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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去 ...


  •   青凤越来越爱笑了。

      整整两个月,他每日都是抱琴而来,再在我的夸奖声中笑若春花,连白皙的双颊也染了淡淡的红霞。

      他的衣衫总是干净的不可思议,他的琴声总是引得鸟雀忘归,他的笑容让一切黯然失色。

      可为何,那样美的琴声和笑容,依旧无法攫住我的心。

      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听着悠扬的琴声,看纷纷扬扬如蝶翩跹的落叶。

      暮色温柔得好似情人的眼波,泛着淡绯的色泽。

      这是一个宁静的傍晚,寻常得有如两个月来的每一天。

      每一天,都静静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

      可终究,等不来那人。

      是了,他才新婚,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呢,更何况他一向那样忙。

      他那么忙,来不了也是正常极了……那么忙……

      “倾城,你又这个样子了。”琴声嘎然而止。

      收回神,忙转身冲青凤道歉:“抱歉抱歉,近来睡眠不好,白日里总是精神恍惚,你别介意。”

      青凤笑得无奈至极,“拜托你换个借口罢,这话都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了。”

      双手扶头,我挤眼歪嘴,“哎呀呀,头好晕啊,果然是睡眠不足啊!”

      “……”

      偷眼瞄他,却被他灿烂的笑容吓了一跳。

      “喂喂,气傻啦?”

      “倾城”,他轻声唤我的名字,眼神温柔,“你近来……爱说笑了。”

      我怔愣。

      继而微笑。

      然而,这笑却是止不住了。

      抿着唇,我弯腰将头埋入双膝中。

      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唇齿间弥漫,有着甘甜的味道。

      泪水猝然湿了眼眶。

      墨鸾……你看到没有,其实没有你,我也可以很快乐。真的,可以很快乐。

      温暖的怀抱将我包裹,陌生的气息缭绕,我却不想挣脱。

      就让我软弱一次,一次就好。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柔和的让我鼻酸。

      “倾城……过几日我要离开了,你随我一同走可好?”青凤的声音低沉柔和,有着蛊惑心神的力量。

      “好”,我抬起头,泪水潸然而下。

      青凤的眼中爆发出奇异的光彩,然而就如焰火般,这光彩不过片刻便消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了黯然。

      他掀了掀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化作无声的叹息。

      只是那双环绕着我的手臂,勒得更紧了。

      想要挣扎,却被开门声惊到。

      警觉地循声望去,这一眼,却教我如遭雷亟般无法动弹!

      那门口站着的,分明就是月余未见的墨鸾!

      一身暗纹皂衫,华丽而内敛。他站在院门下,半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似乎懒散的眯着,我却觉那里面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那激烈的目光一直死死的停留在我的身上,似乎要将我烧灼成灰烬,我突然无措起来。

      直到肩膀被安慰的拍了拍,我才想起自己还被青凤抱着。

      被青凤抱着?!

      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砰”的一声脆响,我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站在墨鸾身边的夜莺。

      他的怀里抱着盆开得正旺的野花,妖娆的笑着。脚边,是破碎一地的花盆花枝。

      见我看他,他笑得愈加妩媚,似乎不经意的抬袖,那仅剩的一盆花也碎落于地。

      拍了拍被泥土弄得脏污不堪的红衣,他敛了笑容,垂首静立。宽大的衣袖上,尤有残花点点。

      湿润的泥土芬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

      我几乎是呆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从青凤怀中退出,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和折皱的衣摆,朝着墨鸾单膝跪地,“属下参见主上。”

      回应我的,是安静的沉默。

      这样的静寂里,似乎可以听到落叶委地的声音,犹如薄剔的瓷器破碎。我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渐渐麻木,从脚趾到发梢,找不到一丝暖意。

      好一会儿,才听得墨鸾温声道,“起来吧,往日也没见你如此知礼。”

      抬头看向墨鸾,他已是一派的温情如水,竟几步走上前来,不顾还有旁人,径自将我搀扶起来。

      “你重伤未愈,该多注意些的”,他唇角含笑,帮我细细拂去膝上的土尘。

      “倾城的伤势早已无碍,不过毕竟是女儿家,平日里是要多注意些”,青凤也站起身来,走至我身前,微笑着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心虚,低垂着眼光不敢看他。

      侧颊却是倏然一暖,细滑的指尖拂过,温柔的将一缕发丝别去了耳后。

      惊愕的抬眼,正对上青凤那清澈如水的眼眸。

      “我明日午后离开,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等你,”他的眼中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会一直等你。”

      “我……”,急急的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青凤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瞥一眼墨鸾,半转了身子径自向院外走去。

      墨鸾的脸色已然有了发青的迹象。

      “你想离开了么?”墨鸾突然开口。

      “什么?”

      他定定看着我,眼中有着伤人的锐利,“刚才,你说要和青凤离开,是真的么?”不等我回答,他却又自嘲的摇头轻笑几声,抬手抚上我的发,声音里竟添了几分感伤,“真的……要走么?”

