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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泥梨膏 ...


  •   白蝉和白芍二人第二次跨进杏林国手时梁鸿曲正在教新来的徒弟抓药,小学徒因为记不得药方怕受到师傅的训斥而急得满头大汗,而梁鸿曲在一边早无耐心,正疾言厉色地训斥着这愚笨的徒弟。
      白蝉想当年梁鸿曲是不是也被训斥的这么狼狈,内心怨恨表面却要小心翼翼地奉承着。梁鸿曲骂着骂着忽觉不对,看见她们来了后脸上有些讪讪的,转而又恢复了一张笑脸,小徒弟见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被两个年轻的姑娘看得一清二楚后脸上涨得通红。
      “二位姑娘有何需要啊?”梁鸿曲拱手问道。
      “梁老板贵人事多怕是忙忘了,我们是来求泥梨膏的。”白蝉笑答道。
      “哦!你看我这记性。”梁鸿曲拍着脑袋道。“两位是不知道啊,最近来买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药引也跟不上,现在还断货呢,我这愁的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两位看这可……”梁鸿曲满脸愁容,为难的看她们俩。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两人也知道今天恐怕是拿不到了,白芍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却被白蝉硬生生拉住了。
      “没有泥梨膏固然可惜,那可以求另一种药吗?”白蝉直视梁鸿曲眼睛,梁鸿曲心里忽的一沉,却还是硬着头皮答道:“请问姑娘需要哪种药?”
      “治疗伤疤的药。”
      梁鸿曲只有一瞬的错愕,便很快掩盖过去了,将二人引到柜台上挨个介绍:“这种是金疮药,治疗外在伤效果很好,这个是芙蓉胶,治疗疤痕非常有效,就是陈年旧疤也能淡化许多呢,这个是紫凝药,松烟城里哪家有人得了天花都会来买它……
      白蝉煞有其事的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药膏,不一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以前的药终究是找不着了。”
      梁鸿曲犹豫了一下,笑呵呵地答道:“姑娘总纠结以前的药做什么,现在的这些药那是以前的效果不可比的,毕竟医术是越来越进步了,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人还惦记着以前的药,这次送姑娘少量的芙蓉胶回去试试,保管效果让您满意。”
      白蝉看着那只干枯黝黑的手掌上躺着一个祭红色的小药盒,盒子虽玲珑可爱,但是经过盒子一衬托,那只手怎么看怎么丑陋她觉,丑陋的令得恶心作呕。到底是没掩饰厌恶,白蝉蹙着眉头没有看他:“不用了。”
      梁鸿曲看着白蝉离开的身影,隐去了脸上的笑意,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不要再出现了,章苔。”
      “你们知不知道松烟城这几个月都出了好几起命案了?”一个大胡子男人低声说道。
      “死的都是些年轻女人,听说那雁回楼就死了几个了,赵员外的家眷也有死的。茶肆里两个锦服男人正小声八卦着,白芍听着这些就兴奋,立马竖直了耳朵,白蝉勇筷子点了点她的头,示意她赶紧吃,菜都凉了。“
      ”你这只知道一部分,我表兄在衙门里当差,他昨夜灌多了猫尿可是告诉我,这些个姑娘死的那叫个惨呦,手臂大腿里面的肉都被掏空了,这凶手真是丧心病狂……”稍微秃一点的男子小声谴责道。
      白芍看着面前喷香的烧鸡再也下不去筷子,白蝉看着白芍面容渐渐扭曲,她感觉可能要吐了!
      白芍呼吸急促,不可置信地抓着白蝉的手背:“蝉蝉,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吗?”
