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莲华》忘玉之心

3、章二 风中莲

　　云尘盦中，药香悠悠。
　　“你醒了？来，先饮些水。”
　　温热的清水缓缓滋润了喉间的干渴，让仍有些迷糊的人渐渐清醒过来。
　　“阿兄。”她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忍着全身剧痛举起了几乎缩小大半的手掌。
　　“莲心，是我医术不精，没能找出你突然变成孩童身型的症结所在。”蓝裳青年握住了她举起的小手，“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你的身体禁锢着，如果无法解开它，你的身体也不会再成长。我会再想办法。”
　　“好了好了，我的功力并没有受制，这副样子也不错，是娘亲熟悉的模样。”她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那个骑鹿的人呢？”
　　“前辈把你交付于我后，便去往定禅天了。对了，这是前辈嘱咐我还给你的。”青年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
　　“续缘阿兄，你我总算是守出头了。”她没有收回玉瓶，而是扑到了青年的怀里，闷声道，“娘亲复生有望了。”
　　“啊——娘亲。”往日种种再次浮现，破碎的天伦竟还有机会重聚！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往祈天族地。”她等得够久了。
　　可青年却按住了她，捧起了置在一旁的药碗，柔声说道：“不急于一时，你身上的伤虽不致命却也很严重。我没有能力同爹亲与你并肩战斗，就这一身医术可堪用了，让我先替你治好伤势，我们再一同前去救活娘亲，好吗？”
　　“我没事，我先要去救娘亲啦，不然反而会急出事来！”她推开药碗，跳下了床，牵动伤口痛得眉头紧蹙，“我不管，我要娘亲！”
　　“莲心，你，哎，你把药喝了，我抱着你去。”青年对这个妹妹总是没办法。
　　“不喝，会苦死我的，反正没多大用，我的体质你最清楚了，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药啊！”这辈子是不可能喝那种苦死人的东西的，下辈子也不可能。
　　“莲心……”青年还想再劝几句，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快走啦，早点复活娘亲，你也能有空去照顾那朵白莲了。”她拉着青年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好了，让我抱你。”青年放弃劝说自己固执的妹妹，认命地抱起她匆匆出门。
　　兄妹二人行至深山，在一块刻着古老文字的峭壁前停步。
　　“祈天圣火·九重天上。”火焰融入刻字之中，两人飞身进入峭壁里。
　　峭壁里是一片残垣断壁和乌黑焦土，青年怀抱女童踩着焦土来到一处圆池，池中贮满的不是水，而是血，鲜红的人血。
　　血池中心置有一方白石祭台，其上躺着一名红衣女子。
　　青年运劲跃过血池踏上石台，女童急不可耐地脱出他的怀中，跪坐在毫无生息的女子身边。
　　“阿兄，快将瓶中神血送入娘亲体内！”伊人已逝百年，神之力能否创造奇迹？赤子丹心，一生所愿是否能得偿？
　　半滴神血融入女子身躯，灿白的光辉顿时散出。女童俯身贴耳于女子胸口，屏息凝神，倾听那久远前曾刻入记忆的心跳是否再次响起。
　　“噗通——噗通——”
　　白衣的佛者曾问她，为了她所爱之人能够付出什么代价，她的回答是：“一切。”
　　自她能记事起，她生命的全部就是娘亲。
　　娘亲的脸上满是伤疤，但在她心里娘亲永远是天下最美最好的人。
　　娘亲总会柔声唤她“莲心”，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名字里含着多少情意与期盼。
　　娘亲在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彻夜不眠，痴痴地望着圆月。娘亲过于哀伤的神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中，让她无法原谅那个让她的娘亲哀伤的人。
　　在那间山林小屋里，娘亲和她度过了七年平淡而幸福的日子，阿兄也回来与娘亲相认。她以为阿兄的归来会结束娘亲的痛苦，可是她错了。
　　娘亲愿意替那个男人做牺牲，乐意为她的儿子付出性命。是她放不下娘亲，硬是以圣血和圣火留下了她的身躯，不过她也因此沉睡百年。
　　数十年苦寻复生之法，总算让她找到了些许希望——爱染嫇娘。
　　弃天帝的神血只能恢复躯体的生机，而想要唤回娘亲的魂魄还需要另一位神的力量。
　　第三根神柱的毁坏打破了死国的结界。她会耐心等待、细心筹谋，夺取足以救回娘亲的死神之力，顺便还能给那个负心汉添堵。
　　“阿兄，能借我点钱吗？”
　　“莲心，你的表情让我有很不好的感觉，你想做什么坏事吗？你的伤养了三个月才刚好！”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不过这件事我确实需要你在身边帮我一下，你就用真神仙的身份陪我入世好了。”
　　“是不是为了娘亲复生之事？你又要置自身于险地吗？”
