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满春院小樱子 ...
-
两人来到了双龙河北岸一带,这一带为烟花丛薮,秦楼楚馆约有十数家左右,其中满春院是江都县最大的风月场。
二人找去时不过午时,满春院还未开始营业。
小樱子午睡未起便被叫醒,等着两位差爷的问询。
午后金乌小,蝉鸣的响。
杨玉琳手持茶盏,坐在椅子上,先环视了屋子一周。但见这屋子装饰辉煌,如宝宫玉殿一般。
她收回眼神,又把眼神移到了小樱子身上,上下打量着,发现她并不是青春少女。年纪约有四旬,面容也是寻常。但却有一股妖娆的风尘味。
当她发现杨玉琳这么个俊俏无双的“少年郎”紧盯着她不放时,她来了劲,朝杨玉琳抛了个媚眼。
杨玉琳手一抖,茶盏差点没稳住,但心还是稳当当的稳住了:“你就是小樱子。”
这小娘故意拉着腔,声如黄莺:“公爷,奴家正是小樱子。”
“魏得胜遇害了,你可知晓?”
“这,”小樱子脸由晴转阴转雨,掏出绢帕开始擦眼角,可是眼干涸得不像话,“奴家是听说了这事儿,还是昨晚从一个客人那儿听说的,唉,真是可怜呐,听说死状可惨了!说起来,我跟他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他到底也是我的一个熟客,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么一算,我们也是百年的缘分了!听说他遇难,我昨天还伤心得落了好几滴泪呢!”
杨玉琳眉一抬:“没什么感情?我听魏夫人说你老缠着魏小旗。抓着他不放。”
小樱子顿时惊叫道:“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他生得什么模样,豹头环眼,黑肉满脸,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这都是那恶妇嫉妒我美貌才这般说的!要说喜欢啊,我铁定是喜欢两位如天仙一般的公差哥哥的!”
杨玉琳头微垂,一时没有作声。吴一行跟人抛了个桃花眼,惹得那小樱子心花怒放的。
杨玉琳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木然的面孔,继续问案:“魏小旗遇害那晚,也就是大前天晚上,你在何处?”
“我?”小樱子犹豫了一下,似在冥思作想,“哦,我记起来了,那天是吴太守的妻弟寿宴,我被请去了陪客人。”
吴太守?杨玉琳眉目一凛,所谓太守,是知府老爷的俗称,谁都知道江都府的知府老爷也姓吴,所以,这指的是吴知府?
“你说是吴知府的妻弟?”
“那可是。”
“可有人作证?”
“当然,当天在场的宾客都能为我作证,还有我的小丫鬟春杏,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你那天有没有见过魏小旗?”
“哎呀,哥哥,没有,我们都好长时间没来往了!”
杨玉琳紧盯着她:“多久时间没来往了?”
“大概……差不多有半年了!”
“魏小旗也是你的熟客了,你觉得魏小旗这个人怎么样?”
“……他嘛,男人都一个货色,好色,他也不例外,不过说为人,魏得胜倒有些义气,经常为他的兄弟们打抱不平。但是他又不大方,每次来我这儿都抠抠嗖嗖的,有一回呀,他一个兄弟问他借了二十两银子没还他,两年就生了矛盾,闹上了,最后闹的他们总旗都知道了,训斥了两人,才把钱还给魏得胜了。从此两人就结下了梁子。”
“跟魏小旗闹矛盾的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陈,也是个小旗。”
“他家住址你可知道?”
“这我还真没打听过,要是官爷想知道,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杨玉琳摇头:“那也好。不过,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嫌疑,你和魏小旗到底有没有来往,你是否跟这个案子有关,我们还是会继续调查清楚的。至于你,最近还是不要出江都县了。”
说完,也不管小樱子的反应,扭头跟吴一行道:“走吧。”
吴一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樱子倒有些气急败坏,在后头甩着帕子叫:“差爷,你怎么可以怀疑奴家呢!奴家虽然是做娼门生意,可奴家清清白白的,平常连个鸡子都不敢宰,这满春院的姐姐妹妹们都能为奴家作证!你怎么能不相信奴家呢?差爷……”
杨玉琳没理她,径直出了门。两人穿过游廊,吴一行不由问:“我瞧你怎么对小樱子很怀疑的样子?”
杨玉琳没答反问:“你有没有觉得这小樱子有奇怪之处?”
吴一行望天想了想:“没有啊,挺正常的。”
“你看小樱子的姿色,虽还谈不上面衰色驰,但在春色满园的满春院,她的姿色也只能算是中下等了。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应该没什么市场。可偏偏,她的屋子的装饰比花魁的屋子还要好,绫罗珠宝也摆的到处都是,一个青楼女子何时有这样丰厚的油水了?”
“兴许是被哪个大官看上了也说不定。”
“也许吧。”
“好了,别想了,可以给我买冰雪冷元子吃了吧?你答应了,今天都是你付钱的!”
杨玉琳嘴角抽搐:“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现在去千户府!”
“唉,你别想赖账!……”
两人刚要走出满春院,穿过院子,路过花坛,吴一行却突然踩到了什么。脚一顿。
“咦,这个是什么?”