      呼吸有些沉重,连空气都似乎是湿漉漉沉甸甸的,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我试图摆脱心头压抑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夜杀的规矩我是知晓的。”一日入夜杀,便终生不得出,除了当初废了武功离去的夜寂,夜杀殿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着脱离组织的。

      他瞧着我,皱了眉头,沉默片刻,才开口,“倾城,我怎会拿夜杀的规矩来束缚你。若是真想离开,”他低垂了眼帘,话语轻柔的有如叹息,“我不拦你。”

      墨鸾离开的时候,允我可以出去走走。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的软禁,终是结束了。

      头脑有些乱,正需要吹吹冷风,我换了衣裳,和了门,漫无目的得在别院逛游起来。

      未束好的发丝随着秋风乱舞,扫在脸上痒痒的,随手别至耳后,不经意的抬首,却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墨鸾的住处,不觉脸上滚烫,忙转了方向,迟疑片刻,往夜莺的院落走去。

      风是凉的,脸是烫的,一颗心,却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沉。

      墨鸾已经娶妻了,墨鸾从未喜欢过我,墨鸾在我面前不过是做戏,墨鸾只是在利用我……墨鸾,墨鸾,明明我什么都明白,却为何……

      若爱情是火焰,我是否就是扑火的飞蛾,终究摆脱不了诅咒般的命运?

      闭上眼,又浮现出夜寂临死前的模样,那样的迷茫无措,再不是我熟知的冷血杀手。我是否,要重蹈她的覆辙?

      手指抚上脸颊,从额头滑落下巴,不流畅的曲线,让心底的悲哀泛滥。

      这样丑陋的一张脸,又能奢求些什么呢?

      也许……

      缓缓睁开眼,泪水已无声滑落。

      红漆门,琉璃瓦,枫叶如火遮云霞。夜莺的住处,便如其人,艳丽多姿。

      上前推了推门,是从里反锁着的,于是撩起裙摆,后退几步,纵身翻墙而过。

      不意外的,看到了坐在院角凉亭内的夜莺。

      他正专心地侍弄手中的盆花。

      这倒叫我有些意外了,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他做过这么文雅的事情。

      “夜莺,做什么呢?”我好奇的凑上前。

      他却如未听到般,一动也不动,只专心的用把小铲给盆花松土。

      那似乎是一株小小的梅树,还未到季,枝干光秃秃的,甚是难看。

      可他却是那样专注,好似那梅树便是他珍爱的全部。

      “好难看!”我忍不住开口。墨鸾素来也是爱侍弄花草的,这别院中的奇花异草数不胜数,相比较起来,这梅树真是太丑了。

      夜莺依旧未抬头,只是铲土的动作停了停,随即轻声道,“我喜欢便好。”

      柔顺的发丝遮了他低垂的脸,我只能看到他微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二哥,我要离开了,”我蹲下身,双手托着下颌,笑眯眯的探头瞅着夜莺。

      他抬眼瞥我一下,便又专注的给那梅树修枝。

      啊……被漠视了……

      “二~哥~哥~~,我要走啦,离开这里啦!”我加大声音,凑到他耳边。

      他慢吞吞的伸手,捏了捏耳朵,斜眼瞅着我,漂亮的脸上倏然绽放一个极媚的笑容。

      正被这突然的变脸弄得发懵,不妨耳朵已被一把扯住,霎时平地一声雷,“小~夜~夜~~,我听——得——见——见——见——!”这一声当真是三界震惊九天动容,直轰的我耳鸣眼花魂魄移位。

      稍有缓和,我一把抽出袖中匕首,朝着夜莺那正在我面前晃荡的右手刺去。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失去力气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脸朝下啃了一地的泥。

      “呸呸,这土怎么这么臭!”我努力抬起脖子,挣扎着想起身,无奈四肢大穴被封,动弹不得。

      “那是我培花用的粪土”,夜莺凉凉开口,“给小七你用了,倒真是浪费。”

      夜——莺——!!!

      “喂,给我解穴!”看他半天没动静,我嚷嚷道。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发顶,轻轻摩挲,“才不给呢”,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不然阿七又要欺负我了。”

      喂喂,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七七呀,你真要走啊?”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顺着我的后脑滑下,缓缓划过脖颈,凉意激得我打了个冷战。

      我没有回话。

      “你觉得咱们主上是什么样的人?”那手指顺着锁骨滑到右臂,顺势而下,而后停在了手腕处。“倾城,别走,好不好?”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似一根羽毛在心尖撩拨。

      鼻子有些发酸,我努力扬起唇角,“怎么,舍不得我?”

      右手忽而被一把攥住,他的手冰凉,手心里却满是湿腻腻的汗水。他攥的是如此的紧,以至于我右手手腕以上都麻了。

      可我依旧感觉到了,那贴在手背上的,滚烫而颤抖的一抹柔软。

      惊骇的想要抬头,脑袋却被一把摁住。

      湿热的唇,摩挲着手背,我已经分不清,那贯彻身体的酥麻是因着穴道被封还是别的。

      “真的……好臭!”手腕被一把扔开,解除了压制的脑袋抬起,看到的是一脸嫌恶正用衣袖使劲扇风的夜莺。

      “看什么看!”他轻声嗔道,“一脸粪土还好意思现眼。”说着大手一张,又把我脑袋摁回了土里。

      “呜呜呜~~~,你个小没良心的,始乱终弃,丢下人家就跑了,人家不要你了!”夜莺双手捂脸,做泪奔状离去。

      满嘴的粪土,我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大哥呀,你好歹给我把穴解了再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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