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不熟》樛木于归

8、相处

　　赵山河扫了两眼，他守在原地，谨慎地观察敌情，“带出来，赶紧撤。”

　　金八两砍开狱锁，他打开门，拉起梅娘，想要带梅娘走，梅娘不知所措，她以为将军救错了人。

　　梅娘着急，她挣脱开金八两的手，带上角落的于燕，她才急匆匆都跟着金八两走。

　　赵山河见金八两带人出来，他带头向外面走，刚出地牢，赵山河看见从不远处赶来的岩虎，他迅速分析有利方案。

　　赵山河冷静地吩咐金八两，“我把人引过去，你带着霍可旋走。”

　　赵山河转头看了眼，低着头满脸是泥的于燕，他眉头微皱，紧抿的唇微启，“必要时，将她丫鬟扔掉。”

　　绝情的话，不见血地杀得于燕心颤。

　　赵山河说完，他捏紧手中的刀，像一道抓不住的云烟，快速向小巷中跑去。

　　金八两也不敢耽误时间，他抓住梅娘的手，礼貌地让于燕跟上，便不再管她的死活。

　　于燕有些释然，赵山河没有认出她，她又有些难过，赵山河并不是来救她的。

　　于燕知道岩虎跟李嗣源都不会追她，她拉开一些距离跟在金八两身后，等跑到身后的士兵追过来，于燕停下步伐，她指着前方的金八两道：“那是赵山河的同伙，你们快去抓住他。”

　　那些士兵都想抓住金八两立功，他们以为于燕不会跑，也就把于燕抛在脑后不再管。

　　于燕看着士兵跑远，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看见没人，她迅速藏身偏僻的小道，找到一间破旧的小屋，翻身进屋，躲进暗处的角落，等待这场谋划的结果。

　　次日，于燕洗干净脸上的脏东西，露出本来眉清目秀的脸庞，她在破屋找了件男人穿的粗布麻衣，从锅底摸出木炭，将柳叶眉画成入鬓角的剑眉。

　　走了几步，于燕又拿了几层布垫在鞋底，让她从六尺七硬生生变成七尺高。

　　于燕熟练的将发丝尽数束在头顶，没有发冠，于燕便抽出一尺布条，将发丝固定住。

　　于燕走到井水边，看水中的倒影，还是有些女气，她又从地上弄了些灰蹭到脸上。

　　于燕再次走到井水边，看见有了几分男子气概的脸，她满意地点头。

　　于燕正想去街上打听些情况，她一回头便看见赵山河站在她身后，于燕被他唬的一跳，她以为赵山河认出自己，紧张地站在井水边不敢说话。

　　宋戟封锁了城门，城墙上加倍守卫，城内的巡逻侍卫也成倍增加，赵山河出不去，他随意找了间小破屋休息。

　　赵山河没认出于燕，他以为于燕是破屋的主人，赵山河快步上前，用刀威胁于燕，“走，进去。”

　　于燕不敢不从，她忍着心里的害怕，极力忽视近在咫尺的大刀。

　　走进破屋，赵山河顺手将门关上，他威胁道：“我在你这里借住两日便会走，如果你敢声张出去，你的头也无须挂在脖子上。”

　　于燕想要点头，但怕放在颈间的刀伤到自己，她才哑着声音，道：“我不会说出去。”

　　赵山河料于燕不敢去告发，他收回刀，放松下来，坐到勉强能坐人的凳子上，“你这里有吃的吗？给我去弄些吃的。”

　　于燕连忙点头，有些急切地应声，“有，有。”

　　于燕昨日来到这间破屋时，发现厨房里有个破罐子里，还放了些米，估计是房主离开的急忘了拿。
　　赵山河有些不放心于燕离开他的视线，于燕进厨房做饭，他也跟进厨房，拿了条竹凳坐在厨房，看着于燕做饭。

　　于燕被赵山河看得面红耳赤，她从未在男人面前做过饭，于燕有些束手束脚。

　　于燕打了些井水，倒进锅里，她蹲到炤前，用火折子生火。

　　炤台挡住赵山河的目光，于燕稍稍放松，想到破屋里除了米，没有其他食材，她打破宁静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穷，只有米了，等会我给你煮些粥喝可以吗？”

　　于燕的声音比较嘶哑，雌雄莫辨，赵山河倒不是很介意，他挑中这件破屋，也是因为它破，他也料到这里没什么吃的。

　　“嗯。”

　　不淡不咸的语气，让于燕分不清赵山河的喜怒，想了片刻，于燕也摸不清头绪，索性专心烧火煮粥。

　　赵山河环顾四周，见厨房许多地方都落了灰，眼前的男人煮粥的手法，又十分熟练。

　　赵山河眼眸微暗，片刻，他又平静地跟于燕聊天，“你家里只有你一个？”

　　于燕捏紧饭勺，她提起心紧张地应答，“还有我娘。”

　　“你娘呢？”

