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五岁》奥兰有默生

7、女校生活研究（1）

　　“那么，婚姻的神圣及应然的生活，就讲到此。”

　　乐老师转身看着大家，“我想，婚姻一节就此结束，从下一次开始，我们终于可以乘上神思的小舟，进入古代艺术的奇妙世界，自先皇纪幸存的山岩画，到后皇时期丰富多姿的雕塑，还有光复纪和列皇纪奇幻玄奥的建筑，最后，千万不要忘记了，重光时期至今的文章，我们要好好享受一番各国别具风情的、风格迥异的美文，尝试运用它们的写作技巧……”

　　讲到最后一句时，台下传来轻轻的说话声，乐老师见此，笑着说，“各位女士，我相信到时候，美术、书法，还有写作要比我的道德课要有趣得多，但这些，都要等到我从飞龙郡回来再说……”

　　“乐老师，你去飞龙郡做什么？”

　　坐在前头的一个同学问。

　　“去参加陛下的招待会。”

　　课室里的抱怨一时变成了羡慕。

　　“乐老师，小茹也跟着去吗？”在后面，秋儿问道。

　　“陛下的确没有提到过，让我独自出席他的宴会，但考虑到你的学业，我还是把我的女儿留给你，舒小姐。”

　　同学们都笑起来。

　　乐茹回过头去，向秋儿做了个鬼脸。其实，她脑筋也不算坏。

　　秋儿假装没有看到。

　　“好了，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女士们，也能够像平日一样，不失贵人的体统。”

　　大家都站起来行礼，他满意地离开了课室。

　　“小茹，我真羡慕你，你爸爸会跟我们说在王宫的见闻吗？”

　　乐茹前面的同学问她。还有好几个人，也走了过来。

　　开学已经一段时间了，乐茹很是清闲，每天只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不过，爸爸要去觐见，她就不能用爸爸的马车了，不知道应该是借用妈妈的马车，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她倒是想尝试一下骑马上学，但爸爸肯定不会允许。

　　要是自己能够拿到诗学院举办的征文比赛的冠军，那她就有五千个赫朗德，出行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今上虽然身为十大选王之一，又在东方十七国中执掌牛耳，但却是以豪勇闻名，不善文学。当然，他还是顺从御前顾问们的建议，每年花上一大笔钱财，用以资助诗学院、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最受欢迎的演员，可以在宫中的小剧场，上演几出戏剧，男人们看悲剧，笑剧在后宫，喜剧则男女老少皆宜。这次征文比赛的奖金，就是来自国王陛下的内帑。

　　爸爸的课后，今天就没有课了。下午本来就不是适宜读书的时间，但大家一般会让家里准备好午餐，带过来和好朋友边聊天边吃。

　　“小茹。”

　　秋儿拿着午餐过来，坐在乐茹旁边的椅子上。

　　“婚姻的神圣，会考吗？”

　　乐茹想了想，“有可能，这不是正好算作一篇文章的题目吗？”

　　秋儿苦着脸。

　　“对了，你不擅长写文章。”乐茹笑着所，摸了摸秋儿的头。

　　“秋儿你明明这么喜欢小茹，却不会写文章吗？”床边的一个同学笑着说。

　　听了她的话，秋儿没有反驳，却像一头初生的小牛犊，用头顶乐茹的手。

　　乐茹拍了拍她的头，一瞬间，她想起了小冰学姐，差不多也是这样，拍自己的手。

　　“为什么人需要结婚呢？”

　　秋儿放弃扭拧，自言自语说。

　　乐茹福灵心至，脱口而出。

　　“因为家族需要后代，王国需要忠臣，百姓需要主人。”

　　她只庆幸自己讲得很小声。

　　“好吧，我知道了。”

　　秋儿闷闷地说。

　　两人享用着各自的午餐。突然，秋儿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小茹，你看。”

　　秋儿拿着一个袋子，抖出一些方圆各异、亮晶晶的小玩意。袋子上没有别的装饰，只绣了一朵梅花。

　　“之前你不是说不记得钱吗？你看——”

　　乐茹看着自己书桌上的钱，她当然知道钱，但却不太认识，她对生计缺乏理解。

　　圆的是赫朗德，四方的是登式裴。

　　“这个、这个是……”

　　乐茹拿着一个三角圆孔的钱，仔细端详。

　　四角也好、三角也好，都是圆滑的角，摸起来不刺手。

　　“这个叫做‘苏弗’吧？”她问秋儿。

　　“对。很简单的，一个赫朗德合，就是这个，”秋儿拿起一只圆形的钱，还有一只四方的、一只三角的排列开来，指着说，“一个赫朗德和十个登式裴，一个登式裴相当于十个苏弗。”

　　她的话吸引了好几个人过来观看，她们也和乐茹一样，不同形状的，各拿了几个，放在手上掂量，翻来覆去地看面上的图案。把玩了好一阵才放下。

　　有同学对秋儿说，“真漂亮，平民都是用这个的吗？”

