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路车》喵木

39、成绩

　　况天佐抬头看了眼妻子，展露出笑容，“坐着吧，休息会，小扬吃什么会自己拿，孩子大了，会自己下主意的。”
　　晏丽云心里又是一酸，她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坐到丈夫的身边，“我了解，只是你也知道，小扬也算是我们的孩子，难免想多操心一点，对他和他的朋友都是。”
　　说到这，她又红了眼眶，“都怪我，不能……”
　　况天佐拍拍她搭在腿上的手，“不怪你，慢慢来，你也说了，小扬也是我们的孩子啊！”
　　况毅心里也从来没有怪过小儿媳妇，“不着急，不着急啊小云！”
　　祁汀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况扬头发乱七八糟的，穿着毛衣，躺在床上，眼睛瞪大看着天花板。
　　况扬的睡衣对他而言有点紧，他擦着头发，也跟着看了眼天花板，然后坐在床边，“天花板上有我啊？”
　　况扬听到他的话有点好笑，然后反射性摇头，他坐起来，“唐雨问我关于我们两个的事了。”
　　祁汀无所谓，“哦，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况扬看着他问，“我们两个，是不是太明显了啊？先是心思细腻的何敏，后是大大咧咧的唐雨，都能看出来。”
　　祁汀拿掉毛巾，“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男朋友呢！”然后想了想，“唐雨还说什么了么？”
　　“没有了，不过她哭了。”况扬又摔倒在床上。
　　祁汀盯着况扬露出的平坦小腹，快盯出朵花来了，才开口说，“那就让她自己冷静会吧！你去洗澡吧，等会一起写作业？”
　　后来况扬遇到唐雨，唐雨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在不同的班级，不刻意去相约，后来竟很少遇到，这避免了况扬一部分的尴尬，却也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百日誓师大会过后，整个崇德楼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意识到高考的重要性，都在埋头刷题，老师不会再说一句重话，他们的话不再是以前的三句不离高考，都改成在担心他们的身体，劝他们不要熬夜记得锻炼身体，但生病还在坚持着刷题看书的人却越来越多，于是学校只能作出规定：云路高中早自习和两节早课后，要统一着装去排队跑步锻炼身体。
　　他们每天喊着自己的口号，跑得整整齐齐，不能跑步的人也要去特定的地方排队，只是为了让他们迈出教室，虽然那些不跑步的人，手里还拿着小甘书，背着知识点和古诗词。
　　五月四日，离高考只有三十三天，云路高中校长带领着所有高三的老师，给高三的学生，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庆祝他们成年。其中包括很多环节，主要的环节有：学生一起走过成人门，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学生为老师献花，感恩老师；接着是为学生佩戴成人帽，寓意希冀；然后是高三全体师生和着老师的吉他，共同清唱飞得更高，最后是高三学生，把梦想写在气球上，让它随风一起飞向远方。
　　祁汀和况扬，并没有在气球上写了梦想，他们只写了彼此的名字。
　　越到快毕业的时候，学生之间就开始流行写毕业留言啊，同学档案啊，或者拿着校服，看见熟人就拉着让其签名啊之类的，虽然学校明令禁止这些行为，但还是挡不住弥漫在高三学生身上的即将离别的气息，挡不住他们努力想记下青春拼搏的记忆。
　　六月五号，高三拍完毕业照放假，高一高二停课，已经有人在安排打扫考场，祁汀和况扬的所有书，都被带回了宿舍。
　　祁汀的爸妈，祁宏和世源，还是抽时间回到常泽，决定在高考的两天里，陪在祁汀的身边。
　　而况扬回家，家里却并没有人，叔叔婶婶倒是可能在上班，但经常在家的爷爷都没有在家，他去隔壁于爷爷家，于爷爷只是说，“别急啊孩子，你爷爷刚才晕倒了，送去医院了啊！”
　　况扬心里一凉，是他刻意在忽略这个问题，以为这样，爷爷就依旧还是健健康康的，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他急匆匆的告别两位老人，出了门就给叔叔打了电话。
　　“爷爷很严重么？叔叔！”他语气焦灼的问。
　　“情况不是很好！接下来都只能静养。”况天佐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医生，怎么说？”
