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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棺材下 ...

  •   万归几不可察的往后踉跄了一小步。
      他低着头,融在沉默里。
      荀联沉不住气,晃着他的肩膀一遍遍质问他:“你说过会借我三千万,可现在……钱呢!钱呢!你要是再不给我,我孩子说不定就没了,我儿子要是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他的灵魂每晚都会缠着你,你会没日没夜的做噩梦,直到你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早就已经没了理智,口不择言的诅咒着从前的爱人。
      “荀联,”万归打断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眼角诡异得勾起,“你儿子还在,可我的归零没了。”
      荀联抓着万归肩膀的手一松。
      “归零没了我不会怪你,同理,你老婆保不住孩子,也别来赖我。再说我的归零要来也应该是来陪着我,找你做什么?”万归又笑了,再次重复,“只会陪着我。”
      荀联反驳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归零只是只畜生,我儿子是鲜活的人命!”这句话刚一出口,荀联就有些后悔。理是这个理,可人的情感不对。
      万归脸上没有什么反应,眼尾是一道好看的弧度:“对,你孩子是人命,归零只是一只猫。”冷笑两声,问他:“三千万现在没有,五百万你要不要?”
      荀联顿了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万归站在落地窗前,一道耀目的惊雷打破天际,骤然迸发的白光使得荀联有些晃神,万归的背后,是骤亮之后的极暗。
      荀联眯了眯眼。
      他忽然有些看不明白眼前这个人。

      万归把归零埋在了海边的一株大树下,绿叶茵茵,海风轻柔,很舒服。
      荀联站在他身后,没有帮忙一起挖土,也没有离开,只在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所有的旅游计划废止,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城市。
      荀联拿着钱,万归目送他上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知多久,他才慢慢走回屋里,拨着指头算着荀联不来的天数。他无聊翻了翻日历,唔,还有几个月就是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了。
      万归算着这些日子的药量,捧好,丢进马桶里,拉闸一冲。
      生病并不只是一种状态,还可以是一件正在做的事。就好比现在,他只要不吃药不抑制病情,就有事可做了。
      他走到归零的猫窝边上坐下,无法抑制没有原因的开始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笑的大哭起来。笑累了困了,闭着眼,幻想着梦里又将发生什么可怕的故事。归零呀,期待着它的灵魂早早的过来缠着他。

      万归又一次从梦里惊醒,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漆黑的房间,是一张人脸。
      ‘我做过好梦吗?’他这么想着,眼睛盯着荀联,等着眼前这张人脸突然变成恐怖的骷髅。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
      他纳了闷,伸出手用力的揪了一把。
      嗯,软的。
      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个活的。
      荀联任他掐着,没有反抗。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做噩梦也做腻了,难道换春梦了?”他又自言自语。
      荀联刚想说什么,就被他一个用力拉拽,摔到了床上。没等床上的猎物反抗,他就动作麻利的剥光了衣裳。
      荀联:“!!!”
      他低下头,在荀联胸口处啵了一口,含情脉脉:“美人儿,放松,大爷我会让你舒服的。”
      荀联:“……”
      敢情他成了被无耻流氓调戏的黄花大闺女了?是不是还要再配合着嚎两嗓子意思意思?
      虽说周围住的人少吧可毕竟有伤风化。
      荀联默默拢了拢并不存在的衣服,有些胆寒。
      不知多久,万归总算清醒过来,趴在他身上,慵懒的问:“荀联”
      “嗯,是我,我来看看你。”
      “再陪我睡一会儿吧,别走,最近总觉得很累。”
      离海滨之行过去了两个星期,荀联拿着五百万,暂时稳定住了公司和家庭,而他也如自己答应的那样,时常来照顾万归。不知是因为药吃少了还是归零不在的原因,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又和荀联有约在先根本不敢睡棺材,为了避免被荀联看出来,他甚至不敢有任何看起来不同于正常人的举动。荀联的财政状况他很清楚,偶尔也会提个几十万出来给他解决燃煤之急,但距离约定的三千万还远远未到。看起来就像根本没打算给钱似的,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荀联对他失去了耐心。
      荀联开始厌烦见到他,又因为财务困难不得不接受他每次小金额的“侮辱”。
      终有一天,他发现荀联对他不再那么上心了,趁着荀联来的那一天质问他。
      荀联反问:“你这样吊着不给我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万归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他害怕让荀联知道他龌龊的心思。
      他想让荀联一直陪着他,永远都不要回去看他的妻子。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他们赶紧离婚。
      荀联来看他,无非是为了钱,如果他一次性全给了,荀联以后还会再来吗?
