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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先帝在位时,册立了长子晋王为太子。裴战的父亲裴修正是太子太傅,裴家自然而然打上了太子·党羽的烙印。

      只是后来太子为人构陷,囚禁于玉青司,东宫之位由此悬空。对于太子莫须有的罪行,裴修无论如何也不信,暗中同挚友追查。

      后查清是五殿下昭王下的手,他们暗中收集证据打算面呈天子,谁曾想天子突发重病,昭王借此理朝。

      正在裴修等人愁眉不展之际,七皇子宇王伙同晋远侯,莫相,趁天子病危,竟趁机发动叛乱,拿下昭王,篡改诏书登上帝位。

      而诏书本来的主人,该是废太子的独子,皇长孙——敬羽,也是裴战如今侍奉的君主。

      宫闱的叛变,是天家的祸事,更是天下的祸事。而此间唯一幸运的是,皇长孙是个坚毅宽厚可扶持之人,且在义勇之士的保护下逃出了宫。

      宇王上位后,为巩固地位,不仅放出绝杀令追杀敬羽殿下,更给当年太子党的人都落了罪名,几近赶尽杀绝。
      裴府举家受难,因此四散,父亲更为了掩护家眷逃亡丢了命!

      想起这段过往,裴战不禁收紧了拳,回望了一眼小楼。谁能想到,他与二丫就是在那样糟糕的境况下相遇的。

      那时他孤身流亡天涯,逃避追杀,追捕中还中了毒,满腔悲愤。充满了对自己无力的自责,对周周一切的防备,敏感而孤寂。

      且暗自立了誓,定要完成父亲遗志,辅佐皇长孙上位,肃清逆贼。

      中了毒后,他身子虚弱,为了逃避追捕故意被人牙子抓住,想找个避难所,只是没料到会遇上那么奇怪的主人。

      粉雕玉琢的一个女娃娃,两颊微胖,看上去白净又软乎乎的,惹人眼爱的很。不过,那只是他第一眼的想法。

      委人于仆仅仅是权宜之计,根本不会长留停留。他心心念念的是如何联系父亲旧友,如何重回烨城,如何让那些逆贼血债血偿!

      但他古怪的小主人,出人意料的让人疲于应付,不得不将自己暂时从仇恨中抽离。

      思及此,裴战收回目光,不由勾了勾小指头。
      如今回想起来,他或许应该感谢二丫的‘折腾’,让他不至于长久沉溺仇恨,长成一个偏执狂躁的人。

      那时二丫……不,应该是阮星竹,刚及豆蔻之年,性情比起现在可怪多了。

      买下他那日,让人烧光了他所有的物件,分毫不留。接连净洗过三遍身后,扔给他一件衣裳,却并非仆人灰青色的常服,色泽鲜艳的很。

      他困惑的拿起一看,顿时又惊又怒,是件旧衣,还是件女式的旧衣?!

      他向管事指出这个‘失误’,却被告知是小姐‘特意’吩咐的。
      纵心底有万般不愿,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铁青着脸换上了那件衣裙。

      阮星竹一系列的举止让人匪夷所思,更让人觉的羞恼难堪。

      都尉府外停着两匹良驹,裴战翻身上马时,仍不住勾起了嘴角。
      曾经令他感到愤慨之事,如今想来却是无邪又纯真的一段光景。

      一番折腾后,换好旧衣的他被带到了阮星竹面前。那娇滴滴的小姐,歪斜的躺在横塌上,毫无仪态可言,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天际,乌沉沉的没有光彩。

      但见到自己,阮星竹眼里却一下落了光,提着裙摆疾步跑向他,杏眼亮的让人一时恍惚。

      她欢快的拍着手,打量过他,然后给他取一个难以启齿的新名字,二狗子。

      二狗子?多可笑的名字。
      他有名有姓却不能唤,有家有亲人却不能归,只有当那路边的阿猫阿狗了……

      他那时心中冷笑不已,一边嘲讽着自己的落魄,一边又想自己气运不好,怕是遇到个刁蛮刻薄的主人了。

      可下一刻,阮星竹敛了笑,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的手,勾住他的尾指。小手莫名抖个不停,仿佛用尽气力般与他拉了个勾。

      稚嫩的脸庞,阴郁的眼神,梦呓般的话语,“二狗子,你是我的二狗子,只属于我的二狗子。”

      这……是何解?一个誓言?