      白蝉四两拨千斤的弹走了她的手只见劲瘦白皙的手背上有了四个红手印,肿胀程度还在不断上升。
      白蝉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这生活得太滋润就显得无聊,人一无聊便想着掠奇,无非就是编些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女鬼书生的艳俗故事,当这些故事也落入了俗套,为进一步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时就需要有更艳更残忍的故事。
      但是,就在白蝉内心嗤笑时‘雁回楼’三个字像个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白蝉悠闲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她以迅雷之速拍下了白芍的筷子,此时白芍正夹着一大块卤牛肉张大嘴巴往里送,眼睁睁看着即将到嘴的肉掉到地上是什么感受?白芍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偏偏还要被补一刀。
      “吃吃吃,你都当几个月人了,还这么点出息?”白蝉边拉着她往外跑边训斥着。
      “我这喝露水喝了几百年了,好不容易吃到如此美味,我能不惦记吗?”白芍心里非常不服,反驳道、
      “我小时候也是一天三顿吃青菜,树皮都啃过,板凳腿烧肉都觉得喷香,第一次吃肉还是八岁时候父亲打猎打到只野猪,分我一只猪蹄……可我也没像你这样啊。”白蝉用事实举例论证。
      三更天 雁回楼
      一灯如豆,羊脂玉一般滑腻白皙的手正握着黄铜烛剪,长长的指甲上涂满了丹蔻,鲜红的指甲挑了下灯花,那摇曳的火猛地一晃,火焰飞窜的更高,丝绸四扇屏风上金针银线绣成的飞天仕女图仿若活了一样,仕女的裙摆泛着粼粼微光,柔软的身体微微弯曲,灵动鲜活地浑然天成,屏风暗处有一美人的影子正随烛光摆动,珠花点翠堆砌成高耸的云鬓,飞斜着的步摇左右晃荡着,忽见珠帘一动,美人将手中的烛剪轻轻放在黄花梨的灯台上微微偏头,雪白的脖颈与窄肩形成优雅的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花眠透过重重珠帘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容貌青涩陌生,应该是才进雁回楼的。
      少女不敢抬头直视这艳名动松烟的花魁,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我叫丝萝……是、是这个月才进楼的,姆姆派我来给您送衣服”。
      “丝萝,好名字,抬起头让我看看。”轻软的声音抚熨着丝萝咚咚地心跳声,可是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丝萝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丝萝遵命抬头时恰巧有一阵风吹过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全湿透了。
      丝萝这才看清楚花眠的脸,挑亮的灯光下花眠面白如雪,巍峨的发髻高高立起,薄薄的两片红唇鲜艳欲滴,微张的红唇下两排皓白的牙齿闪着寒光,丝萝觉得有点像志怪小说中的的精魅,饱满的额头下两弯眉毛又细又长,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正看着她,似乎是错觉,丝萝看见了她眸中似有暝色涌动,刹那消失无踪。
      “好孩子,进来吧,把衣服熨平再焚些梅花香。”花魁缓缓起身,慵懒地踱着步子走到贵妃榻旁,丝萝不敢怠慢半分,赶紧进屋把衣服抖开挂在红木衣架上,又打开梳妆镜旁的暗格拿出了梅花香放进鎏金兽首炉里,烟雾袅袅升起,屋里一下子充满了浓郁的香气。
      丝萝忙碌中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知道那是花眠挑剔的目光,她只能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聪明点伶俐点,毕竟……进了这楼能在花魁身边伺候算是一个很好的去处了,丝萝想到这便干活干的更加卖力。
      花眠靠在塌上左手握成拳头支撑起头部舒适地歪着身体,一双媚眼在丝萝身上游走,久久没离开半分,在丝萝看不见的地方合起双眼猛地嗅了一下空气中不同寻常的香甜气息,花眠嘴角上扬满意的笑了。
      丝萝一转身正巧看见花眠的笑容,只觉得她笑的倾国倾城。
      花眠感觉到有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睁眼看见丝萝已经把交代的事办完正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花眠轻声说道:“去把百宝架上绿檀母贝箱子打开将里面那盒梨花菩萨图的膏药拿给我。”
      丝萝按着花眠的指示拿到了膏药,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盒身触手冰凉,摸着沉甸甸的,上面是满树的梨花中一尊菩萨端坐其中,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这菩萨一点也不低眉反而比金刚怒目,丝萝知道此物非同寻常,更加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交到花眠手中。
      花眠从层层锦绣被面中伸出修长的手,她用大拇指卡住盒身食指压住盒盖,就这么轻轻一用力使盖身分离,顿时香气四溢,膏药的味道立马盖住了屋内的梅花香,这膏体香得异常,初闻让人头晕目眩,丝萝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泥梨膏,平日里在大堂内让那些富商贵人一掷千金的不过是最低级的泥梨膏的残渣。
      “知道这是什么吗?”花眠用中指沾了些膏药往太阳穴擦了擦轻轻打着圈圈,那雪白的手指上沾上散着幽幽异香的暗红色膏体,这气味初闻让人觉得不适应,时间稍长丝萝竟觉得有些迷上了这气味,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这就是泥梨膏。”
      丝萝说完便后悔了,这些物品哪是自己一个贱奴随意提到的,但是花眠却不在意,她没有再多看丝萝一眼,似是自言自语道:“对,这是泥梨膏,真正的泥梨膏,那些蠢货散尽家产就为了这小小的一盒,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却不知道泥梨膏只有有缘人才用得着,别人得到了也不过是引火烧身罢了……况且哪有那么多泥梨膏,这世间现在仅此一盒。”
      丝萝看向泥梨膏的眼神已经变了:“有缘人……什么才算是有缘人?”
      花眠的目光像黄蜂的尾针一样扎在丝萝的脸上:“你下去了,我也乏了。”
      丝萝咬了咬下唇,似乎纠结了下:“那我先退下了,姑娘好生休息。”
      看着丝萝那不甘却又充满欲望的眼睛,花眠想到了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的,自己有幸成为了有缘人,但是有缘人也未必只是缘,也许还有债!
      “与泥梨膏有缘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操纵得了它的,还有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变成泥梨膏的,这也算是与之结缘了。”花眠吞气如兰吹灭了用心剪了半宿的灯花,合衣睡去前回答了丝萝最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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