夫人,魏夫人连声道谢,说着见笑了。
而杨玉琳仍是一副冷静的面容,见魏夫人渐渐平静下来才又道:“您说当天魏小旗要借吴记车行的马车去某个地方,您怀疑这个地方是满春院,但是我们发现尸首的位置却是在通往江都府的官道上。夫人会不会是误会了魏小旗?”
魏夫人愣了一下,顿时咧着嘴要大哭,声音断续:“他也知晓我的性子,我并不是那搅缠不清、黑白不分之人!他要是跟我说清楚去做什么?我能跟他吵成那样吗?他摆明就是想休了我!……”
杨玉琳温声道:“夫人何必钻牛角尖呢?我们把一件件事情捋清楚再下定义不迟。况且,据我们这儿得来的消息,魏小旗当天是押送采女入京,魏校尉可能去的不是妓院而是京城。”
魏夫人眼泪不掉了,愣住后竟断然否定:“不可能是去送采女!我夫君若是出远门,必然要同我说的,况且别的我不知情,但这押送采女进宫的事我却听他提过一两句,那都是半月前的事了,采女是被董太监亲自押解入宫的,哪里还有其他的采女?怎么轮到他押送?即便是去送,为何黄昏去?倒跟去那偷鸡摸狗一样!”
杨玉琳吴一行不由双双愣住。采女被董太监押解入宫,一个妇人,知道的倒是不少。
吴一行看着杨玉琳,点了点头,表示魏氏说的话没有错:“押送采女的事我倒听说一二。皇帝在查找民间所遇女子的同时,派了董太监到乡间阅视,挑选皎洁有法相者载入宫,充当宫女。采女据说已悉数入宫,但寻觅民间女子的事儿还远没有结束。”
杨玉琳蹙眉深思:“但是这么关键的一个女人,如果是魏小旗发现了这名女子,吴解元,你觉得魏小旗会怎么做?”
“想一个人独占功劳?所以,他远赴京城,准备亲手把女子交到皇上手里,以得荣宠,不幸遭遇不测……”
杨玉琳却摇了摇头:“锦衣卫眼线遍布天下,他敢这么做就是去自寻死路。以夫人之见,魏小旗会去哪儿?”
这话她是故意问的。
魏夫人这会已完全平静下来,听了杨玉琳的问话后,道:“你们说不是满春院,我这还真想不到他要去哪儿?他平常日子里会去拜拜客,跟人吃吃酒。就在他没了的那天,他还出去拜过客哩!”
“敢问,魏小旗出事那天拜的是哪家客?”
“能去哪儿?还不是郑千户家,他是想要升官哩,巴结着郑千户,郑千户跟他倒是能扯上一点关系,平日里帮衬俺们不少,他经常会朝郑千户家走动走动。要当官嘛,还要活,你们也知道,郑千户在咱江都府有权势,人都乐意跟他亲近。”
“可是郑寻风郑千户?”
“正是,咱们江都就这么一个郑千户。”
杨玉琳吴一行对视一眼。杨玉琳道:“夫人可会写字?”
魏夫人点头道:“会写几笔。”
“夫人可否把魏小旗经常来往的人的名单给我们写一份下来?不管是关系好的坏的,有仇的有亲的,也不拘男女。”
魏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成。”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呈上来。魏夫人边写,吴一行又问道:“这个满春院的小樱子和你家夫君还在联系着吗?”
魏夫人毛笔停在半空:“肯定还在联系着,半年前我逼着俩人断了,可是我知道,那贱妇还是贼心不死!要不是那贱妇还缠着我男人,他怎么可能会休了我!”
杨玉琳眉微蹙:“也就是说,半年前两人已断了,至于后面的两人在一起,其实是你的推测。”
魏夫人突然吼叫起来:“什么推测不推测,他俩就是在一起!不在一起魏得胜他会休我吗?他俩肯定在一起!不然他不可能休我!”
魏夫人连轴转的说着这话。
吴一行赶紧做和事佬:“夫人说得都对!要我说呀,就得把这不正经的小樱子拉到夫人的面前,撕扯撕扯她的脸,让她跪地给夫人道歉才行!”
魏夫人赞同的点头,望着吴一行,像找着依靠一般。
吴一行道:“夫人,您先把清单写下来,如果真叫我们查明这事儿是小樱子干的,我们不但判她入牢狱,还要她当着全江都的面给夫人道歉!”
魏夫人眼湿润,含着希望:“当真?”
“当真,您写得越详细,越助于我们把案件查清。还您家的安宁。”
魏夫人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写,好好写。”
杨玉琳没好气的看向吴一行。吴一行给她抛了个媚眼。杨玉琳没有再说话,她要问的差不多都问完了。后面该要展开详细深入的调查了。
等魏夫人一写完,吴一行收了纸张,杨玉琳便起身告辞:“我们要问的就是这些了,多谢夫人的配合。今天多有叨扰,望夫人海涵。我们这就告辞了!”
“这怎使得?如蒙两位不弃,在寒舍少留一饭。”魏夫人慌站起身来。
吴一行也婉拒道:“今日初会,不当深扰潭府,况我等回去还有公务要做,天色不早,这便告辞了。”
魏夫人这才放了两人。
两人出了府,一路前行,岸边杨柳正值浓绿,杨玉琳眉微蹙,还是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你说魏夫人会不会是杀害魏小旗的凶手?我观她今日言行,对魏小旗多有恨意。”
吴一行弹了她一指头:“笨呐!怎么可能?她今天说的话虽然怨气颇重了点,但你看她那弱小身躯,要杀害魏小旗那样一个一身武力的彪形大汉,不是痴人说梦么!况且她跟魏小旗都有了儿子,又怎么会杀儿子的爹?”
杨玉琳过于沉思,连被弹疼的额头都没有去揉:“她虽不是直接凶手,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魏夫人对魏小旗因爱生恨,看似矛盾不大,但也有可能是这件案子的诱因。只是那辆马车,凶手又是怎么取得被害人的信任上了他的车呢?”
“还有,魏小旗当天到底是因为什么出去?车上还有什么?”
“魏夫人说过,当天魏小旗去拜访过郑千户,是不是得了郑千户的指令才出门的?”
“不管魏小旗是什么原因出去,当务之急就是寻到这辆车了!找到这辆车,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大白!”吴一行道。
杨玉琳点头:“这儿离满春院不远,咱们先去满春院,看看小樱子是否在!再去找郑千户拜访!”
吴一行顿时苦了一张脸:“别这么着急嘛,天儿这么热,咱们不如先去甜水巷买碗冰雪冷元子吃!”
“你渴了?”
吴一行慌不迭点头。
“你渴个一两天也死不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