杨玉琳转头,看到吴一行低头从地上捡起来一个黄物,明晃着光,吴一行端详了一会儿,很快辨认出来:“原来是锦衣卫的铜牌啊!啧啧,这也没听说过锦衣卫来妓院抓人的,难道是来这满春院寻欢?我说,玉琳,等咱们下午的时候去拜访郑千户,把这铜牌甩到他脸上看看,看他是个什么表情!”
杨玉琳却没兴趣开玩笑,她在午时的阳光下眯了眯眼:“锦衣卫喝花酒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儿了,把铜牌给我看看。”
吴一行抬了抬手,把铜牌递给了杨玉琳,又眼睁睁的看着杨玉琳从铜牌上摸出来了一个手指长的线条。
吴一行这回惊愕的瞪大了眼。他刚还真没瞧见这线条。
杨玉琳手摩挲着线条,神色认真:“线粗,纹深,不易搓起,是粗布线。满春院的姑娘们大都穿的绫罗绸缎,这粗布线却是从哪儿来的?”
吴一行没当回事:“这满春院里也有奴仆杂役,可能是杂役身上穿的,被锦衣卫给碰到了,缠到了身上吧。”
锦衣卫会来满春院,不知道是哪个锦衣卫?是来这儿吃花酒的还是另有目的?跟这件案子有关联吗?
杨玉琳低眉思索,却思索未果,她抬手便把铜牌揣到了自己怀里:“不好说。那这枚铜牌就先由我保管,说不定对查案有帮助。”
吴一行看着杨玉琳眼睛定了一会,突然笑了笑:“妹妹,我怎么那么想打你呢?”
杨玉琳回了他一个微笑,抬步离开。
因为这儿离吴记车行也不远,杨玉琳和吴一行便又顺势拐了一趟吴记车行。
经吴记车行的走访,证明魏小旗确实来借了一辆马车,但是魏小旗嚣张跋扈,不肯给钱,因而吴记车行的店主记得特别清楚,且特别愤愤不平的跟两人抱怨了魏小旗的恶行。
杨玉琳问老板道:“魏小旗借了您的马车后,是几时离开的?”
“申时三刻。”
“记得这般清楚?”
“那可不是?我这车行里特意装着好几个漏刻,谁几时借走的马车几时还的我们都登记的一清二楚,这不,表单还在这儿哩!”
杨玉琳一看,果然如此。
“他当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亏得他一个人来,他要是多带俩人来,还不把我的车行给掀了!”
“他当天可有什么异样?”
车行老板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当时只顾着心中着恼了,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杨玉琳点了点头:“还记得借给魏小旗的马车的样子吗?如果记得,还请画下来,我们也好帮你追回。”
车行老板闪了两眼希冀之色又暗淡下来:“车我是没指望能追回了,那到魏得胜口里的肉那还能吐出来吗?!还有,那车我倒是记得样子,但是你让我画我还真画不出来。”
杨玉琳便收回了递给他的纸张和笔:“你描述,我画。”
杨玉琳按照马车行车主的描述几笔快速画下来了被借的马车的样子以及马的样子,马车主看她画画笔法神速且画法与平日所见之画法多有不同,不由慨叹:“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杨捕头要是做画工也是一把好手啊!”
杨玉琳没多言,只道了句“谬赞”。画完对证后,便离开了马车行。
出来走在路上,拐到了一条街,街两边店宇林立,街上人不多不少。杨玉琳拿着画像道:“这张,还有根据目击证人描述画出的那张画像,等咱们回去便让捕快张贴了吧。”
“你说了算。”
“那走吧,咱们去吃饭。”
吴一行慨叹了一声:“还算你有良心,没下狠劲把我给饿死!”
刚好他们出来的这条街有卖肉的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两人便就近进了一家酒店,坐了下来。没点酒,要了一盘牛肉,一个热菜,两碗饭,店里人也是不多不少。但虽店门窗大敞,门前便有绿植,可还是觉得颇热。
杨玉琳不由道:“这天儿果然是越来越热了。”
“那可不?都入伏了。不过,郑千户家铁定不热。”
杨玉琳眉梢微扬:“这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咱江都凡有头有脸的,每家每户建的是个什么样的宅子,在江都排行第几,我知道的都是一清二楚。”
“是吗?那咱江都的宅子里谁排第一?”
“便是这郑千户!要说咱江都第一财主马连道宅子落成的时候那也是轰动全城啊,可比这郑千户的房子他是小巫见大巫!郑千户的房子那是直接圈湖而建,夏季之沁爽自不用说了!还有无穷奇景观赏!要我说,咱们反正也要去郑千户处拜访的,不如咱们这会借着查案子去郑千户家蹭蹭凉蹭蹭饭?”
杨玉琳一副深思模样:“他一个千户,虽然官职也是十分高了,但要是跟咱江浙地的商人比,钱财肯定是比不上的。那么郑千户是哪儿来的钱建这豪宅的?”
吴一行筷子敲了她一下:“我说杨玉琳,你听话是不是从来都不听重点啊!”
杨玉琳瞥了他一眼,吃了盏茶。
“今天上午咱们调查了三个人,说不上什么进展。还是要等晚上回去听听现场勘察的结果了。”
等两人吃完饭食,歇息片刻。就近在吴记车行雇了辆马车,去郑千户处拜访。但结果很不幸,郑千户的管家道是郑千户出门办事了。不在家。要几天才回来。
两人只得悻悻而归。
回来的路上买了吴一行肖想已久的冰雪冷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