      荀联是个惯会说谎的家伙,这一点万归比谁都清楚。
      所有在恋爱时海誓山盟最后分手的人,都是骗子。
      荀联说只爱他,是假的。
      万归说只爱他,是真的。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相信荀联,可他会永远想要他。
      荀联来的频率越来越少,有时万归躺在床上能睁着空洞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上一天。
      虽然荀联没从万归那儿借到三千万,但凭着这么一些时间的苟延残喘,以及朋友们的支援,重新让公司活过来不敢说,但已经能慢慢稳定住现有的地位,不至于继续往下掉。
      荀联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再去见万归?抛开财务,仍有其它的什么原因?
      这一日,荀联接到万归的电话,说是有东西要给他看。荀联推掉一个下午的所有会议,同助理交代一些事后赶了过去。
      万归家的门难得是关着的,他敲了敲门,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你用钥匙开吧,我没锁。”
      荀联打开门,发现整间屋子灯火通明,十分不符合万归的习惯,而且地上还有许多脏兮兮的脚印,以及若有若无的汽油味。
      他不免有些怀疑。
      “荀联!”万归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笑着朝他招手,“过来。”
      他从没见过万归的笑能如此自然,开心。
      荀联将手边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走过去问:“你在厨房做东西吃吗?”
      万归没有说话,端着一只玻璃杯递给他。
      他突然有些受宠若惊,问:“这是什么?”
      万归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饮料说:“你尝尝看嘛。”
      玻璃杯里的饮料是万归自己调的,色彩缤纷,层次分明,十分能激发人的食欲。
      喝了一口,荀联:“好酸……”
      万归今天心情特别好,连带着荀联也活络起来,看万归翻出一样样学生时代的东西回忆。
      “你瞧这个,我们高中一起打球的照片,边上坐的那群都是来给我们加油的女生。那个时候你可真帅啊,比起现在可是阳光多了~”
      “你看你看,这个是我高中的时候帮同班女生送给你的情书,不过我可是从初二开始就喜欢你了,怎么可能帮别人递情书。”
      “还有这个,我的日记,从喜欢你那天开始写的,写到大学我们在一起了为止。这么厚厚一大本,全是我的暗恋日记。”
      荀联本来坐在一边耐心的听着,越听越觉得怪异。
      今天的万归,有点奇怪。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
      万归像是看出来了荀联的不适,关上回忆的匣子,只抱着本日记本,领着荀联出去。
      “来吧,我们去看最后一样东西。”
      万归卧室旁就是从前归零的小房间,两间屋子里头有扇小门相通。与灯火通明的房子产生明显对比的,是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荀联伸手去开了灯。
      ——房间里面堆满了一摞摞垒起来的钱币,明艳的色调充满着荀联的眼睛,占据着整个房间。
      荀联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经受不住的往外蹦出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不明所以的转向万归:“你……”
      万归走到房间里,靠着钱币,脸上不知何时又带了诡异的假笑:“这是我大部分的家当,从银行里提的。货真价实,不是□□。”
      “我知道你很缺钱,知道你想做出一番成绩来……”万归的声音充斥在他脑中:“如果我们还是恋人,如果当年没有分手,那么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这些钱,也早就应该有你的一半,有了这些钱,别说现在的难关了,你想做到行业垄断都可以。如果你当年没有提分手。”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吊着你不给你钱吗,我告诉你,我的确不想一次性给你,里面有我的卖身钱,有我父母家业的资产,有赔给我父母的保险。”
      荀联握紧了拳头,逼自己冷静下来:“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心里不舒坦了,想这么做而已。”
      荀联长舒一口气,即使冷静下来他依然想赶紧离开这里:“你已经给我展示过你的财富了。你还有什么要展示的么,没有的话我该走了。“说完。转身就烟走,甚至不能在这多呆一秒。、
      “如果当年我们没有分手,这些钱就全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万归在他身后,疯狂的大叫起来,看着回头的荀联,他的内心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说:“想要吗?如果……“
      荀联靠近万归,一把抓住他挥舞的手腕,控制不住恶狠狠的骂道:“你发什么疯!“
      此时万归才看见,他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漫上了红血丝。他的声音温柔,连带着眼尾都变的柔和魅惑,他的手抚上荀联的脸颊,似情人间的爱抚,他说:“你永远也得不到。”
      他推开荀联,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来,放到那本日记前,按下按钮,点燃。
      荀联被推开时愣了一下,他惊讶又愤懑的看着万归,声音里有他不自知的恐惧与颤抖:“明明……明明刚才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很突然吗?”他说,日记本上的火燃起来,往后一丢,扔进钱币堆里。霎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铺天盖地,很快就将满屋子的钱币卷了进去。荀联站在大火前,突然疯了一般大声吼叫。万归突然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烧了都不给你!烧了都不给你!你要的永远都得不到哈哈哈哈哈……”