　　“城里是这样，但在农村，用这些的似乎要少些。”

　　“我知道，爸爸的佃农都是向我们交鸡鹅的，还有猪！”

　　“真脏……”

　　“我们会请他们喝酒。”

　　“我们也是这样，”乐茹放下手上的钱，“每年还有三次宴会，陛下生日一次、入冬那天一次，过年一次。”

　　又有人指着两个赫朗德问，“这些图案怎么不一样。”

　　“主要是地方不一样。”秋儿解释说，“不同的地方，图案不一样。寻常老百姓，一天大概只要用不到三个登式裴。”

　　大家又向秋儿问了好一些问题，秋儿认认真真地说了，大家才知道，原来庶民日常用来买卖的钱是这样一种东西。

　　秋儿家几代都是银行家，不知道出身，乐茹只知道舒先生，秋儿的爸爸，得到了三个宝华勋章，凭着受勋，他得到了二等男爵的爵位。

　　乐茹只认得金银珠宝，不认得平民之间流通的钱币。金银珠宝，真是太重要了，不仅仅是贵人之间的买卖，各种大师利用它，可以提炼出治病延年的大药。金银一直短缺，爸爸说过，中土的朝廷想控制贵族手里的金银，所以才法定这几种钱币，命人使用，可是只有老百姓守规矩，贵人们是不买账的，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手头的金银，还有珠宝。

　　“小茹，这些都是给你的。”

　　秋儿将倾倒出来钱都收回袋中。

　　“你这样太……秋儿，我只不过是说想看看罢了……”

　　“这些钱可不是我的，我也是对爸爸说你想看看，他就给我了……你知道的，他那‘贵人病’……”

　　听到秋儿这样说，乐茹就不说什么，将钱袋子收下。

　　她一下子想起在村里听过的俏皮话，“没有嫁妆，世界上最美丽的仙女连最恶棍的丑女都比不上，须知道后边那位，腰上还缀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这些钱是舒先生的银行铸造的吗？”

　　“怎么可能！”秋儿说。

　　秋儿告诉乐茹，这些赫朗德、登式裴和苏弗来之不易，都是在中土的皇家铸币局铸出来的，天下的银行，都只能用黄金、白银、珠宝，或者其他之前的东西去换。名义上，中土以外，东南西北四片大陆都有一些铸币分局，但其实只是放钱的地方，有重兵把守，没有财政部和帝国银行联合监督管理委员会共同盖印的通行证，就不可能进入，更别说提钱了。

　　“你看，”秋儿又从身上拿出两个钱，一手一个，互相刻凿，可什么痕迹也没能留下。

　　“这些小东西成色好，重量标准，硬度又高，寻常的刀挫根本就刮不下一点。”

　　“会有人这样做吗？”乐茹问她。

　　“肯定有。”秋儿冷笑着说，“以前就有，以前出过一种赫朗德，也是圆形的，不过边上就像锯齿一样，那一种，有人有办法可以把那一圈刮下来。”

　　“可是，既然有人这样做，难道就没有人私底下铸钱吗？”

　　“谁说没有呢？”秋儿叹气说，“哪一家银行都不会承认的，但哪一家都试过偷偷铸造私钱，铸私钱当然是大罪，可谁也没听说过有哪一位银行家获过罪，大家都造不出来。我家使用黄金来换的……要吃吗？”

　　秋儿占了乐茹座位的一半，给她看饭盒，“这个是火鲸肉，是在远洋捕到的，它不是在水里的，是在海岛的火山岩浆里面。”

　　“你们家船队去抓它？”

　　“不是，是别的船在一个沉没的火山岛附近找到的，当时它正在发疯呢，我爸爸说，火鲸泡够了海水会变透明，大家都找不到它，这一条还没有泡够。用冰把它镇住，才抓到了。”

　　“听起来够惊险的。”乐茹咬了一口面包。

　　乐茹家不单是家教谨严，家风也朴素，除了在马车一项花费多一些之外，一是皆以节制财用为本，特别是在饮食一项，素、肉、酒水，都有定制。

　　而自从秋儿知道乐茹在家中很少有机会尝到稀罕的食物之后，每逢有什么吃的、好玩的东西，她都要拿给自己看，要是喜欢，就留下来不带走。乐茹知道秋儿不在乎，但长久的好意还是让人多少有些难以消受。

　　她也想过送些什么给她，但她似乎什么都不缺，自己又只有图书而已。

　　“小茹你每天都吃这些……”

　　秋儿看着乐茹手上只剩下一口的面包。

　　“是啊，虽然我不方便多说，但身为图书委员长，我也觉得，良好的饮食，才可以保障有效率的工作，不是吗？”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平平淡淡、冷冷然的声音。

　　秋儿回过头，乐茹只好扬起头，只见辛兰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脸，哲子站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