      他为这怪异的话皱起了眉心,可想说的话没来得及出口,阮星竹又猛然栽倒在地,呕吐不止。
      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想帮扶阮星竹,但指尖一碰到人,反倒吐的更厉害了。

      手无措的僵在半空,一个老妈妈冲上来将他扯到一旁。周遭的婢女们涌上前,提来木桶,端来搽脸的锦帕,有条不紊的清理秽物……
      未有惊呼,未唤医者,不见半分惊慌,好像是见怪不怪的场景。

      那夜,他一宿无眠,回想着白日发生的一切,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留下。

      第二日,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做好了为人奴仆忍辱负重的准备。
      本以为会遭到更刁钻对待,但阮星竹却没有进一步“羞辱”他的举动。
      反到和他同桌而食,同屋而眠,同路而行,没有主仆之分……待他很不错??

      这太古怪了!不合常理!

      几日后,他又发觉,不光阮星竹很奇怪,她住的这座别庄也很奇怪。

      地处偏远,建在山脚下的一方别院,其规模、奢华程度竟不亚于烨城中三品大员?!
      别庄没有当家人,庄里最大、最有权的竟然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随着跟随阮星竹同进同出的多了,他更发现,庄里的器件用度,样样价值不菲,很多更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少女或许与烨城某位‘大人’有关,可朝中显贵中并无阮姓之人……
      退一步说,若这姓是假的,谁又要这样做?为何让一个少女隐姓埋名独居偏远?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他留下的时日远超出了计划。

      往后的日子,阮星竹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命令,还动不动就赏赐他财物。对于仆人的待遇来说,是万里挑一的好主家。

      非说不好呢,只有一点,他的小主人夜里常常无法入眠,还偏拉着他一起无法入睡。

      若是月光明朗时,会拉着犯困的他上房顶看月亮看星星,在昏暗的院里捉迷藏,有次甚至划着木盆夜游莲花池,险些落水,亏得他在背后推了一把。

      但上了岸,他的小主人又吐的昏天黑地,因那不能触碰旁人的怪病。

      若是无星无月的日子,通常会让他跪在床边,把一本佛经从头念到尾。不能有声调起伏,一字一顿,还要讲解经文含义。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完全摸不清她的想法,猜不到她的举动,行事不讲规矩且毫无章法。

      可渐渐的,他发现阮星竹更像个几岁的孩提。爱玩爱闹,变脸比变天还快,突然来了兴趣就会去做一件事,没了性子又马上丢到一边。

      同样的,孩子有时会无理取闹,阮星竹偶尔也会变得很危险,突然发狂。

      有一次念书念到“三千烦恼丝”,她突然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剪刀,剪下他半肩青丝,还大笑不已。

      有时吃着饭,莫名其妙下令把他关入地牢,饿上几天。
      分明是她的令,关押期间却又趴在地牢边看他,眼神好像害怕又紧张,可怜巴巴的,让他心里生不出怨怼之意。

      直到有一次,天气阴寒,他在地牢中受寒生了病。人说病来如山倒,他没想到会倒的那般急速,不可阻挡。

      家族巨变,孤身流亡千里,东躲西藏……一直以来强撑着的身子,不堪重负,轰然一声倒了下去,压制在体内的毒跟着出来作乱。

      身子一片滚烫,头上几根经脉拉扯着疼,浑身钝痛无力,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意识更是模糊不清。

      被人抬出地牢时,透过人群他朦胧的看见,阮星竹还呆愣愣的站在地牢的天窗边,杏眼圆睁,一片木然。

      搬运的晃动中,他昏昏沉沉的想,自己发作的模样到底是何等可怖,把她吓成了这样……

      对于曾经效力太子的一众人,宇王一心诛灭,兵刃上都是宫内密藏的剧毒。
      他能侥幸活下来,都是托福逃难前母亲塞给他的一颗‘百灵丹’,解去了大部分毒性。

      毒虽解了大半,却无法根除,余毒也在一日日伤害他的身体。
      有这毒在身,他也不知能撑多少年,小小年纪就打算着此生不娶妻,不连累旁人。

      并非他不想解这毒,只是解毒的药材极珍贵,多数都藏在皇城内院。依他那时的境况,只能是无可奈何。就算以后能肃清逆党,扶持皇长孙继位拿到解药,这毒也怕入了肺腑,回天无力。

      不知几日后,他从昏迷中醒来,喉头干哑,头脑沉重。试着动了动手,才发现小指头被人紧紧拽着。

      顺着一双白嫩的手看过去,阮星竹趴在床边闭眼正睡着,睡梦中眉心不平,眼眶红红的一片,像是哭过。

      大仇未报,前途未卜,身子虚弱的躺在床榻,他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她竟敢碰我,病好了吗?”

      真是怪事,他一开始戒备阮星竹,把她当作短暂的‘庇护伞’。再是对她的来历好奇,后来了解后,又渐渐对她心软……

      他们本该是萍水相逢,而后各自归于两处,不会再有交集的飘萍。
      可在何时,这个奇怪的小主人自顾自在他心里住下了?好像赶还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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