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逸事》陆旁金

11、第十章 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

　　齐嘻想不到自己手劲大得能把门给震碎，人都懵了。她转身推门来不及多考虑，按惯性以为防盗铁门，头都没回反手一关，根本没注意门上还嵌块玻璃。

　　艺术家的审美齐嘻不懂，就觉得自己被衰神附体了。僵硬的看向门主人，对方也是始料不及，目光中还带着惋惜，让人好生歉意。

　　蠢事不是做多了就能习惯的，齐嘻这一天情绪起起落落多次打击，自觉难以面对见证了一切的那个人，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低头撂下句：“对不起对不起……回头再把账单发给我啊，有空来找你——”话音未落人就跑没了踪影。
　　…………
　　齐嘻难得不负责任的当了回逃兵，回去怎么做心理疏导的不提也罢。自觉理亏之下，恢复建交似乎顺理成章。

　　周末成城很自然的带齐嘻去挑新的门，到那直接跟店员要求介绍些能防十级地震的坚固样品，齐嘻全程默默无语，听债主指示。付款的时候她拿卡他不同意，两人僵持不下，成城直言等会还有其他事情要她做，先不要着急。齐嘻不得已作罢。

　　随成城回家待工人装好防盗门，他特地当着她的面设置开门密，她赶忙转移视线。等到工人拿单，成城签字完毕，也没交代齐嘻要做什么，她只好自己问。

　　成城送走了工人，对齐嘻客气表示：“很容易，做你擅长的，对门进行几次冲击力测试。”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送工人走…不留他们做测试……

　　见他面带真挚的拜托，齐嘻很难想象他在恶意报复。可能怕小工帮着老板隐瞒又或许那天场面太壮观给他留下了阴影——玻璃碎成一块块都Bling Bling的，更别说健全时了，该是他的心爱之物吧。既然闯了祸，给钱他不收，就只能出出力了。

　　接下来齐嘻就明白成城为什么要让她看开门密码了。认命的开门关门，里里外外跑了好多次。成城见她跑的气喘吁吁，关切道，累不累，坐下来休息休息。

　　齐嘻摇头拒绝，她只想赶快完成这蠢兮兮的测试，早点回去。之后成城就再没管她，丝毫不顾开关门的噪音，闲适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不开口说行，齐嘻也不好停。后面她真的感觉累了，终于意识到这多么荒唐和不对劲。

　　齐嘻问成城借用了洗手间，整理好自己后，来到沙发处平静的坐下来，打算和他谈一谈。成城对此礼貌欢迎。

　　齐嘻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成城不解，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齐嘻试探：“门的事……”

　　成城笑了，说自己没那么小气。

　　齐嘻心里叹气，不是这件那就是另一件。鼓起勇气开口：“你是对几次提到交往的事，我没正面回应，不满意？”这是齐嘻第一次主动提到这个话题，之前都是能避则避。见成城笑容凝固，她对自己的话有了几分肯定。

　　不能再插科打诨冷处理了，自己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齐嘻斟酌一番认真对他说：“成城，你小我太多，我们不合适。”直截了当才是她的风格。

　　成城这才收起笑意，问她哪里不合适。

　　齐嘻原本想说自己就是感觉不合适，具体没考虑那么多。又见他似乎不问出原因不罢休，只得搪塞道：“我比你大，女的一般老的快，到时候我年老色衰，你把我甩了怎么办？”

　　她说的随意，成城却答的认真：“主观上我不会，客观上也有保证，” 语气坚定的打消她的顾虑，顺便提起建议，“从现在开始，每年你生日减一岁，我生日加一岁，几年后我们就是同龄，你应该可以接受。要是再过些年仍觉得不够，就继续减，直到当我的妹妹，你会不会安下心？”

　　齐嘻被他执着地做着掩耳盗铃的计划给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板着脸评价：“自欺欺人。”

　　“那是因为你在意。” 成城声音压很低，毫不气馁仍在规划着，“以后我的外形穿搭都由你设计，你来决定我的风格，是魅力还是平庸。”

　　他竟然会用柔情攻击，真是不容易。可惜那就是昙花一现，这人下句话又恢复剑走偏锋的本质。“你还可以逢愿必许，祝我越长越老，越老越残。”

　　损人不利己吧这，也只有你会想到许这种愿望了，齐嘻有些无语。成城却还有后续：“女的比男的长寿，我们有年龄差，到时候刚好可以手牵手一块‘走’，很浪漫，不是吗。”随着语境他把手放在齐嘻手上。

　　这个“走”的深意加上他微凉的手温激得齐嘻猛一抖。暗忖这人要是先去一步，估计不会放过她吧。打量他修长漂亮的指头，目测可以包住自己，那真是一拿一个准，说带走就带走……