　　“放心，续缘阿兄，我本来有这个打算，但是和弃天帝一战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哎，我多管什么闲事啊！现在事情反而变得麻烦了，就算我到公开亭大喊我是反派都没人信！三先天和弦首肯定视我为正道栋……吉祥物，主动为我澄清。”
　　“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老实交代！”
　　“哇，住手啊，扇子都要被你捏碎了！冷静点，放轻松！”
　　“小莲心，我会好好陪着你的。敢作死，腿打折！”
　　“娘亲啊，你乖儿子起肖了！可怜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没法子反抗暴力耶！”
　　“别装了，一滴眼泪都没，说吧，要钱做什么？”
　　“重建娘亲的不夜天啊，对了，我已经想好我的名号了，总不能一直用莲心这个小名。”
　　“哦，那么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清风拂月佳人影，香莲映日故人情，朱雀吐心，唯有意难平。小女天下第二·风莲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出一月，荒废许久不夜天便恢复昔日胜景。
　　不夜天门前竖起一块石碑，上书四个大字——天下第二。
　　公开亭上张贴着一纸邀约，潇洒遒劲的飞白书尽显笔者心性。
　　“大仔，公开亭今天怎么聚了这么多人？难道是有名人要定孤枝？”业途灵伸着脖子踮着脚，想看看人群到底在看什么。
　　“让一让啊，让一让！”秦假仙挤进人群，对此也很好奇。
　　然而公开亭上的那张布告让秦假仙瞬间变了脸色。
　　“阿妹喂——夭寿啦——”作为苦境第一大情报贩子兼素还真好友，光是看到“不夜天”三大字秦假仙就知道大事不好。什么“愿以琴棋书画诗酒茶为题交友”，什么“若是胜过不夜天主人可得彩头《神农医谱》”，秦假仙是越看越惊。
　　素还真啊，你都还没活过来，就有人挖坑等着你跳喂！能设下这种局的人肯定是难搞的敌手，还肯定对你意见很大，或许是死仇啊！秦假仙干脆利落地揭下布告塞进怀里。
　　而此时的不夜天里，不夜天的新主人正躺在软榻上独自下棋。
　　“身披六铢衣，御宇藏真理。云中封神路，紫微降天启。御天荒神·六铢衣前来拜会不夜天主人。”
　　机缘巧合之下，于公开亭首度打开天启金榜的神秘仙者看到了张贴的邀约，隐隐察觉天命，便来一会。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修者入内，让小女奉茗以待。”不夜天主人起身迎客，点燃了檀木茶几上的红泥小火炉。
　　六铢衣踏空而来，只见缥缈红纱帐后一个幼小的身影端坐于茶几前。
　　“不知修者喜何茶？若是喜绿茶，小女这儿正好有新制的明前洞庭碧螺春。”壶水一息沸腾，不夜天主人收回了炉火。
　　“客随主便，请。”六铢衣拂起纱帐走入亭中，察觉到了不夜天主人身上奇异的力量，也发现她的骨龄真的只有七岁，然而她真实的年纪绝对不止七岁。
　　素手拈起翠绿细嫩的茶叶，洒入琉璃壶中，缓缓抬头看向来者。
　　“是你！”六铢衣深感意外。
　　“咦，莫非修者认识小女？不应该啊，小女似乎从未见过修者。若是见过，如修者这般风采，小女定然难以忘怀啊。”不夜天主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上来就遇到一个曾认识她的人。
　　“是吾唐突了。”六铢衣收起流露出的诧异，淡然入席，岔开话题，“还不知主人名号。”
　　“先品茗一番，可好？”双手奉上琉璃盏。
　　六铢衣接过茶盏，细嗅清香，浅抿澄汤。
　　“愿汝心如汝茶。”六铢衣放下茶盏，不作告别而去。
　　“修者莫急着走啊，小女天下第二·风莲心。”风莲心站起身来，却也没有留客之意。
　　她再次躺上软榻，之前的伤养好了，身体却还虚得很，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蓝衣青年自定禅天归来，便见到自家小妹合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默默给她盖了条毯子，又将茶几上收拾干净，准备出门买菜煮饭。
　　青年甫一离开，三口组就前来不夜天察探虚实。秦假仙与业途灵在外等候，荫尸人前去打头阵。
　　“不夜天里里外外我都看过了，除了一个睡觉的女娃娃，再没半个鬼影，真是奇了怪了！”荫尸人大呼小叫地从地下钻出来。
　　“小声点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吗！”秦假仙一脚踹了过去。
　　荫尸人被踹飞出去，滚了好几圈，滚到了一个人脚下。
　　拎着竹篮的蓝衣青年扶起了荫尸人。
　　“阿妹喂——”秦假仙一看到青年的脸就知道这事越来越大条了。连避世隐居的素续缘都收到了消息，这不夜天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假仙前辈果然消息灵通。既然来了不夜天，大家不如留下一起吃晚饭吧。”素续缘推开大门，邀请三口组进门。
　　还没等秦假仙反应过来，一个带着无数怨气的声音便从不夜天内传来。
　　“刚才是谁在叫魂？打扰姑奶奶我会周公，是嫌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