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雨摇》桃里

3、折腰舞

　　脚尖落在鼓点上，旋转时双袖扬起，似是指尖在琴弦上弹奏出了风，她们顺着这股乐风如蒲公英般摆动摇曳。离时像花瓣层层，合时像漩涡翻涌。尽管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面纱，却并未让这胡旋舞失了颜色，她们轻巧又灵动的旋转，也给自己带来了风，面纱被风轻轻挑起，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

　　卫及央和孟改之、李叙也在心中暗暗惊叹，他们歌舞看了不下千次，却没曾想，这八月坊主手下的女子竟是如此的不凡。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舞姿妖娆如鬼魅，猝不及防的出现，意犹未尽散去，众人沉醉于这魅惑中难以自拔。

　　看着四周寂静的气氛，八月坊主很是满意，笑眯眯的走上了台子中央，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各位，我们八月坊一直作为中介在给各位青年才俊牵红线，只是本人八月从事这业多年，早已身心俱疲，此次是本人最后一次举办拍卖会，还望各位能给我手下这么些个姑娘一个家，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话不多说，竞价开始！”话语一了，便走进屏风后静静观戏，只剩下众人唏嘘一片。

　　“起价一百两，每次加价五十两，请竞价。”尖锐的女声划破众人的议论声，只见聘聘婷婷走出一名妙龄女子，还是一身舞衣，面纱未撤。这是规矩，只有买下她，你才有资格看到她的面容。

　　为了更好的保障这些金主的隐私，都是由小厮负责举牌叫价。不久之后，价格已经被抬高了。

　　“四百两——”

　　“四百两两次——”

　　“四百两三次——成交——”

　　楼上雅间的李叙皱着眉头，精致的五官中微微透露着些恼怒的神色，心里跟明镜似的，为了再次确认心中所想，问：“就这样，那位姑娘便许了人家？”

　　“是啊。这前几个姑娘呢，只是家财万贯的金主们在比财力。而后几个姑娘呢，可不仅仅是财力那么简单了，还得要有权势。”小厮侯在一旁，细细给李叙解释。

　　果不其然，后面的姑娘越来越水灵，尽管隔着面纱却藏不住那由内而外透露出的气质，也让人对那面纱下的容颜浮想联翩。自然，价格也在不断被抬高，直至第一轮结束。

　　趁着休息的空挡，卫及央拿起身旁上好的白茶小酌一口，白茶入喉，沁香心肺。想来若没有坚实的靠山撑着，这八月坊主也不敢这么放肆的公开贩卖人口，他可惜这些年纪尚好的女子，也深知这云朝依旧动荡的事实。

　　这小厮已经观察这几位爷很久了，就算底下的人叫价叫得如何的凶猛，他们都是平静如水，偶尔喝两口茶，品一口甜点，可就是不为所动。看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很是焦急，忍不住道：“几位公子不打算出手吗？人们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可几位公子怎么看起来并无兴致啊！”

　　孟改之把玩手中的玉佩，脑子竟浮现出自个五姨太的身影，转身看向卫及央，笑道：“我家中已有妻室，就不用在外头嗅这野花香了。”

　　“待我回到南阳，我这正主的位置想来也不会空着了。”李叙笑笑。是啊！他此次出门前，可是答应过人，一回去便娶她过门。同时怀着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卫及央。

　　卫及央原本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下的躁动，眼睛在寻找卫清扬的身影，突然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浑身不自在，便收回自己的思绪。

　　“孤家寡人惯了，又何必委屈人家姑娘。”

　　“不一定哦，有时候缘分来了可真是挡也挡不住。”李叙戏谑，调侃了一会卫及央。他什么人，他倒是清楚得很。这人心思重，情感沉，倒是没嘴上说的那么潇洒。

　　时间在几人的闲聊中流逝，一阵急促的鼓声把众人的思绪拉回拍卖现场。只见一名女子从屏风走出，莲步轻移，一身红装给她的清新脱俗笼上一缕妩媚的气质，虽蒙着面纱却能让人笃定面纱后的容颜定是美得摄人魂魄。

　　霓裳走上台，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没有半点卑微，反之却是一种孤傲之感，像天山上的雪莲，高洁、圣雅。她静立在台上，待琵琶声起便挥开水袖，在灼灼目光下翩翩起舞。

　　自台子上的人儿一出现，卫及央的眉就皱了起来，薄唇紧抿。

　　李叙看着卫及央反常的神色，笑出了声：“完了，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若是对于这样的绝色佳人再不留眼，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一个正常男人称兄道弟了。

　　霓裳跳的是翘袖折腰舞，媚骨如蛇，身体犹如被风吹动的柳条般柔软，长袖翩跹，水袖一甩，纳尽无数眼色。身体向后折腰作九十度角，两只上臂平抬与折上下身平行，两袖平飞翘起，脸庞迎前。看客们不由得惊呼她腰肢的柔软仿若折了腰。

　　这折腰舞十分挑人的，舞者要媚更要纤细。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音乐夏然而止，沉默半晌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有几名权贵更是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忍不住叫好，为如此美艳的女子，倾尽家财也在所不辞。

　　“起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一百两。”那名主持的女子从左侧的台阶上上来，走到霓裳的身边，笑得花枝乱颤，却不失礼数。

　　霓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被楼上的人看进眼底。

　　“一千一百两——”

　　“一千三百两——”

　　......

　　“三千九百两——”

　　卫及央眼里映着霓裳，从容地喝了一口茶，他不着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当价钱不再抬高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你还不叫价？你再不叫价，这美人就要和别人亲亲我我的了啊！”孟改之沉不住气，他可是亲眼看到卫及央眼中洋溢的欢喜，怎能就此错过，他紧抓着实木椅子，真恨不得替他举牌。

　　“行了你，皇上都不急你这太监急什么？他自有分寸。”李叙白了孟改之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幼稚，不能受一点刺激。

　　“七千一百两一次——”

　　霓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裙，面纱下的脸面无表情，心里却汹涌澎湃。

　　似是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卫及央才松了口，“举。”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想帮她一把，只是看到她时脑海里闪过的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应该这就是原因吧。

　　“七千二百两——”

　　可总是有人要与卫及央作对，只要他一加价就跟着加价，双方僵持不下。卫及央冷眼扫过全场，在其他三人的惊讶下，让小厮直接喊出：“三万两。”这一声“三万两”倒是将那人的气焰全都打压下去了，再也没有人与他争锋了，是了，他想要的还真没有得不到的。

　　“三万两三次——成交——”

　　霓裳抬眼看向小厮的方向，狠狠一咬牙便径直走上了二楼的雅间，奇怪的是没人拦住她，她就真的走到了卫及央面前，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连呼吸都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