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路车》喵木

38、未成型

　　Q市到常泽，一个小时的车程，祁汀想了很多，比如他和况扬的以后，会考进哪所学校，会去到哪个城市，但他又感觉他什么都没有想，比如改怎么和他爸他妈解释，怎么面对他们的质疑。
　　祁汀到况扬家院子外，是婶婶晏丽云来开的门，祁汀进去，笑着把买来的拜年礼物递给婶婶，收到了婶婶的红包，婶婶让他坐沙发上烤火暖手，况爷爷和况叔叔也在沙发上谈着话，地上放着方形烤火器，火光温暖而明亮。
　　况爷爷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给刚坐下的祁汀就发了个红包，叔叔也给了，祁汀是大方的接着，也不和他们谦虚客气，几人一直说他行事落落大方。
　　最后晏丽云说，“昨天小扬睡得比较晚，现在还没有起，我去叫他，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题。”
　　况扬在听到婶婶说祁汀来的时候，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他捂着酸涩的眼睛嘟囔，“他怎么来了？人不是在Q市的么？”
　　没人回答他，原因或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在Q市的世源，刚起床，小儿子祁涵就穿着睡衣拖鞋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着急的说哥哥怎么不见了。
　　世源惊了短暂一秒，看样子祁涵是又去祁汀的房间了，从小到大都是，祁涵起床总爱往祁汀的房间跑，祁汀一度受不了，但只要他把门上锁，第二天祁涵打不开门，就会在门外吵闹，还会不理祁汀好多天，所以祁汀一向会把门开着，祁涵进祁汀的房间，一般是会先叫祁汀起床陪他玩，虽然他从来没有把祁汀叫起来过。接着他会采用B计划，会破坏祁汀的一些东西，比如往祁汀的校服上画画，往祁汀的裤子里塞硬币，把祁汀的手办藏起来一个等等之类的，但他今天起床，发现祁汀没有在房间里，也没有在客厅。
　　世源心想这么大的孩子会去哪儿呢？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祁宏看着报纸听着妻子和小儿子讨论，也不参与，后来世源自己觉得孩子都长大了，做什么事她都要去管的话，儿子会不会很烦她？所性就没有管。但中午快吃饭了，也没见祁汀回家或者往家里打电话，最后她还是联系了祁汀。
　　祁汀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况扬家刚吃完早饭，他是在况扬家厨房旁边阳台上接的电话，刚接通他就直接告诉他妈说他买车票回常泽了，世源心里有点涩，儿子快十八岁了，长大了是好事，可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是怎么回事？
　　问了半天祁汀是半字未露，最后她带着点不开心的语气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了想又说，“如果女孩父母同意，把儿媳妇带回来也行啊？”
　　祁汀左手拿着手机，透过玻璃推拉门看了眼沙发上裹着毯子的况扬，毯子盖住男生的腿到他腰部，祁汀把另一只手装进衣兜，仿佛还能感受到吃饭时不小心碰到况扬右手的余温，他笑了笑，带着呼出的热气，对母亲说，“我明天回来，不用麻烦李叔来接我，我自己买车票回来，不过，媳妇以后会带回来的，还没有告诉人家的父母。”
　　晏丽云在厨房收拾碗筷，透过和祁汀相倾斜的推拉窗刚好看到这一幕，也刚好听到这句话，她好奇的沿着祁汀的视线看过去，团成一团的况扬，怕冷的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正低着头玩着手机，而且男孩好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扬起了嘴巴，一脸想要分享开心，转过头却在旁边沙发上没找到可以分享的人，然后又低头继续看。
　　她懵了几秒，手心不自知的捏紧了擦碗的毛巾，她以女人的直觉，再次感觉到祁汀和况扬之间的不对劲，第一次是上次况扬放暑假，一开始几人还在院子里玩的，后来有两个人走了后，只剩下况扬和祁汀在院子里吃瓜，她不知道两人具体讲了什么，只记得祁汀的嘴巴几乎凑在了况扬的耳朵上。
　　世源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十八岁的大儿子真的有了女朋友这个消息，而且有女朋友的儿子，还在新年第一天就为女朋友离开了家。她拿着手机感叹了一句儿大不中留，跑去窝到祁宏的怀里，嘤嘤嘤的说着她的小心事，没有一点三十多岁女子的自知之明。
　　祁涵开始看动画片，暂时忘记了祁汀没有在家的事。
　　唐雨在念叨了无数遍男神后，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去外公家和况爷爷家里拜年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见到了云路的男神。
