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不熟》樛木于归

7、计谋

　　马车内响起清淡的男声，“你们从哪里来？”

　　“汉阳。”梅娘抢先回答，说完她怕于燕生气，又顾忌地看了于燕一眼。

　　“汉阳与禹州隔了一郡，你们怎会到这里来？”

　　于燕不擅长说谎话，她全程闭嘴让梅娘说，“汉阳城闹饥荒，全国上下都在闹起义，我听旁人说禹州城繁荣富裕，当乞儿都比其他郡县的平常人家富有，便生了心带着妹妹过来讨生活。”

　　摇摇晃晃的马车，在审问中前行，一阵夏风吹过帷帐，翻起帷帐一角，宋戟看见面容秀丽，安静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于燕，他疑惑问道：“她是你妹妹？”

　　提到自己，于燕抬头看向帷帐，持续的怪风没有停止，于燕看清宋戟成熟稳重又不失俊俏的脸，她愣怔一番，转头看向别处。

　　梅娘没发觉两人的互动，她随口编谎言，“是。”

　　宋戟怒发冲冠质问，“军师是京城人士，你家住汉阳，你妹妹怎会跟军师成为好友？胆敢欺上瞒下，你是不是参与了南家的洗劫！”

　　莫大的罪名压在梅娘身上，梅娘连连摆手，她求助地看向于燕，“我没有，大王请不要杀我，于燕是我路上认的妹妹，我没有说谎啊。”

　　“还说没说谎，你是否要孤叫军师前来对质！”

　　听到这话，梅娘不敢再开口否认，她像斗败的公鸡，缩着脖子，奴性地在马车板上磕头，祈求宋戟的原谅。

　　“京城城破，胡人入侵，战火燃烧，我不得已过江向南，寻一处栖身之地。我与梅娘在逃难的路上相遇，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便认了姊妹共同讨生活。”

　　宋戟转眸看向马车外，跪在车板上模糊的身影，他压制住刚升起的怒气，问道：“你们从禹州城出来？”

　　于燕沉默半晌，她干哑着声音答道：“是。”

　　“为何出来？”

　　“莽寇入城，洗劫南府，我怕殃及鱼池。”

　　宋戟像看小丑般看于燕，如果不是她脖颈的勒青，他还真信了她的话。

　　“我听闻军师提到将军。”宋戟停顿片刻，待风吹起帷帐，他盯着于燕的脸 ，试探问道：“是我想的那个将军？”

　　提到赵山河，于燕紧张地捏紧手指，她害怕宋戟知道赵山河抢了南家。

　　于燕喉咙有些痒，她不安地回道：“我不知道。”

　　宋戟从于燕表情，看出于燕跟赵山河有接触，他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宋戟敲了敲马车板，王全靠近窗牖，宋戟吩咐道：“将人带下去吧。”

　　“是。”

　　短暂的审问过后，于燕和梅娘又回到兽笼，梅娘坐在于燕身边后怕地说道：“镇南王真可怕，以后我可不能在他面前乱说话了。也不知道黄义他们会不会来救我们。”

　　想到这点，于燕心里开始打鼓，如果黄义来救她，失败了会怎么样？

　　于燕心思一动，她想要自己逃跑。

　　午时，于燕看见李嗣源进了宋戟的马车，她找各种理由想要出兽笼，但士兵不让，连小解，他们都让于燕在兽笼里解决。

　　于燕受到侮辱，她脸上羞赧，只好等入了禹州城再跑。

　　禹州城，大街还是一如竟往的清冷，清脆的马蹄声在城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宋戟让右卫领兵休整，在禹州城四周安置士兵巡逻，他带着近卫赶去南府查探情况。

　　于燕和梅娘被安置在空荡的地牢。

　　偌大的地牢，暗无天日，梅娘紧紧挽住于燕的手，跟在于燕身边走进牢房。

　　于燕轻车熟路的找到干净的稻草坐下，她跟地牢还真是有不解的缘分，三番五次的进地牢。

　　于燕还没有想出逃跑的方法，岩虎知道她被抓，立马带了小批人马和黄义来禹州城救她。

　　岩虎见地牢的守卫不严，他和黄义直接上手将守卫放倒，黄义有些担心，“镇南王的守卫怎么这么少？”

　　岩虎倒没想太多，他随意猜测，“于燕她们都是弱女子，镇南王怎么会派太多的人来守，你别想多了，现在齐国四分五裂，到处都在闹起义，现在需要兵力的地方多着呢。”

　　黄义心里有些不安，可岩虎说的也没错，镇南王没必要将兵力放在于燕身上。

　　进入地牢，于燕看见两人，她从地上站起来，讶异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岩虎从狱卒身上拿来钥匙，给于燕开门，带着于燕跟梅娘往外走。