      火光冲天,眨眼就要将万归卷进去。僵在原地的荀联突然几个大跨步伸手一览将万归卷挟在自己怀里。连拖带拽的的把人拉出火场。
      万归一路被拖到了户外,还没完全站稳,就被荀联正当抡过来的一拳给撂倒。他艰难的站起来,咳了两声,刚想再讽刺讽刺。就听见荀联冷漠的说:“结束了,你的钱我不要了,我也不会再浪费时间陪你折腾了,光是呆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以后也别再有联系了,别来影响我的生活。你就当做件善事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说完,立刻离开。
      万归瘫坐在地上,望着荀联离去的方向。身后是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他忽然有些清醒了。
      邻居报警来的消防队忙活了一晚上才离开,热闹过后,是一片焦黑的房子,以及与森冷的夜风相呼应的满地的水迹。
      房子已经空了,烧灼后的痕迹仍在,就好像与荀联的重逢是为了烧断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万归站在镜子前,借着手机的手电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颓废,空洞,冷漠。
      他好像一直都长这样,但又好像从来不是这样的。
      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稍微笨些,所以父母总是会嫌弃他,但是荀联不会,荀联经常带他一起玩。
      再大些,他看起来跟别的孩子没有区别了,但父母已经习惯性的拿他和别的优秀的孩子比较,时常贬低他的付出。
      少年的时候,他独特的天赋被人发现,一时间风头无二,顺风顺水,但初萌的心思慢慢的成为他小小的烦恼:荀联以后有了女朋友怎么办,荀联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怎么办……但在一次次的自我价值实现后,他有了自己未来美好生活的蓝图。
      后来他长成了一个优秀的令人喜欢的青年,每一次和师兄、导师们的研究中,他永远是最努力的那一个,偶尔也搞些小发明,拿点专利费,成为同学群里最风云的那几个。然而研究的压力和原生家庭带出来的自卑和内敛彻底压垮了他,从中学起就持续的抑郁状态终于爆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幸运的是,那年荀联接受了他的心意,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他读硕士,继续研究,荀联选择出国留学。再出发前他曾周密的制定了和荀联的通话时间。然而,越来越严重的怀疑加重了病情,而荀联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如同被监视般的生活中渐渐变得无法忍受。
      在那个年代,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会招来很多闲话的。
      似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万归为什么会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于是,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他。越来越多妒忌他的人不惜明里暗里的中伤和诽谤,孤立和排挤他和他的朋友。几乎所有曾经的朋友为了避嫌都与他划清了界限。
      除了荀联,只有他还在。
      然而他苦苦等待的唯一希望原来是已有了另爱,也不要他了。
      后来的后来,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外头的晚霞还没有完全散去,温柔的色彩飘荡在残月之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像并没有好好活过。
      他不该是这样的。
      在任何人和任何的关于他的规划蓝图里他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美好的人,一个立身于天地间,会积极投身科研,勇敢求索的人,一个受人景仰,讨人喜欢的人。
      现在的这个人不是他。
      脑子里浮现出荀联满是血丝的双眼。
      万归忽然浑身一颤。
      他仍对荀联念念不忘,但那似乎,已经不是他的荀联了。
      我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了。
      万归打着手电,清点着自己的家当。
      一些日用品还在,还能用,反倒是他收藏的从前的一些照片信件这类的小物件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那一房子的钱币不知是堆太密了还是怎么,竟然没有被完全烧毁,请银行帮忙复原后应当也还能用一部分。最令他惊奇的反而是那口棺材——大火几乎没烧到它,还能保存的十分完好。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只有这副棺材还属于他。

      一个月后,万归没有如荀联希望的那样,与他再也不见。他给荀联打了个电话。
      几乎是以身家性命,祖宗清誉作为担保,荀联才相信他真的会把约定好的钱给他。
      按照约定,半个月后万归计划用剩下的钱做一次环球旅行,而荀联要做的就是在他出发后的那一天早晨,亲自过来把棺材运到火化场里,交给提前准备好的火化场的负责人,由他们去做火化工作。做完这些后的七天之内,钱会自动打进他最常用的那个账户里。他只要当回送棺材的司机就好。
      荀联也询问过棺材里装的会是什么,而万归只答:“归零的尸体,我将他刨回来了。”荀联听着,只觉得一阵恶心,于是不再多问。
      为了增加可信度,万归还给荀联分享了自己做的出游攻略,经常询问荀联的出游意见。
