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游戏》沈辞ci

34、谎言与谎言

　　那男人冷冷地看着江回，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似乎带了一点疑惑不解，但江回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但不说话，大概就是默认了。

　　江回的目光很平静：“还有秦谭。他出府以后没多久就死了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见到了他，把他炼成了恶人面那样的怪物，甚至失去了神智。”

　　男人忽然笑了，像是在嘲讽：“怪物？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着长生，如今不正是满足了他的心愿吗？你们叫它恶人面，觉得是怪物，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正长生啊，为了长生付出点代价，不是很正常吗？”

　　江回皱皱眉，实在无法理解他的逻辑。失去了神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长生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不就是一具受人驱使的躯壳吗？

　　说到这个，话题又回到了整个故事的核心——长生。这是整个故事的开始。“陆府长生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陆府上下，根本没有任何关于长生的线索。

　　一身红袍的男人声线很冷：“陆府根本没有长生的秘密，我拿到的只不过是假的长生术罢了——倒是能让你活得久一些，副作用一大堆，倒不如不活。不管是那个自称陆长辞的家伙，还是秦谭，抑或是我，都没有得到长生。”江回一愣。没有长生的秘密？可是之前陆长辞说的也不像是骗人啊。陆长辞还疑似跟他走感情线呢，怎么可能会骗他？

　　男人冷笑。

　　江回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一边狐疑地看着他，一边查看自己的任务是否有更新。然而，无论他查看多少次，脑海中飘着的都还是那一行，查出陆长辞体内的东西。

　　江回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陆长辞体内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系统出bug了？

　　男人看了看夜色：“聊天到此为止，再过一两个时辰便又是那个人了。我可不想等下个月再动手咯。”男人大手一挥，身边的恶人面便朝着江回扑过来，江回一看见那张巨大版的丑脸朝着自己扑过来，就浑身炸毛，从地上猛地跳起，朝后一扑，就滚到了陆知臣身边，他迅速拔下陆知臣身上的那柄染满鲜血的长剑，对着直直冲来的恶人面挺身一刺——腥臭湿黏的鲜血溅了江回一脸，他闭上眼睛，等了半晌还没听见什么响动，便缓缓睁眼，只见恶人面的一截舌头已经被他贯穿，它空洞的两个眼眶仿佛正死死地盯着江回，有些不寒而栗。

　　这就……死了？

　　江回拔出剑，剑尖不停地滴着血，和旁边陆知臣的血融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恶人面突然朝他扑过来，呜呜呜地喊着什么，嘴里鲜血和唾液融合在一起，恶心又瘆人。江回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起来，暗骂一句脏话，扭头就跑。

　　这回他直冲着井去。井在后院。

　　江回终于想起来以前他问陆知臣恶人面的事情的时候，知臣曾经开玩笑似的和他说过，恶人面是投井死的，所以唯独怕井，叫他要是遇见了恶人面只管往井边去。

　　虽然严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是如今情况如此危急，也顾不得他怀疑，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一下攻击似乎很有效，恶人面行动的速度因为受伤而减缓了不少，这么近的距离，可无论怎么追，竟然也奈何江回不得。等江回冲到后院那一口小小的石头堆成的井边的时候，恶人面终于猛地刹住了脚步——虽然它没有脚。

　　江回微微有些喘气，不是跑的，是吓的。不过好在陆知臣跟他说的是真的，于是眼前这口井救了他一命。

　　一抹鲜红出现在江回的视野中，那抹红在夜里显得格外妖冶。男人慢慢地跟在后面，看表情似乎挺惊讶江回居然还活着，再看见他身边的那口井，男人蹙了一下眉：“失策。我早应该叫知臣把它给拆了。”话一出口，似乎连男人自己都震惊了似的，皱着眉半晌没说话。

　　江回听了当然更震惊。知臣是谁，陆长辞的贴身侍从啊。这个人虽然是陆长辞体内的东西，可是他不带有陆长辞的记忆，应该跟陆知臣没有什么交集，怎么会叫陆知臣去拆呢？

　　江回看了一眼恶人面，又看了一眼那男人，陆长辞的身影和他的身影似乎重合了起来，心中有什么异想天开的答案浮现出来：“难道，你......才是真正的陆长辞？”

　　红衣男人突然看向江回，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嘲弄。

　　江回倒吸一口凉气：“难道，白天出现的那个陆长辞，其实才是你体内的东西？他才是你追求长生失败以后体内多出来的那个怪物？”

　　突然一道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江回完成当前任务！接下来发布新任务：请玩家江回查清楚长生的真相。

　　这道提示任务成功的提示音让江回半天说不出话来，脚底有凉气嗖嗖地往上冒，那么多天，他都是在和假的陆长辞聊天？月圆之夜出来的不是怪物，而是真正的陆长辞？这么多天，对面的人居然甚至都不是人......