　　刚走出地牢，于燕看见外面灯红通明，宋戟料事如神地站在地牢外，李嗣源一脸不耻地看着她。

　　于燕他们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不妙，岩虎捏紧手里的大刀，他粗矿地大声喊道：“我还以为镇南王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镇南王跟我们这些莽寇般，也喜欢耍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宋戟也不恼，他镇定问道：“南家是你洗劫的？”

　　岩虎脾气差，脑袋一根筋，他怒道：“是我洗劫的又如何？”

　　宋戟转着手里的玉扳指，道：“屠完你整个山头。”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明眼人一听，都知道宋戟十分气愤。

　　岩虎被宋戟的气势所迫，弱了一头，他忽然开口解释，“劫南府的不止一队人马。”

　　岩虎突然看向于燕，他报复地说道：“齐国上任骠骑将军赵山河，你应该认识吧。”

　　岩虎转头看向宋戟，笑道：“赵山河可比你能耐多了，他死里逃生跑出地牢，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便卷土重来，抢了南府的珠宝粮食，耍得我们团团转呢。”

　　“哦？”宋戟奇特地看向岩虎，“这样说你还是受害者？”

　　岩虎不欲跟宋戟多谈论这个话题，他将于燕推向前，“于燕曾在地牢里帮过赵山河，拿于燕作诱饵，赵山河一定会现身救于燕。”

　　宋戟安静地听岩虎说他的计划，他倒是不知道于燕跟赵山河有这些纠葛，宋戟轻笑一声，道：“我知道。”

　　黄义知道岩虎为了保命，在重新想办法救人，但听见岩虎要利用于燕，黄义内心还是有些不适。
　　岩虎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会帮你杀了赵山河。”

　　于燕心里不乐意，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赵山河不会来救她，她看见了他那么多不堪，他怎么会救她，他巴不得她死呢，她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地牢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宋戟在考虑岩虎的可用性，现在各地闹起义，结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况且这个朋友还说要杀赵山河。

　　拿他当棋子先跟赵山河小试牛刀，也不是不行。

　　“赵山河在何处？”

　　知道宋戟同意自己的提议，岩虎脸上带了丝笑意，“我见赵山河乘江而去，他应离大江不远，我们只需将于燕受死刑的事，告知在大江行船的人，让他们将消息散布出去便可。不出十日，赵山河一定会来救人。”

　　于燕想起那日，赵山河拿刀砍自己，用箭射自己，她便觉得岩虎的计划可笑。

　　赵山河对自己可是存了必死的心。

　　宋戟思索一番，他抬首偏头示意李嗣源，“你按他说的去办，给他们找个住处。”

　　李嗣源不太认同，他不确定赵山河会不会来，但他内心也是极其渴望赵山河死，就算只有半点机会，他也想尝试。

　　于燕跟梅娘又回到了地牢，岩虎跟黄义被李嗣源安排到其他地方。

　　梅娘才知道于燕跟赵山河还有牵扯，她八卦地靠到梅娘身边，问道：“你还跟骠骑将军有牵扯？他可是判国贼啊！”

　　于燕躺到稻草上，侧身窝在角落，她小声却不容反驳地回答，“他不是。”

　　梅娘还想争辩，但看见于燕不再理会自己，她也没再开口。

　　时间一日日流逝，消息已经放出去，到了第八日，还是没有赵山河的踪影。

　　李嗣源有些着急，他去找岩虎兴师问罪，“岩虎，现在赵河山可还没有动静，这就是你的计划？”

　　岩虎心里也着急，但为了安抚李嗣源，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军师不要着急，还差两日呢，赵山河一定会来地牢救于燕。”

　　十日过去了，赵山河还是没去救于燕，岩虎跟李嗣源都放弃了。

　　就在第十一日的时候，赵山河带了一批人马来劫狱，岩虎跟李嗣源听见这个消息，眼睛都亮了。

　　于燕在地牢听见不寻常的响动，她心里害怕是赵山河，急忙将地牢的脏泥涂在脸上，让人分辨不出真面目。

　　梅娘奇怪地看向于燕，“于燕，你在干什么？”

　　于燕做好这一切，她忍住要跳出胸腔的心脏，躲在地牢角落，嘱咐梅娘，“看见将军，你一定不要乱说话。”

　　梅娘虽不知道原由，她见于燕十分紧张，也配合地安静坐在地牢不说话。

　　细碎的声音在地牢响起，“人在哪里？”

　　金八两迟疑地说道：“应该在前面。”

　　“应该？”赵山河的眼里积满了戾气，“郝川就是这样教你做事的？”

　　金八两心虚地埋下头，他收到消息，上邺富户的女儿霍可旋，被禹州城的知府关进地牢，他才告诉赵山河，跟着他来地牢救人。

　　救了霍可旋，富户霍兴定会在财政上，大力扶持赵山河的黑袍军。

　　现在他们冒险进了宋戟的地盘，还见不着霍可旋的影，若无功而返，他最多被罚几大棍，要是被宋戟发现，他可少不了上军刑。

　　金八两脚步加快，他看见前方有两名女子被关在一起，金八两喜出望外地说道：“将军，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