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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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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尾巴’侧着身,余光落在远处,拱手堆笑对蓝衣公子致歉,“抱歉抱歉,我走急了,公子见谅。”
那人道了歉,蓝衣公子仍面色不善的讲了两句,直到出了胭脂铺还不时回头看‘小尾巴’。
瞧见蓝衣公子上了街道,第二条‘小尾巴’趁机挑起扁担,边走边叫卖粗糖边悠悠走到路中,竹编的箩筐离蓝衣公子不过几步距离。
而后变故突生,本走的好好的蓝衣公子脚下一踉跄,双腿一软,直直扑了出去。
手中的胭脂盒也顺势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脂粉散了一地,人群中响起不少惊呼声。
蓝衣公子皱着眉,看了一眼擦破皮的掌心,余光中一片被脂粉染脏的朱褐色衣角缓步走来。
他目光顺着飘动的衣摆往上,看清来人后,脸色骤然一白,身子后仰手撑着地退了好大一步,活像见了恶鬼。
那朱褐色衣衫的姑娘站定,提起裙角轻轻抖了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惋惜的语气,“这可是我最喜爱的一件衣裳。”
不待人体味她这话的意味,蓦然变了脸,狠狠盯着跌坐在脚边的人,嫌恶之色满盈于目。
她下颌紧咬,眉眼狠戾,玉手一挥,大吼道:“给我打!”
混迹在人群中的护卫,得令窜身而出,围着那蓝衣公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哀嚎痛叫之声瞬间传遍街道。
人们纷纷凑过脑袋看热闹,小街上一时人头窜动,连着龙香阁上不少客人都跑来窗边探头观望。
大家口头上都说着‘真惨,真倒霉,下手真重’之类的话,可脸上凑热闹的兴奋神色半分不少。
二丫一个激灵,连忙唤来翠尾,“翠尾,你过来一下,那姑娘可认识?”
这女子相貌出众,行事又嚣张大胆,断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翠尾倒是个真胆小的姑娘,她在窗边战战兢兢望过一眼,立马就撤了回来,生怕多看了一眼,半分好奇的兴致也无。
肩膀缩了缩,翠尾压着嗓子回了话,“那是郑亲王家的德清县主。”
“德清县主?”
二丫低声念着这个称号,立在窗边,饶有兴味的盯着那县主看,大刺刺的目光毫无遮掩。
这县主刚才动怒的神情,与昨日梦境中的裴战竟有六七分像!
二丫当即对人有了兴趣,极想知道她气恼的缘由。
虽是第一次间,二丫直觉上并不相信,这女子仅仅为了一件衣裳这样傲慢的理由,如此动怒。
或许是二丫的视线太过直接,或许是那县主过于敏锐,混乱的场景中,她忽然抬头冲着二丫的方向看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二丫豪不避讳,直视她的眼瞳。
一旁的张蘅警铃大作,扯着二丫衣袖就把人往后拉,生怕招惹了麻烦。
好在那德清县主看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有迁怒的意思。
一阵殴·打之后,鼻青脸肿的蓝衣公子被丢到了路边。那位县主半分眼神都不留给他,昂首阔步走了,姿态高傲。
直到人走远了,龙香阁二楼低压的议论才渐渐放大。
“这公子有些眼熟呢?”
“呦,这公子不就是那宝珍号掌柜的小儿子嘛,平日最是留恋青楼楚馆的富家子弟。刘老弟,你是去会哪个老相好,见过人家觉得眼熟呢?”
“老哥你别挤兑我,我哪有那闲钱。就是城西那家金铺吗?”
“还能是哪家,你没在他家买过金饰不成?”
“真没去过,你说这公子还真倒霉,怎么就偏偏撞上了这位……”
“哼!果然带了蛮夷血统就登不得大雅之堂,你瞧瞧这做派,哪有半分我上朝之国县主的尊荣!”
“嘘嘘嘘,老哥这话别乱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坐下喝酒!”
二丫三人重新落回座,静静听着旁侧的闲言碎语。
张蘅喝着压惊茶,心中可不认为是那公子倒霉。这事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必然,否则小姐也不会提前看出了端倪。
见了方才德清县主的行为,翠尾心有余悸,不由叮嘱二丫与张蘅,“姑娘与张妈妈,以后若在城中再遇见这位,能避则避。这位的行事作风两位都瞧见了,千万不要冲撞了她。”
张蘅放下茶杯,故作惊讶道:“这县主好大的脾气,什么来头。哪位郑亲王?”