　　“生老病死，时限，天定。”况天佐把最真实的情况，全部都告诉况扬，最后让况扬别担心，安心高考，别让爷爷失望。
　　况毅是坐在轮椅上，由况扬的叔叔和婶婶推回来的，老人脸上还是带着褶皱，叫着“小扬，小扬”，还说自己“没事”，让况扬“记住考试要专心答题”。
　　况扬拉着老人的手，一直点头，心里难受，又陪老人讲了好久的话，老人直催他，让他快去学习。
　　读了十几年的书，终于要踏上人生旅途的第一步，况扬心里没有紧张，不曾失眠，他只想高考完，回家多陪陪他的亲人，他父母就是他的遗憾。
　　两天高考，云路大门口，是一整排的保安在维持秩序，每个人讲话都轻声细语，马路上没有来来往往的车，云路旁边的商业街，买个透明袋子装考试用品，被小店老板知道了，不收钱，还一直让学生好好考试。
　　所有人都在为高考生着想。
　　六月八号下午，高考结束。
　　常泽压抑了两天没有晴朗的天，突然放晴，一群喜鹊，成群结队的站在崇德楼左侧的银杏树上，叽叽喳喳的吵着，云路的老师们散开眉间的忧郁，毕竟这是好兆头。
　　况扬没有去听学校这些八卦，他考完试第一时间就给祁汀说了家里爷爷的情况。
　　老人的身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很少站起来走路，老人自己也说，“人老了，骨头不行了。”
　　况扬他们知道高考分数的时间，要比其他人的时间晚一点，因为全省前一百的成绩，是被保护起来，查不到的。况扬一开始还有点期待，当没有查到分数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点都不紧张了，他没有发挥失常，也没有超长，只是正常的水平，在他的预料之内，没有出意外的话，他和同样没有查到成绩的祁汀，高维，何敏，吴琉敏等几人，也许真的可以在一个学校。
　　后来几人的成绩逐渐被公布：
　　祁汀七百零八分，全省第三，Q市理科第一，常泽第一。
　　何敏七百零四分，全省第九，Q市理科第二，常泽第二。
　　吴琉敏六百九十二，全省二十五。
　　高维六百九十一，全省三十二。
　　中间插着三四个回来补习的复读生。
　　然后是况扬的，六百七十八，全省九十。
　　当然，除了他们理科的，文科生的成绩也很优异，马明丹，也是Q市的第一，陈南，虽然并没进前一百，但分数很够看。
　　赵玉斐的成绩也很不错，六百三十多。
　　唐雨的也不差，五百九十多，她爸妈说让她就报N省的某大学，离家近。
　　学校受到祁汀的请求，拒绝一切打电话来想找他“谈谈”的人，让他保持一片净土。
　　高考似乎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他们真的踏出了路上第一步中的一小步。
　　接着就是填志愿。
　　祁汀在他爸的分析下，填了清华的建筑系，况扬则有点纠结，他不想离家太远，可N省的确没有算得上一流的好大学，而且他不想离祁汀太远，毕竟他的分数够得上国家顶尖学府。
　　况天佐以为况扬在纠结要报省内的大学，趁着吃饭的时候，他说，“别担心你爷爷，去你想去并且可以去的地方，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那你在省内读大学不是全然浪费你现在的分数？”
　　况扬有点受教。
　　他填了清华的医学院，因为清华的建筑系，他觉得他不太可能。
　　他两人先后收到了清华的通知书，后来统计，云路报了清华北大的人，被录取的人数达到二十七人，再创云路高中历史新高。
　　而且云路六百分以上人数，直达百分之十五，一本率达到了参加考试的一半，本科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竟然是目前云路建校以来成绩最好的一届。
　　听说后来，云路还放了烟花庆祝，组织了高一高二的学生去观看，但这些都与况扬和祁汀无关了。
　　况毅去世在八月刚过几天，晏丽云刚被确诊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而况扬，刚好收到他通知书的快递，都来不及打开让况毅看一眼。
　　丧礼办得不是很大，但来吊唁的人还是很多，有况天佐和晏丽云在烟厂的同事，有况天佑以前的军中朋友们，王文宇也在，祁汀的妈妈世源是代替祁宏来的。
　　晏丽云知道了那是祁汀的妈，也没有多花心思去了解，她压力有点大，孕吐有点严重，还要操心各种事宜。
　　况毅被葬在常泽的最大墓园，况扬跪在墓碑前，他听于爷爷说，“自然的离开人世间，是为喜丧。”
　　为什么？
　　为什么亲人离开这个世界，还会是喜丧呢？
　　况扬觉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