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良药甜口》笑梦得

22、第二十二章

　　二丫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见了裴战那一笑后，一直晕晕乎乎，心跳得也很厉害。而后的事，她记忆很模糊了。

　　裴战好像问了她今日的经历，她只记得自己双唇一张一合，至于说了什么半分不记得。

　　全程她都盯着二狗子弧线流畅的下巴在看，分明想看他的脸，心中又无端有些忐忑，清晰又迷茫的矛盾感。

　　这种迷糊的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将另一捧花束，送到裴纪棠所在的新晓阁。

　　裴纪棠这几日卸下担子，精神好了不少，二丫到时正在书房练字。

　　当初怕笔迹的曝露，她三年不曾动过笔，如今重持笔墨，生疏之感显然。她偏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从早起就练到此刻，微寒的春日，额头上竟有了一层薄汗。

　　后听到丫环来报，“三公子身边的二丫姑娘来了。”
　　她心间急切想见二丫，却也坚持将手中最后几行字写完，才提着裙摆慌忙跑了出去。

　　二丫立在堂中，明晰的天光中，身形优美挺拔，独目光飘忽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裴纪棠跑了过去，脆声唤道：“姐姐。”
　　这两日她说了不少话，声音不似二丫第一次听见的暗哑粗糙，渐渐变得清脆润泽起来。

　　二丫回过神，笑了笑，将手中花束递了过来，“这是送你的花，今天在城外摘的。你平时很少出门，我就想带给你看看。”

　　“谢谢……”裴纪棠接过花束，捧在怀中，面部紧张的僵硬感渐渐柔和下来。

　　裴府花园中各色的花卉不少，其中不乏珍稀的名贵品种。但像这样充满生命力，不加修饰自由生长的花，却是几乎没有的。

　　半垂头拨弄着花瓣，裴纪棠嘴边慢慢有了温暖的弧度。
　　她一笑，二丫才发现她左边脸上有个浅浅的小酒窝，甜美又招人喜爱。

　　二丫今日没心思闲谈，送过花恍惚着离开，转身时却觉衣带一紧。
　　她回过眼，一双怯生生的小手正抓着她的衣角，见她回头，那小手立马松了开。

　　“怎么了吗？你还有话对我说。”二丫弯下腰，左右寻找着那双躲避害羞的眼睛。

　　裴纪棠紧抱着花束，脸颊飞红，重重点了点头，“姐姐，你过两日可得空，能陪我一同去百花会吗？祖母……”

　　裴纪棠如今能说话，可因太久没说，说话有些缓慢且不流畅。二丫一直弯着腰，极耐心的听她讲完了因由。

　　她的话大意是，裴母见其心绪有了好转，趁热打铁想让她多出去走动走动。
　　巧逢几日后唐王妃要摆百花会，去的都是些官家女眷，就让她同罗楚梦一起前去见识见识。

　　明面的话是这样说，二丫和裴纪棠也都这样听。

　　独罗楚梦心里清楚，裴母实则是在为裴纪棠以后的婚事打算。再过几个月裴纪棠就要满十岁了，如今多走动见见各位世家夫人，开始物色各家适龄公子，也不算太早。

　　裴纪棠虽应了，可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去这样正式的场合，心中难免不安。

　　二丫是无意中打破她硬壳的人，她对二丫有种，小鸡破壳时对第一眼见到的人莫名的依赖感，同时也对二丫敏锐的直觉有些畏惧。
　　昨日就想同二丫讲此事，可一直踟蹰不敢去，拖到今日。

　　换作平常，二丫定会一口回绝，绝不想去任何人多而显眼的场合。

　　但如今裴战偏每日要她出门花十两银子，在街上闲逛也是闲逛，和裴纪棠出门也是出门，哪里都一样。还不如顺了裴纪棠的意，让她高兴。

　　“好，我陪你去。”于是在裴纪棠炽热的目光下，二丫点头应下了，也不问这百花会为何而开，有谁会去。

　　直到回了小楼，二丫将此事讲于张蘅知晓，张蘅才解释给二丫听，不过神情有些微妙。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蛰伏与休养生息，春日万物苏醒百花绽放，最是生机盎然的时节。人们自想留住这姹紫嫣红的春天，分享春天的味道，由此才生出了百花会。

　　这百花会主要有两则事，其一，赏百花，品花味，说花语。其二就是吃百花宴。

　　医书有云，食鲜花对女子有美容护肤之用，又有让人耳聪目明延延益寿之效，实在是食疗之选。

　　这百花宴就是用各种鲜花入撰，烹饪成各种美味佳肴。既享受了春天的馈赠，又对身体大有益处，一举两得。而赴宴的多是烨城贵族，大家女眷。

　　二丫拖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绿植上，目光悠远，娴静如画，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张蘅讲完，心情低落又复杂，与二丫对坐许久，好几次欲言又止。