翠尾望了望四周,身子前倾,双臂压在桌上,压着极低的声音解道:“这郑亲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在我们烨城是出了名的安逸王,最是个富贵闲人。
这亲王为人低调和善,两位听闻的可能就少。
不过如今在众多皇亲国戚中,论受宠亲王可是头一位。
据说当今那位落难时,蒙郑亲王多次出手相助。这县主又是亲王最受宠的女儿,自然……”
张蘅明了的点点头,“怪不得呢!可这县主如此做法,坏了名声,郑亲王都不管?”
摇了摇头,翠尾继续解释,“张妈妈你有所不知,郑亲王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在烨城可是人尽皆知的事,还得说到德清县主的生母。
她母亲本是大月进献给先帝的一个舞姬,据说长得国色天香,后来被郑亲王求了去。
郑亲王对这舞姬极尽宠爱,虽是作妾,比那正妻也差不得多少。
那舞姬生下县主不久后得了大病,说来来两位都可能不信,为了给她冲喜,这郑亲王竟要抬她做平妻,甚至给襁褓中的女儿向先帝请了这封号。”
“平妻?那原配夫人能同意?后来呢,病好了吗?”张蘅忍不住追问。
翠尾又趴近了些,赞同道: “那可不是,亲王原配魏夫人不知闹过多少次,可亲王铁了心,没用。那舞姬可能福薄了些,还是没撑住。”
听着张蘅与翠尾的一问一答,二丫眼波流转,颇有些同情这德清县主。
这样的身世,无论本人如何,注定处处受人光注,不知被多少眼睛日夜盯着,甚至随便一个路人都知道她的生平大事。
这样的人,与二丫是截然相反。至今以来,二丫最擅长的是躲避、隐藏、不为人知。
三人浅谈过一番,这事暂且做罢。
用过午膳,为了消食三人慢悠悠往城边走去。二丫怕闹,净挑了些清幽的小路走。
烨城中水道众多,走在幽静的小巷,脚下流水弯弯,旁侧青石人家,风吹影摇,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这样不徐不疾走到了护城河边,往河堤岸方向漫步,其间有一块平阔的草地。
岸上杨柳依依,岸下浅草绿油、鲜花朵朵,春景无限。
二丫驻足享受徐徐清风,顿感心明且静。
若说美中不足处,唯有裴战此间不在此处,看不到这样美好的景致。
下午时分,二丫回到都尉府时,裴战已然在书房理事。二丫径直去了书房,扣响房门。
“进来。”得到回应后,她单手推门入了书房。
裴战放下了手边的事务,望向门口。二丫看上去心情不错,面色红润,眼神清明,神色如常。
裴战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纵使是他的主意,仍是不免挂心,今日在神机府就数次走神,更为同僚调笑。
进屋后,二丫背着手,轻快的一蹦一跳向裴战靠近,活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你手里拿的什么?”裴战站起身来迎接,留意到了她背着的手。
“你猜猜呢?”二丫偏着头看他,期待兴奋的神色。
鼻尖隐隐闻到一股香郁,裴战愣了一下,迟疑道:“花?”
“对呀,送你的。铛铛铛!”
杏眼弯作了一轮新月,二丫迅速伸出手。一捧五颜六色颜色斑斓的花束,骤然出现在裴战眼前。
“这是我在城外看见的,可惜你不在,我便带回来给你看。怎么样,好看吧?”二丫捧着花递到裴战眼前,眸子清亮。
裴战没有接,只愣愣盯着花束,神情有着些迷茫。
那几乎是乱糟糟一束,毫无章法的花束。其中有两只晚开的玉兰,以及几朵垂丝海棠,还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紫色或蓝色带白边的小花。
凭着这样拼凑的痕迹,裴战可以想象岀,二丫是如何边走边摘着她认为好看的花。
裴战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礼物,贵重的有,礼轻情意重的也有,但这样鲜活的花朵还是第一次。
透过这花,眼前隐约浮现出鸟语花香,流水潺潺,生机勃勃的春天。
见到裴战平淡的神情,二丫有些低落,“你不喜欢吗?”
“你过来。“裴战没有答她,只取下其中最美的一枝玉兰。
然后在二丫疑惑的目光中,细细替她别入发间,而后又取过一支玉兰别在自己的腰间。
温热的浅金色天光,落了半个案头,二丫摸了摸那玉兰,神情懵懂。
裴战忽的一笑,用沾染了玉兰一段清香的指尖,挽起二丫项边一缕青丝,轻轻落下一吻。
“怎会不喜欢。”
喉间滚动的轻柔话语,响彻在耳边,莫名动人。
二丫痴痴看着裴战俊美的侧脸,胸膛一阵鼓动,脸颊发烫,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