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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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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站了起来,又走到窗边,看着下面行人川流不息,说道:“煌祭尚且可以与浑天仪一战,前天晚上若不是浑天仪,我可能已经殒命。”
“不,师傅!”九牧晴站起来,几步跨越到恒阳身旁,把剑又塞回了恒阳手中,“我不要,而且它也不认我为主。”
不是不认,是九牧晴抗拒。煌祭傲娇,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主人,它自然也不会多理会。
恒阳犟不过他,只说到:“那你一定要紧跟在为师身侧,一步也不要走远,行吗?”
九牧晴不知师傅为何只两天之间竟然说了这么多让他不要走远的话,只隐隐觉得师傅好像要去远方,而这趟旅行里,没有他。
九牧晴听话,乖乖点头,牵着恒阳的衣角,像是委屈的小海豚。
煌祭不能在姑蓬山现身,那处说来到底是仙界,耳目众多,凶|剑之事,暂且还不能告诉天君。那人生性多疑,若是知道上古凶|剑在她这里,形势会大为不妙。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离开这里。”恒阳把剑收入一支刻有凤凰纹的刀鞘中,“切记,莫要告知任何人此剑之事。”
“好。”说完九牧晴转身收拾东西,完了师徒二人离开客栈,往下一个地方赶路。
九牧晴不知道师傅要去哪里,只是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明明可以骑着孟平,这样速度会快百十倍,再不济御剑飞行也比现在走路要快。仿佛恒阳不是为了赶路,而是为了消磨时间,闲庭信步一般踱着两条细长的腿。
傍晚两人又到了另外一个小村子,随便找了个破庙,走进去一看,里面竟然坐了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成年男子模样,一个少年模样,还有一个孩子。而那三人,正是在浑天仪炸裂时被恒阳以阵保护的历专,还有两只小魔。
“神君?”历专起身相迎。
那少年见着恒阳,自觉退了三步,孩子拽着少年的衣摆,也跟着退了三步。
历专笑了笑,说道:“这位虽然长得人模狗样,可她就是前日救下我们姓名的那位女神君。”
恒阳扯着脸皮,笑道:“二殿好会形容!”
这当然是讽刺。
那少年又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九牧晴,确定那就是那天下午给了他们凝血草的天神,至于前天晚上,夜里太黑,只看见一只燃烧的凤凰。世间仅存的金风,便是武神恒阳,难道这位就是东荒神君!
少年俯首下跪,“多谢神君救命之恩。青婴,这位就是那日救我们的天神!”
那孩子立马也跟跪着,说道:“前日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神君见谅。”
恒阳示意,九牧晴扶起他们来,说道:“知恩就好,不必跪谢,我师父不喜欢别人跪拜。他叫青婴,你叫什么?”
少年答道:“回神君,我叫森川。”
历专顺便插|上一脚,说道:“历专,不是王历。”
恒阳笑了笑,说道:“我叫恒阳,是个驱魔师哦!”
森川:“……”
青婴:“……”
突然这么调皮,好像个吐舌头搞怪的糟老头子。
历专挪了个位置出来,说道:“介绍完了,请坐吧!”
恒阳倒是不介意,一屁股坐下,招了招手,九牧晴也跟着坐在恒阳边上,几个人围着火堆饶了一个圈。
恒阳笑道:“三位这是聚在一起商量什么大事呢?”
一个阴仙二殿楚江王,两只小魔,这三个人聚在一起,缺一个,凑一桌麻将,加上恒阳,九牧晴做监督看戏,正好!
“赭柏回了魔界,四处抓人,充当他四处作威作福的工具,不服从者,全都被赶了出来,无论男女。”森川说道。
他和青婴就是被赶出来的。
“魔君难道不管吗?”恒阳问道。
“魔君自身难保。”森川说道,“十六年前,魔君曾将自己的孩子养在神农鼎中,可这神农鼎被盗走,至今未找到小魔君身影,自此魔君便整日颓唐,不理政务,这神君应当是知道的。”
魔君不理政事这事恒阳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有何原因。
说起来,这十六年来天界魔界几乎断交,再加上赭柏大闹天庭,关系恶劣到如同泥浆——混乱不堪。同时,诛杀魔族的人也越来越多,只要对方是魔,无论他有没有作恶,皆斩杀殆尽。
这也是森川和青婴见着恒阳怀有敌意的原因。不过他们没想到恒阳见着魔并不杀,反而拼命救了他们。
神农鼎?恒阳手里摩挲着俯身的柄部,上古时代神农为了能炼制出天界诸神都无法炼制的旷世神药,而造出的炼制百草的古鼎,积聚千年来无数灵药之气,其中隐藏着神秘力量至今无人知晓。不过神农鼎怎么会在魔君手上?