　　于燕拿起锅盖盖在粥锅上，她走到炤台前看火，声音低沉，“走散了。”

　　赵山河确定于燕是刚占了破屋的流民，心里对于燕的警惕少了几分。

　　两人不再说话，厨房里安静地能听见米粥沸腾，材火烧热发出的声音。

　　赵山河享受到从未感受过的安宁，他懒懒地靠在竹凳上，目光悠远地看向门外。

　　他这一生都在训练场、战场度过，父亲从小赋予他赵家的使命，让他担起守卫齐国江河，保护齐国百姓的责任。

　　国灭了，又担起救国的责任。

　　细数他的人生，他从未如此放松过。

　　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米香，于燕掐着时间打开粥锅。

　　浓烈的米香扑面而来，于燕心生喜悦，她从一堆缺口缺角的破碗中，找到一个稍微完整的瓷碗洗净，为赵山河盛了碗粥，等粥凉了些不再烫手，她才小心翼翼递给赵山河。

　　赵山河手心的刀痕，还留了淡淡一层疤，于燕看得出神，赵山河接过碗，温热的手触到于燕的手指，她才意识到冒犯了赵山河。

　　她快速放手，退到炤台边，认错的低头不出声。

　　赵山河顺着碗沿看了眼于燕，觉得眼前的男人行事有些女气，赵山河十分看不惯。他喝了口粥，觉得粥煮的软稠，又不失口感，心里对于燕的态度又好了些。

　　连喝几口，腹部渐渐填满，赵山河才放慢速度，小口小口的喝。

　　“愿意做伙夫吗？”

　　于燕像是没听清赵山河的话，她瞪大眼睛看向赵山河，赵山河知道于燕听见了，他静静等着于燕的回答，没打算再复述一遍。

　　于燕被赵山河勾得心里痒的慌，她忍不住追问道：“你要给我介绍活计？”
　　赵山河真诚的点头。

　　于燕心里开心，但想到赵山河认出她，一定会杀了她，她又有些惆怅。

　　“担心你娘？”

　　于燕愕然地看向赵山河。

　　赵山河没有认出于燕，凯旋归朝他不屑于看她，地牢里他不愿看她，他受伤过重也无力记住她。

　　赵山河以为于燕担心她娘亲，才没有一口答应他。

　　于燕怔然的点头，她担心娘亲，但并不是因为娘亲，她才没有答应。

　　赵山河放下碗，从怀里掏出药粉，挽起裤脚给伤口上药。

　　于燕看得心生羞意，她想要转头，驱散羞意时，她才看见赵山河腿上有道新生的刀伤。

　　于燕忘了羞，心疼地看向赵山河，自从地牢之后，她遇见他，他总是风尘仆仆带着伤。

　　赵山河感受到强烈的目光，他抬头看向于燕，于燕一惊，她连忙瞥开头，手不自觉地摸上肩上的伤口。

　　伤口都还新鲜呢，她怎么忘了，赵山河对敌人更狠。

　　“你要是决定好了，便告诉我，我走的时候会给你地名，让你找过去。”

　　于燕点点头。

　　赵山河放下裤脚，他例行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余雁，余勇可贾的余，大雁的雁。”

　　赵山河讶异地看向于燕，他想不到于燕学过书，赵山河隐下心思没问，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问，“年几何？”

　　“舞象之年。”

　　十八？倒是看不出来，赵山河点点头，不再问话。

　　劳作了半日，于燕肚子有些饿，她也没有经过赵山河的同意，取了碗给自己盛粥喝。

　　现在倒不用出去打探消息了，她能在这里遇见赵山河，李嗣源他们一定没有抓到人，不知道带梅娘走的人，知道梅娘不是他要找的人，会不会放过梅娘。

　　于燕蹲在炤前，拿着粥碗思考去赵山河军营，做伙夫的可行性。

　　赵山河并没有认出她，伙夫不会经常跟赵山河接触，赵山河发现自己破绽的几率，几乎为零。

　　在赵山河军营做事，她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又能随军走，增加找到娘亲的机会，更何况赵山河会给她发饷银，她若不想做了，到时她再走便是。

　　打定主意，赵山河在竹凳上小憩醒来后，于燕跟他表明，她想做伙夫。

　　赵山河点头，他到房里找了块废弃的竹块，让于燕递给他一块木炭，他握着木炭刚下笔，想到于燕粗矿的剑眉，赵山河越发觉得于燕上不得台面，大男人还用木炭画眉，成何体统。

　　赵山河拧眉思索，他到底该不该让于燕进军营。

　　于燕看见赵山河停笔，她疑惑地看向赵山河，他不会忘记地名了吧？

　　思索半会儿，赵山河还是舍不得那碗粥，他重新握住木炭，苍劲有力地落笔，写下军营的地名，让于燕去寻。

　　于燕见赵山河落笔干练，挥笔气势磅礴，写出来的字矫若游龙。

　　她惊叹地接过竹块，视若珍宝地收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