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鹤》滚动的花花

7、时光雕琢他风骨

　　秦知年自决心要学离经易道之后，一连三年都待在谷内，很少再外出。

　　期间还是被自家弟弟强行拽出去一回——应是在第二年秋季的时候了，秦知年火急火燎地传信来说纯阳要办出师仪式，君鸿影云间鹤他们都要走了。

　　秦知年第二天一早就到了纯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直到云间鹤走出围观的人群，落在太极广场上的八卦阵图一角。

　　在他对面站着的，是严阵以待的君鸿影。

　　他们分别是纯阳宫剑气两脉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弟子，此时相对而立，各自站在太极图的一个眼上，一样的身材高挑，一样的白衣如雪，也是一样的背负长剑、神情清冷，有种宿命般的对立又和谐之感。

　　那天，是秦知年第一回见识云间鹤的剑。

　　纯阳准备出师的弟子都要这么当众比过一场。他们往往会事先选好自己的对手。君鸿影选了云间鹤，云间鹤没有推辞。

　　秦知年之前只是听说过纯阳剑气双璧的名声，知道云间鹤厉害，但终究没有见过他出剑。纯阳剑宗自谢云流出走之后就越发没落了，曾经在茶楼也听过人嚼口舌，说剑宗现在没什么高手撑门面，名存实亡。

　　没人叫场，太极广场上这么多人，却很安静。两人相对抱了拳，这就算开始了。

　　云间鹤将手探到颈后，缓缓拔剑。他手中的剑平平无奇，可当握在那只苍白削瘦的手掌中时，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落下的剑光有如弯月——

　　剑光冰冷，而他一向清明淡漠的眼睛，爆发出了炙烈的战意。

　　那一瞬间，秦知年再次心悸。

　　他看见云间鹤高高跃起，长袖如同鹤翅般优雅展开，月白的剑穗荡起柔和的弧度。

　　那一剑迅疾刺出，有流星赶月之势，锋芒慑人。起承转合却又如行云流水，变招换式不过眨眼之间。

　　雪白的衣袂四下翻飞，一把漆黑的发被风吹散，拂过了尖削的下巴，和一双菲薄淡红的嘴唇……

　　秦知年不是第一次见到纯阳的剑客。此时与云间鹤对阵的君鸿影，就是把他弟弟拐来纯阳的那个人，他并没有什么的特殊的感觉。游荡江湖一年，和其他纯阳也交过手，但也都是打过便罢，最多一起喝一壶酒。

　　他仔细地看着云间鹤。从云间鹤出剑时稳稳当当的手，到收回剑时微微耸起的肩。从黑发飞舞的末梢，到抿起的唇角。

　　好像和其他纯阳弟子没有很大的差别，又好像有许多的不同。

　　又或许，特殊之处并不在于这个人有多么罕见的天资和心性，而仅仅因为他是云间鹤而已。因为当初论道台上那一眼，自此难忘。

　　秦知年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左胸前，然后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凌乱的心跳。

　　……总之。

　　秦知年并不是没有想到他会在江湖之中遇到云间鹤，但至少不会这么早。他才刚刚到扬州城外自家的庄子落脚，都还没进城，算一算出万花都还没几天。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境地之下。

　　云间鹤一身上下都是不祥的红，秦知年略略分辨，就觉得不好。有心想给他用万花太素九针治一治，又怕体虚气弱强行催动生气伤及根本，心里一阵焦急。

　　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秦知年顾不上什么感觉了，上前两步，道声：“得罪”后迅速出手并指点在云间鹤颈侧。

　　秦知年出手很快，云间鹤又是被他从后方偷袭，一时之间只勉强偏过脖颈，苍白的脸被鬓角垂落的发半掩，倒在秦知年肩上，晕了。

　　秦知年怀里一沉，半边衣襟顷刻就湿了，血浸的。

　　他心里也是一沉，一只手顺势揽住云间鹤，另一只手突然伸出，看似轻巧地凭空捉了三下，信手一捻，往地上撒了一把细若牛毫的银针。

　　那唐门终于出手了。

　　秦知年不怕一个强弩之末的对手，却怕云间鹤耽搁不起。他定定地看着鬼影憧憧的树林，思忖片刻，还是没有追过去。

　　他将云间鹤打横抱起，衣袂飘动，很快离开了。

　　只有一些颜色淡到几乎透明的粉末在风中浮动散开，落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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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知年：看我捡到了什么！一个这么大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