      半月期限已到,万归已经先行一步出发去了机场。荀联按约来到万归家,门口虚掩着,留了条缝。门口蹲着两个健壮的男子,应该是万归请来一起帮忙搬棺材的。
      荀联朝他们点头示意后,走进了房间。
      上回离开时房子里满是烧焦的痕迹,现在进去一看,除了一些实在去不掉痕迹的地方,其它的都完全看不出来曾经被火烧过。整个房子的风格同从前大不一样的干净、敞亮。
      棺材就被放在客厅处,没有丧祭物品,只一副黑漆漆的棺材,与周围明亮的环境格格不入。
      两个壮汉跟在荀联身后,指了指棺材示意后便绕开荀联,一前一后的抬起棺材。
      他甚至找不到自己能帮忙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棺材的影响力太大,整个房子里都静悄悄的,似乎在秘密的进行着葬礼。荀联安慰自己:这里头只是归零。
      今早出发前,他早已做好了万归再次食言的准备。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使很可能没有报酬,他也愿意搁下事务去见万归的原因。
      目送着两个男人将棺材抬上货车,他呆立了好一会儿,出神的思考,从前万归躺在里面时会想些什么。
      他没有想到。
      可能他一辈子都想不到万归在想什么。
      他曾经花了很久很久去研究万归的心思——他也曾是个怀春的少年,揣揣不安的钻研心上人的心思,想往前走一步再走一点,怕冒进了,往后退一步再退一点,又怕太敛了,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荀联笑了一声。
      可能少年的情感都这样吧。青涩,美好,又虚幻。
      他坐上了驾驶座,看着两个汉子离开。火葬场离这儿有些距离,这段距离得由他自己开车送过去了。
      他刚发动车子,又回头看着这座房子。
      这间房子是万归父母送他的十八岁生日,里面的装修全是万归硬拉着他设计的,他们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一起养一只小动物都是在这儿。甚至仔细翻找还有可能找到他以前留在这里的物品,现在这房子被烧了个大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荀联发动车子,驾车上路。
      车子的后视镜里映出了他的脸。憔悴,苍老,青年的锐气已经被生活磨去,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副模样还会有谁喜欢。
      他变老了,万归可没有,明明都出去玩了,还任性的把归零带回了,要求他把归零送过去。
      不过,只要他能好好的,“正常”的活着,一切都好说。
      车子被路上的石头绊了,荀联连忙静下来听车后棺材的动静,希望归零在里头别受惊吧……
      当年他捡到归零的时候,归零才刚出生不久,瘦弱的缩成一团,那时的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奶猫,连忙跑去万归家里,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大男人手忙脚乱的照顾一只病弱的猫,折腾的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睡好觉。
      后来归零大了点恢复健康,能抱出去玩了,他俩就有事没事带着归零一起散步,一来是为了秀宠物,二来,是想换不那么封闭的地方约会。
      每当夜深人静,等到小公园里没了人声的时候,归零才会勾着他的脖子,偷偷亲他。那年,公园里所有的植物都适时的开放,艳丽生长,空气中都弥漫着春花的芬芳。那个时候的万归,年轻,热情,机灵又耀眼,连偶尔的任性与忧思都是可爱的。那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年纪了。
      现在的万归在做什么呢……应该刚下飞机不久,舒适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吧。想到这儿,他轻轻的笑了一会儿。按照万归的性子,休息够了就该直接去大吃一顿吧?
      万归从前说,最幸福的事是和他一起,坐在一辆车上,去往同一个目的地,路上两人即使不说话静悄悄的也十分心安。不知道他的路途中没有自己陪同会不会觉得无聊呢……
      他甚至现在就想立刻给万归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如何了。
      可是他现在,不适合和万归走的太近。
      荀联微微回头,瞥了眼一门之隔的棺材,似乎是对着棺材里的归零轻声说话,:“我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你代替我陪他了,这辈子没有好好照顾你,叫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下辈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过。”
      荀联驶到目的地,立刻就有等候在那儿的专人迎了上来,将他的舱门打开,抬下棺材,有条不紊的运进去。
      荀联刚下车,本想搭把手,就被人给挤到一边,一位负责此事的人过来朝他点头,示意后面的事交给他们了。
      荀联也点点头,转身上了驾驶室。
      棺材经过他身边,他恍惚觉得好像有什么眼神一直温柔的注视着他。
      他启动发动机。
      那份情绪忽又变得落寞,悲伤,然而不变的,还是温柔。
      令人无端想起万归。
      而后,那个眼睛消失了,消失在了通道深处。
      好像有什么,将要戛然而止了。
      几天后,荀联收到了银行卡的转账提示和一份电子邮件,邮件上附的,是一张支票单。
      邮件上是万归的一段留言:
      “我给你五千万,其中三千万是说好的,还有两千万,一半是补的份子钱,祝贺你新婚,给你老婆。还有一半,给你儿子满月的红包,祝那小子一辈子顺顺利利,别跟他爹似的,三十多了还要受一个神经病的气。其它的钱,分文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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