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不熟》樛木于归

3、救人

　　于燕移开目光，走到赵山河身前，将衣服披在赵山河身上，为他遮盖满身的伤痕。

　　她蹲下，拿起结了血痂的锁铐打开。

　　“谁让你来救我。”

　　干哑的声音，像一丝幽鸣，绝望又挣扎地发出最后一声嚎叫。

　　于燕说不了话，又没有时间写字给赵山河看，她用身体接住赵山河的身体，抽出手，将手铐解开。

　　最后一道手铐解开，赵山河沉重的身体全数压在于燕身上，让于燕站立不住，跟赵山河一起摔倒在地。

　　赵山河闷哼一声，像条涸泽的鱼，大力的喘气，“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落魄的模样很可笑！”

　　于燕警惕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狱卒，见他们没有醒的迹象，外面也没有人来。

　　她拿起赵山河的手掌想要写字，可当他看见赵山河满是刀痕的手，她又放弃手掌。

　　于燕目光扫向赵山河手臂，又扫向身体其他地方，没看见一处完好之处，她心悸地收回目光，伸出手掌在赵山河眼前，缓慢地一笔一划写道：“郝川。”

　　写完之后，于燕没有耽搁，她将衣服给赵山河穿好，尽量避开赵山河伤重之处，扶着赵山河往外走。

　　“放开我。”

　　虚弱的声音，一停一呼的传入于燕耳中。

　　赵山河凄凉地笑道：“郝川早已跟我撇清关系，前两日看我笑话不够，现在还如此迫切地想得到这剧残破的身体？怎么？哑巴嫁不出去，打起了死人的主意？”

　　于燕不为所动，她知道赵山河在强撑着仅有的骄傲，用最难听的语言去攻击知情人，为自己的屈辱开脱。

　　赵山河想要甩开于燕，但伤痕累累的身体，几乎没有力气，他暗下眼眸，失了生的希望，“杀了我吧。”

　　于燕眼眶蓄了泪，她咬紧牙关扶着赵山河继续走。

　　赵山河暴躁地向牢门摔去，积蓄力量大喊道：“杀了我！我不需要你救！”

　　于燕扶起赵山河的身体，拼命想把他往外拖，赵山河像具死尸，任由她拖拽，他自嘲地笑道：“把我救出去又如何，骠骑大将军谋反不成又越狱？成为齐国及周边国家的笑柄？”

　　于燕拖拽的动作顿住，她扶起赵山河，让赵山河看自己，她动作缓慢地用唇语示意道：“活着，你不想出狱为自己洗清冤屈？”

　　赵山河受伤的手指一动，他觑了声，等于燕再来搬动他的时候，他才肿怔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认为我没有谋反？”

　　于燕利用靠在冰冷的墙壁歇气的空挡，眼睛望入赵山河稍微平静下来的眼眸里，认真用唇语说道：“凯旋回朝，功高盖主。”

　　一介女流都知道他没有造反，为何他的家人却不信。

　　“外面什么情况？”

　　于燕走了一段，又靠在墙边歇气，她才转身用唇语传话，“有人传胡人南下，边疆已经打起来了，潘王近段时间也会造反。”

　　于燕歇够了，想要扶着赵山河继续走，赵山河用脚卡住狱门，将两人摔倒在地，他忍住全身上下碎骨的痛，嘴唇泛白，费劲力气说道：“放开我，帮我传话。”

　　于燕脑袋磕到地，她捂住伤口，不知所以然地看着赵山河。

　　赵山河不想跟于燕解释太多，他哄骗于燕道：“你能带我出牢房，可你带我出不了京城，被抓住了，我死的会更快。你帮我给我的属下传话，让他来救我。”

　　于燕担惊受怕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牢门，又将目光放在昏睡的狱卒身上，她安静地坐在地上，思考赵山河说的话的真实度。

　　赵山河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渗出，他闷哼压住痛，放松语气说道：“我还要报仇呢，怎么会轻易死。”

　　倒在地上的狱卒动了一下，于燕眼尖看见，她慌张地想要拖着赵山河离开。

　　这时候把赵山河扔在这里，赵山河会被狱卒折磨地更加厉害，甚至会让他死。

　　她还不如带着赵山河走，至少还有几分活的机会。

　　于燕拉到赵山河的伤口，赵山河忍不住大呼一声，地上的狱卒被惊醒，他迷糊地爬起来，看见躺在牢门口的赵山河，瞬间清醒，连忙跑上前想要抓住赵山河。

　　于燕不愿放弃赵山河，她舍弃自己，也要把赵山河带出去。

　　赵山河自废手臂，大喊道：“走啊！他们不敢杀我，泸水庵的景色很好，记得帮我去看看。”

　　于燕愣了会儿，明白赵山河在给自己传话，她看向追至眼前的狱卒，她果断地放弃赵山河。

　　内心愧疚地让赵山河多撑一段时间，她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去帮他传话。

　　于燕跑出地牢，寻了人，问清泸水庵的地点，她便马不停蹄地跑到泸水庵，向庵里的人求救。

　　于燕扯住扫地的僧人，焦急地拉住他的手写道：“救赵山河！”