“为何会把孩子放在器物中?”恒阳疑惑,就连她这个连夫君都没有的生手,都知道孩子得放在母亲身旁,至少也得找个可以喂奶的奶娘。
想到这里,恒阳不禁看了一眼九牧晴,这孩子就是胡钩奶|大的。那段时间她可是打了不少鱼啊,鸡啊,炖着给胡钩补身子,又从花神那拿了上等的药材,回来煎了给胡钩送去。说来九牧晴也算是胡钩半个儿子,可胡钩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对他总是很冷淡。
“具体缘由我们不知。”森川说道,“还是父亲告诉我的,那日里我问起我们魔族为什么没有小魔君。父亲说有小魔君,只不过在神农鼎里,还没出来。父亲猜测,可能因为孩子身体有些问题,所以只能养在神农鼎中。”
历专觉得有趣,说道:“魔君现在是被赭柏挟持了吗?”
森川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魔界情形如何。
看来,赭柏真的还活着,并且躲在某个地方十六年未被发现。
而那个神农鼎里的小魔君,不知怎么的,恒阳下意识看了一眼九牧晴。旋即又否定了,他是生于幽冥台荷花池里的小魔,与神农鼎并没有关系。可他天生的治愈能力,倒是很像神农鼎那种自带治疗功能的神器中出生的孩子。
“神君没来之前,这两位小兄弟还说了,那赭柏手里握着神兵利器。结合两个月发生的事情来看,那神兵利器怕就是浑天仪。”历专说道。
本来就是等着幽冥台大开,才在路上熬着时间,久久不回姑蓬山。现在心里既然有了猜测,那么不妨一探究竟,一来再去探探赭柏到底是如何逃脱的;二来查清九牧晴的身份,地府下面怎么也不可能养出魔来。
“二殿一会儿可是要回阴司?”恒阳问道。
历专不明所以,刚才不是还在讨论赭柏之事吗,怎么现在又扯到这个问题上了。
点了点头,历专问道:“神君可是有需要帮忙的?”
“那顺道吧。”恒阳笑道。
历专脸上笑眯眯,说道:“随时恭候神君大驾。”
恒阳还是决定抓紧时间,这些事情必须尽快查清。
临行告别,森川上前来,鞠了一躬,说道:“神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恒阳将浮尘甩到另一边,示意他带路。
两人走到园中枣树下,森川说道:“神君,我魔族现下正处水声火热中,并非我们要与天界为敌,而是世事无常,我们难以自己选择。修为尚浅,如何与赭柏为敌?”
恒阳保持沉默,这位是想寻求她的帮助。可这是两族之间的事,她一个武神,并不能做主。就算帮得了一时,也只是舀水救火,作用不大。再者说,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收留那么所流离失所的魔族中人。
“神君可知天君如何对待我魔族中人?”森川说道。
恒阳是武神,武将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更不可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这点森川心知肚明。
“只要是魔,无论好坏,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斩杀,绝不留情。”森川冷冰冰,讥笑道:“青婴的父母,皆死于天神之手,取下首级,挂在家门口,那孩子上山打野鸡,回来看见的……”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惨淡,笑得有些凄凉,“父亲也死了,死于同族人之手。”
也许森川想哭的,可他是男子汉,只能笑,于是他就笑着,笑得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却没有一丝泪水。
“赭柏惹下祸端,与我们何干?赭柏要挑起天魔两族大战,与我们又有何干?难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反抗吗?总有不喜欢战争的人!”森川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有一天,神君在战场上见到我,请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恒阳搔了搔胡子,说道:“森川是站在魔族的那一面说出这些话的。既然开口求我帮忙,可言语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仿佛求我,就会纡尊降贵一般。又或者,森川觉得我是文曲星?”
当然不是,她是武神。自古以来喜欢玩弄文字的只有那些文人墨客又或者想要驾驭文字者,她更喜欢直来直去。咬文嚼字这种游戏,不是不懂,而是不屑。
“求神君援手!”森川拱手。
恒阳背对着他,说道:“生灵涂炭谁也不愿意看到,无论是魔族还是天界,又或者是需要我们守护的凡人,都是如此。生命从来可贵,经不起践踏和浪费。但是,森川是不是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一味责怪天神杀|戮无数,残忍至极,把罪责全都归咎于天神身上。可森川有没有想过,是魔族先挑起的战乱,他们何尝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心慈手软?杀了神,杀了妖,杀了鬼,这是你的本事,因为他们有能力反抗,可人不同,再怎么团结,终究还是敌不过拥有超人力量的魔?你说是不是,事出有因,站的立场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