　　初一吃完早饭，她妈妈给她找好衣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们一家人开着车去外公家拜年，平时她其实很少单独去外公家。
　　当她自然而然的来到况扬家里，给况爷爷拜年时，却发现在况扬家里坐着一个人，男生穿着羽绒服，留着短寸，见了她还微微一笑，作为打招呼，还站起来对她爸妈问好，把唐雨都搞懵了，作为经常活跃在云路贴吧的积极分子，见过男神照片无数的她当然一眼就知道男生的身份――祁汀。
　　她除了一开始表现出惊讶之外，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坐着听大人们讲话，当然也接到了大人们的红包，笑着礼貌的回答大人们的问题。
　　最后他外公外婆全部都被叫到了况扬家来，还有跆拳道馆的叔叔王文宇，她妈和况扬的婶婶，两个人在旁边讨论着晚上要吃的菜。
　　唐雨后来趁着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揪着况扬一起，溜进了况扬的房间，没有叫上祁汀。
　　唐雨坐在况扬房间的椅子上，“什么时候祁汀和你这么熟了？”
　　“同班还一个宿舍，所以……”况扬站在门后解释。
　　“好吧，离男神这么近，有点开心。”唐雨接受他的解释，毕竟她知道两人还不在一个班时就对过话的。
　　“……”况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是不能告诉唐雨他和祁汀的真实关系。
　　两个人讨论着六班的情况，默契的没有提起陈喻，虽然整个过程中唐雨一直表现得对二班比较感兴趣。最后是祁汀来敲门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况扬给祁汀和唐雨双方做了介绍，两人也点头，算是认识了。
　　撇开况扬来说，祁汀和唐雨其实也算是熟了一点，只是唐雨发现，祁汀和他一直以来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感觉祁汀好像对她有点抵触，而她对祁汀也是。
　　她思索了好久，去刷了好多微博和剧，直到看到电视里的一个情节：女主把男主身边的那个女生推开，并且大声的宣布说“他是我的！”，她突然就懂了。
　　祁汀看况扬的眼神，她当然知道，她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况扬，只是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祁汀是喜欢况扬吧？那……况扬知道么？
　　想到这，她一秒的坐不住了，她当即就拨通了况扬的电话，听着对面传来男生略清淡的声音。
　　“唐雨？”况扬没有听到唐雨讲话，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唐雨果断起来是真的果断，但这次果断之中她有点犹豫，“祁汀、祁汀在你旁边么？”
　　“他去洗澡了。”
　　“哦。”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说话犹犹豫豫的。”况扬问。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况扬想是不是唐雨已经挂断时，唐雨带着洞悉一切的声音传了过来，“祁汀、是不是喜欢你？”最后三个字，况扬听到了快哭的尾音。
　　况扬没有说话。
　　唐雨突然绷不住的哭了，况扬沉默的意思是……他早知道？“你知道是吧？”她继续问。
　　况扬不知道唐雨是怎么知道的，他捏紧手机，轻柔的说，“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你、”唐雨用手擦着眼泪，话音停顿了一下，“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况扬仔细想了想，以后的确要告诉其他人，总不能藏着掖着吧？他斟酌着字句，语气坚定的说，“我知道，我也……喜欢他。”说完他自己一阵燥热。
　　唐雨心跳都消失了，她脑海内盘旋着况扬的话，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打破她内心各种幻想，最后凝结成一句话，她用手抓住脖子，不想让自己说出口，但话还是滑出了口腔：“那你知道……有人一直……一直一直很喜欢你么？从很早开始。”
　　况扬呆住，他想起陈南以前的那句话，“你喜欢唐雨么？”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想起来了，同样的话对不同的人，“你从来都是我的妹妹。”
　　电波停止，电话被挂断了。
　　况扬把手机扔在床上，用手抓着头皮，坐在床上。
　　晏丽云在门外，一滴未成型的泪水从她脸上滑了下来，打在她推门的手上，她都还来不及推开，那条轻微细小的门缝就被她轻轻合上，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她擦干眼睛，手上抬着坚果瓜子，退过墙壁转弯处，状似随意的对在客厅探讨问题的其他两人说，“哎！他们两个说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