　　好可怕，齐嘻赶紧甩下他的“勾魂手”。然而抬眼间竟被她捕捉到成城脸上隐隐的失落。

　　齐嘻心软下来，喜怒形于色才符合他的年纪特征吧，可怎么就不愿让他出现这样的神情呢，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嘿，不说那个了，我能冒昧的问问么，你不开心可以不用回答。就是，你是不是…有点缺少母爱，所以想找比自己年纪大的…呃，比如…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士？”绕来绕去，齐嘻还是说出了最后这句，总道出她心底的疑惑。

　　……
　　成城在脑中图库检索好久都没匹配出自己身边有能让她误会的异性。但见齐嘻目光闪烁带着探究，忽就想起上次见她这副表情是在一家商场里。那天的意外相遇，让他们的关系骤变，所以还是挺深刻的，他知道她指谁了。

　　成城先是回复得很有条理：“不冒昧。我愿意回答。不缺爱。要看人。”答疑模式结束，带着兴味反问，“你对那位女士的身份很好奇？”

　　不得不说尽管她不愿意承认，这团迷雾始终在无形中影响着齐嘻，可它属于隐私范畴，成城没有义务告知。

　　齐嘻只得模棱两可道：“没…也没多好奇…嗯…就是看着眼熟吧……”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偷换概念了，明明连人正脸都没看到，眼熟衣服还是包包啊。她有点脸热，偷偷瞟他。

　　成城收起玩笑的态度，抛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选择题：“你希望我说她是我的金主，还是我的客户呢？”

　　齐嘻迷惑了，这二者有区别吗？他觉得后者太职业化，受到侮辱了吗？她想了想回答：“金主吧，”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职业没有高低贵贱。”

　　她选择先是超出了成城的预料，再听她突如其来的自白，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话中有歧义，但她能想到这一层，真是要把人气乐了。稳定了下情绪，他慢慢解释道：“嗯，也对，给我钱的客户也是金主，那她就算我金主吧，”见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又一转话风，“实际上我帮她们公司做过几次策划，她是老客户。”

　　齐嘻一脸“信你有鬼，你当我瞎”的表情太瞩目，让人忍俊不禁。她哪像28岁，心思全在脸上写。成城有些手痒，想掐一掐那么多表情符的脸蛋儿……控制了下蠢蠢欲动的心思，他避重就轻道：“我们很熟了，她这个人就是有些…嗯怎么说，不拘小节？”

　　齐嘻点头，她知道有些人是比较外向的，男女大防意识差。他一个摄影师，又不好对客户指手画脚。而且成城除了那张脸容易遭人误会外，性格也不像受制于人的类型。这样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成城见齐嘻认可了他的回答，很是欣慰的笑了笑。

　　齐嘻见他笑了，觉得气氛都没有之前压抑了，自己也傻呵呵跟着乐。

　　午后阳光洒进来，一室温暖，画面养眼。

　　有人全然不记得开始是想划清界线。

　　有人记不记得，都不会出声提醒。

　　嘘，谁都别戳破。
　　…………

　　当齐嘻脚步轻快回到家里时，父母都发现她由阴转晴，笑说，谁的法力如此高强啊，把我们丫头罩顶的乌云给驱散了。

　　听到这话，齐嘻才感觉到哪里不对，默默飘回卧室，拄着腮帮子沉思——自己可能中了传说中的美男计。

　　明明每次都是她挑起的话头，最后总能成城带偏，引向不可预知的结尾。等她想要力挽狂澜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无力回天了。

　　该如何避免呢……

　　继续冷战？刚才两人宾主尽欢，转身想翻脸，师出无名。

　　继续打太极？不，太极谁都没成城打的好，他大概是太极宗师。

　　彻底了断？会不会极端，总体人家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反倒是她一直给他添麻烦。

　　……竟然无计可施？

　　齐嘻不断反思，之后得出结论：自己可能搞错了焦点。问题不在于主导对话的人是谁，争那个没有意义，主要是她想要什么结果。

　　嗯，这样就清晰了，她想要他们桥归桥，路归路，超友谊的感情不适合他们。

　　可为什么觉得不适合呢？今天他也问，自己虽说在搪塞，话却有几分真。她确实不喜欢弟弟型 ，想找成熟稳重型。

　　但他除了年纪不符，那张脸稍显年轻，行事作风哪里不妥？这可能跟他进入社会早有关。况且他蓄上胡须也看不出实际年龄。话说他最近怎么都不留胡子了。还是有胡子让人比较安心，下次要不要告诉他……

　　齐嘻原本想捋顺一下，成城再问起可以时可以从容回答，结果像被人操控似的，一路跑偏。果然近墨者黑。真惆怅，若他不再提，全当风过了无痕吧；若他提了…自己的有缘人会是他么……

　　啊，想太多晚上容易发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