　　扫地僧不识字，他安抚于燕，“施主不要急，有事慢慢说。”

　　于燕喘了口气，用嘴型慢慢说道：“救赵山河！”

　　扫地僧还是不懂，他见于燕不会说话，自己又不会唇语，只好将于燕带去主持那里。

　　于燕见了另一位肚量颇大，一脸慈祥的僧人，她连忙拿起他的手掌，写上赵山河的名字。

　　简单的比划，一笔一划地勾在遇明掌心，让遇明的心，一分一毫地沉入深渊。

　　遇明收回手掌，拿出宣纸笔墨递给于燕，“把你知道的事情写下来。”

　　遇明知道赵山河最近发生的事情，遇明本预出动人马去救赵山河，可赵山河害怕他陷入皇帝的陷阱，让他按兵不动。

　　遇明是赵山河最后的保障，如果不是赵山河信任的人，不会知道他跟赵山河有关系。

　　于燕拿起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写下，末了，还怕遇明不会及时救赵山河，她在后面还加大笔力，写下五个大字，“他伤及心肺。”

　　换句话，便是催促遇明赶紧将赵山河救出来，再晚些他命该没了。

　　遇明拿起宣纸，还没来得及看，于燕已经向外跑出好长一段距离。

　　赵山河的事情，她已经全数写在纸上，遇明也没有强留于燕。

　　于燕快步跑去茶铺，狱卒知道她是个小哑巴，肯定会在全城内搜索她。

　　在闲大娘茶铺里歇息喝茶的人很多，肯定会有人供出自己，于燕必须快点赶到茶铺，带走她娘。

　　于燕赶到城门外，城门已经被封锁，进出的人都必须要说话检查。

　　于燕心里着急，官府肯定下了通缉令，到处在找她。

　　于燕焦急地跑回西郊土胚房，让隔壁大娘去茶铺将她娘叫回来，她自己则收拾好东西，将她娘的小金库一起带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等她娘。

　　等至午后，于燕还没有看见她娘的踪影，她抓耳捞腮地在黄泥地焦躁不安，她娘会不会已经被人带走了。

　　日头西下，城门将要关闭时，闲大娘圆润的身体，出现在于燕眼前。

　　于燕激动地想要招呼她娘，但想到她娘隔了几个时辰才出城门，她又有些奇怪。

　　于燕按兵不动地看着她娘往西郊家里走，见闲大娘身后没有追兵，她才敢跑上去找她娘。

　　闲大娘心里一直发慌，她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响起，转过头连忙呵道：“快跑！”

　　于燕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跑，可早已守在西郊城外的士兵，怎能轻易放过于燕。

　　没跑几步，于燕被雄壮的士兵扑倒在地，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于燕听见闲大娘在身后愧疚大喊，“丫头，娘对不起你，这些官老爷拿几十个小哑巴娘的性命威胁娘，娘没得选啊！”

　　于燕不怪她娘，这是她做的选择，她不能赔上别人的性命，竟然她被抓了，她只能认命。

　　于燕被官老爷带上衙门逼其说出同伙，于燕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摇头。

　　官老爷不相信，他用刑罚逼供于燕，这事于燕必须说出同伙，不然不止是于燕，连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胡人南下，频频侵犯边疆，朝中无人能够掌军应敌，好不容易强压一位武将去边疆，又连连传来败绩。

　　朝中数位大臣害怕国灭伤及自己，已经在朝中奏请皇上，给赵山河一个思过的机会，驱逐胡人。

　　但皇上当初想要赵山河死，这时候让赵山河出来，就是打自己的脸，皇上绝不可能拉下这个脸面。

　　皇上必须要找出赵山河的同伙，再给他按个罪名，消了请奏大臣的心。

　　官老爷钱耀中拍下惊堂木，大声质问道：“逆贼，你可是还想包庇赵山河？”

　　手掌宽的木杖拍在于燕屁股上，没几个回合，于燕屁股见了血。

　　于燕忍住痛，装作不知，慌乱张口，手舞足蹈。

　　钱耀中以为于燕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他叹口气，随意找了几个人，让于燕指认，“他们是不是你同伙？”

　　于燕摇头，猩红的木杖猛地拍在于燕屁股上，疼得于燕额头直冒汗。

　　钱耀中又指向另外两人，“他们是不是你同伙？”

　　于燕学乖了，连忙点头，她心里明白，钱耀中在找冤大头顶罪。

　　受完刑，于燕被扔进地牢。

　　于燕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手扶着牢房门，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赵山河。

　　转了几圈，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于燕黯然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隔壁牢房的犯人看见于燕，他打趣道：“你是不是在找骠骑大将军？”

　　于燕爬起身，看向鸡窝头的男人，期待地等待他下一句话。

　　岩虎躺在稻草上，嘴里还放着根稻草咀嚼，“他啊，早被人转移走了，你已经成了他的废棋了。”

　　于燕听不懂岩虎的话。

　　赵山河到底是被官老爷转移走，还是被主持带走？

　　于燕有心想问，但岩虎对她不予理会，独留她一个人在旁边干着急。

　　想要收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