　　何等荒谬！

　　陆长辞道：“不错。在那个人出现以后，我就一点一点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从一开始的他只能出现一会儿，到最后变成我只能在月圆之夜出现，而他却几乎可以任意使用我的身体，其实也不过是几年时间而已。我如今这副相貌不是原本的我，你在这里最想看见谁，我就是谁的模样。啧，我都快忘记原来我长什么样了。”江回隐隐感觉，在陆长辞的记忆里，他好像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和其他人不同，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讲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就好像刚才他提到NPC和游戏，他那点疑惑......疑惑！

　　江回眼前一亮，对，就是疑惑！难怪会出现那种情绪，恐怕陆长辞并不知道自己是NPC，也并不清楚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游戏，他只是能隐隐感觉到什么，在系统的控制下，却又刻意忽视了。

　　江回收拢心中的思绪，又问：“可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如果是陆长辞，怎么会把秦谭炼成那种怪物？”虽然说另一个温和的陆长辞才是假的，可是现在怎么看，都是现在这个陆长辞更像反派一点吧！

　　“不是我要炼的。我从头到尾也没有跟你说过是我想把他变这样。可他一心就想变成这种东西，为了长生他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当然只能成全他。”陆长辞敛眸。

　　没想到秦谭居然是自愿的！

　　“不过，代价何等惨痛你也看见了。这种长生之术算什么长生，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长生术。”陆长辞忽然上前几步，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从怀中拿出一本古老破旧的书：“这是当年府中留下的最后的关于长生的东西。”

　　江回看着那本书：“这是什么？记载长生之术的古籍？”陆长辞点点头，又上前几步道：“没错。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你看看里面的内容。”江回狐疑地接过，不太懂为什么这个人刚才还喊着要杀了自己，现在又好心给他解释当年发生的事，甚至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看。

　　江回随便翻了两下，突然感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瞪大眼睛猛地朝后一滚，再从草地上爬起来时，眼前横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操，就知道这个男人没安什么好心，突然拿出那本书，也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方便对他动手而已。

　　陆长辞蹙了蹙眉，啧了一声。

　　“你到底为什么一心要杀我？”江回盯着那把剑，还有些惊魂未定。要是再晚一步，他现在就会变成第二个陆知臣。系统到底怎么回事，陆长辞自己都已经把当年长生的真相全都说清楚了，任务怎么还不更新，游戏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啊！

　　陆长辞不答，只道：“原本应该是秦谭杀你，但既然他动不了手，就交给我吧。”

　　此时系统又冒出来了：“请玩家江回在死亡之前找到长生的秘密，否则本次死亡视为真正死亡。”
　　江回嘴角一抽。

　　肯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有什么最关键的信息还没有被找出来。

　　江回忙着逃命，哪里还管得上手里那本害人不浅的破书，随手一丢破书就飞上了天空，不知掉进哪个草丛了。

　　陆长辞不慌不忙地跟在江回的后面，任由江回在各个院子的草丛中窜来窜去，似乎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一定能拿下江回。

　　江回此时正在某个不知道主人是谁的院落的草丛里悄悄咪咪地爬着，手里握着一把大菜刀，好防备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冲出来的陆长辞。突然，什么硬物压在了他的腿下——江回低头，拿起来一看，是先前扔掉的那本破书。

　　破书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借着昏暗的月光，江回看到了那几排因为岁月而有些模糊的字——获取逆天道而行之人之心头血，炼成血丹，即可摆脱怪物之身，永获长生。

　　……逆天道而行之人？

　　江回有些无语，他居然又被陆长辞骗了一回。什么叫没有长生之法，只能做个怪物，这不就是长生之法吗！

　　这里所谓的逆天道而行之人，恐怕就是他吧？江回想起来那天晚上陆长辞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怀疑陆知臣和他。大概就是想判断到底谁才是书里说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