　　晚膳时分。
　　裴战步入饭厅，桌上佳肴热气腾腾饭香扑鼻，却不见如往日般候在桌前的人。
　　秀挺的眉毛一抬，目光在屋内巡视了一圈，而后落在了大柱后露出的一片衣裳上。

　　“你在这做甚？”
　　“啊！你……来了。”二丫左手搭在右手腕上正数着平稳的脉动，突闻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可是哪里不适？”见到二丫搭脉的举动，裴战绕过大柱走近她，如此问道。

　　二丫直愣愣看着裴战，神情怪异。直到人走到眼前，才恍若回过神般后退了半步。

　　这一步落在眼里，像赤脚踩在一片碎石上，磨得人有些疼。裴战停下脚步，瞳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墨黑。

　　从二丫买下他的那天起，裴战就知晓这个奇怪的‘新主人’对自己有种无端的执着，只是他看不透那背后的因由。
　　明明从不轻信旁人，却对他从未有过防备。明明厌恶与人接触，旁人碰过的东西再也不要，唯独把他划到了特例。
　　喜欢在暗处观察他，追逐他，认为好的事物都尽数献上……

　　可当人真动了心，想抓住她的时候才发现，‘结果’是那么令人失望。

　　自己的‘特别’与想象中的并不一致。二丫可以随意接近他，可他伸手想触碰时，她却逃了。今日他情不自禁，难道又犯了错让她想逃了吗？

　　“先前有，刚才没有，这会又有了……都把人搞糊涂了？”二丫掰着手指，偏头避开裴战的视线，细碎嘟囔着。

　　裴战动了动唇角，向前迈上一步，补上了那半步之缺。

　　五年前的失望与此刻的失落，并无不同，庆幸的是他如今不再是毛头小子，终于可以不动声色的隐藏起情绪，也不再会被‘失望’打败。

　　“嗯，什么事糊涂了？”裴战用着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询问。

　　“没事……”心口的鼓动明显加速，慌乱之中差点说了谎，二丫咬着唇改了话，“不，我有点奇怪……”

　　“算了……想明白了再与你说，先开饭吧。”有些结巴的说着意义不明的话，二丫避过裴战，逃走了。

　　晦暗不堪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可还没等裴战品味，二丫又回过身拉起裴战的衣袖，半垂着头把人一同带走。

　　浓黑的眼霎那间涌入星光，低落的心情止不住上扬。裴战看着二丫圆润的后脑勺，不由苦笑了一声。

　　自己的喜怒哀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这种失控的感觉很不好。可从很早开始，很多事他早已不能控制。

　　用膳前，二丫讲了裴纪棠邀她去百花会一事，裴战听完只问了一句，“你想去？”
　　二丫摸着碗沿，盯着莹白圆润的碗底，神情认真，“我已应她了，自是要去。”
　　裴战轻声“嗯”了一声，没再多的话。

　　与自己料想的不同，张蘅站在旁处听见，心里急的不行。
　　她早时不提点二丫，本想着裴战不会同意这麻烦事，谁想他就‘嗯’了一声？？

　　如今算个什么情况？！

　　裴家如今实权在握名声在外，罗楚梦与裴纪棠去，名正言顺，定受到盛大款待。哪怕裴纪棠还是不言不语，众人也能把她夸出一朵花。

　　可二丫以什么样的身份去？
　　二丫现在在都尉府，面上称是丫环，实则处境尴尬。即使裴战属意，可到底无名无分！
　　难不成真的以丫环的身份去？

　　而且这百花会，历来与会的都是烨城大家。那些高门贵女们，虽知书达理通透事理的多，但生性傲慢为人不和的也不少。二丫这样扎眼的丫环，会不会摊上麻烦？

　　对于张蘅疯狂暗示的眼神，裴战视若无睹，气的人挠心挠肝。她的担忧，裴战能猜到大半。

　　第二日，裴战早早去了柳林轩请安，顺道将此事与心中顾虑尽数讲与裴母听。

　　本因裴战的缘故，裴母对二丫就很上心，如今二丫无意中帮助了裴纪棠，解开了裴母一个心结，更越看二丫越顺眼。

　　母子两暗中商议了片刻，定下个较为妥帖的法子。此时的二丫还在睡大头觉，对暗中推进的一切浑然不知。

　　原先她是最为惊觉之人，睡不卸衣，稍微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自从裴战寻到她并带回烨城，因着对裴战无名的信任，人宽心很多，每夜都睡的极为深沉。有好几次裴战起身走了也不知。

　　裴战回到都尉府时，二丫已被张蘅强迫拉起在用早膳。

　　见到裴战回来，早早候在门外的张蘅，使了好几个眼神把人带到了旁处。

　　她沉声质问：“你真让小姐去百花会？”
　　裴战老神在在，“她想去自可以去。”

　　“你……”张蘅真急了，可想了想，语气又难免缓和了些，“百花会是什么会，什么人去的地方，明知故问！小姐如今面上是你的丫环，她以什么身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