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云层那么近，太阳却那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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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云仿佛在电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感觉到他俩的进展是一回事，从薛晴那里正式听到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本来还有点儿困，这下睡意全无了。怎么说呢，她当然想要劝，只是话到嘴边，怎么说都不熨帖。
“……我也，查了一下他的家世的，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啊，他现在每天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因为我跟他说有腹肌我就考虑一下……”薛晴在电话那头自顾自地念叨着，美云就静静地听着。
美云从前不看好杨丰硕这个人，她觉得他在聪明人里不够聪明，他稳重有余，锐气不足。关键是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家世背景的他，比起毕业就带着资源的同期们简直就是hard模式。也因为经营多年依然不算财务自由，她甚至从未想过这位前辈内秀的可能……可是如果他不行，又怎么会入围首期铭光人才储备计划呢？
当然，抛开这些不谈，美云最担心的无非是这件事背后的阴谋。如果杨丰硕的投资是别有用心呢？他们本来针对的是自己，却会伤害到薛晴，那绝对不行！她发誓要保护她爱的人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亲近的人卷进来，“哪有那么多无能为力，一定是不够努力”。
正想得出神，就听薛晴叫她，“姐～我现在是不是特傻啊……你还在听吗？”
“……傻妞儿，我在呢……别让他太快追到你啊。”这话自然是要让薛晴矜持一点儿，也多少有点她给自己争取时间的意思。
“嗯……我知道的……”薛晴沉吟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让我再考虑考虑陆遥。”
“……你以为我不想？其实我觉着吧，嗯——再过两年，陆遥也会是了不起的精英的……”美云叹了口气喃喃道，“只不过，爱情来了，又怎么可能等……”
爱情来了，又怎么可能等？
薛晴一夜没睡，昏昏沉沉去上班，整个上午都在想这句话。手里的策划一直在第4页没再往下翻。她左手拄着脸发呆，直到助理进来放下一个汤煲。
“这是什么？”薛晴不记得自己有叫午餐。
“哦，这个是前台交给我的，呐，应该是顺景阁的参鸡汤吧。”
“你订——”薛晴还没问完，微信就响了。
杨丰硕：“参汤收到没？最近我都是半夜才能回个消息，我看你也都睡很晚，回头我当面给女神赔罪吧［可爱］”
这个人，总能在人思绪万千的时候在你心口再挠两下。你能感知到他是在追求，偏偏每件事都留有余地，那种不冒犯是典型的代际差，却也不乏真诚和尊重。薛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恋爱脑才会这样想，她有点儿傲娇地敲了个表情：“［撇嘴］”
薛晴：“那我可真是，皮肤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呢”
杨丰硕：“拜托，再给我点儿时间。我托朋友在免税店带了前男友面膜，下次带给你”
薛晴刚要回他，陆遥的消息弹出来。
陆遥：“丫头，今晚老地方，出去庆祝一下吧！”
薛晴：“？啥？”
陆遥：“交割完成了哟！［左哼哼］小爷我还可以吧”
薛晴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失望的情绪让她悄悄蹙起了眉头。她发现助理小姑娘还在桌前杵着，“谢谢，你快去吃饭吧！”小姑娘大喜，光速撤离还没忘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又剩下她一个人，她长呼一口气，在输入框里敲下：“今天没有会了，应该能正常下班，下楼叫上我吧”
放下手机，薛晴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汤煲，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鸡汤的香味瞬间激活了她的味蕾，过喉带着回甘，等汤水滑进胃里，身心就都暖暖的。像极了一个老父亲。又或者，中年男人本就像一碗鸡汤，他们关心你的健康，略显寡淡的嘘寒问暖，也许不够洋气，甚至有些油腻，可多少让你有了点儿家的安全感。
薛晴自认为不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小被父母和叔叔伯伯们宠着长大，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C市的圈子就这么大，家世相当的男孩子哪个都跟她混成了哥们儿或者姐妹儿，可是要从他们里面选一个做男朋友，她得别扭死，更别说从小到大，貌似都是她在罩着陆遥了。这个时候，出现一个智商情商都碾压自己，又给予关怀和尊重的男人，她突然就有了点儿洗手做羹汤的冲动。
这都不是爱情了，好像直接奔着结婚去的……古怪的想法一旦上头，这碗鸡汤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了。
快五点的时候，陆遥跑到车里藏好了花束，然后又若无其事坐电梯回到顶层的办公室。他掏出那只橘色的笑脸包，想着一会儿薛晴就会像小兔子一样雀跃，又心满意足地放回纸袋里。
等薛晴下班的时间里，陆遥模拟了无数种表白的方式，土味情话、霸道总裁、猛男卖萌，总觉得头会被薛晴给锤爆。说来好笑，这个现在到他肩膀的小女生，哪会有那么大的蛮力每次都打得他抱头鼠窜，还不是为了逗她开心。从小就是，从来都是。
薛晴：“走？你人呢？”
陆遥：“来啦”
两分钟后，薛晴的门被敲响。陆遥难得穿了身西装，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看得出来，在他出现在薛晴面前的时候，薛晴的眼睛一亮。
“诶？偷看我？我今天有没有很帅？”
“陆遥！你很嚣张诶！”薛晴马上露出气鼓鼓的表情。
“好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喏——送你哒”
薛晴呆了一下，“给我？谢……谢谢，不过，今天不是给你庆功吗？”
陆遥温柔地笑了笑，“因为有你，才有动力——”
还没等他说完，薛晴“啊——啊”地叫起来“橘色的！还是我爱的nano！！啊啊啊～欸——今天的风衣不搭啊，诶诶诶……”
陆遥看着手舞足蹈的薛晴，又好笑又无奈，每次稍微想要深情一点儿，都会被这个“虎妞儿”给打岔打没了，偏偏又不能和她急。
“改天背吧，走，我们先去吃饭。”陆遥想要牵薛晴的手，又怕她觉得唐突，手举到一半，最后只是伸到后脑勺抓了抓头发……
陆遥啊陆遥，你怕不是完蛋了。陆遥在心里恨恨地叨嘞了一句。
陆遥带薛晴去了电视塔的旋转餐厅。他记得，高中毕业那年，薛晴说什么都要来这里吃饭，她要把书丢下去，庆祝她再也不用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薛爸爸哭笑不得，薛妈妈忍着笑跟她讲高空抛物伤人要负什么法律责任，还说“到时候陆遥都不会去给你送饭，多丢人”。薛晴掐着陆遥的大腿，疼得他差点儿掉眼泪，硬要他说一定会送饭。说起来，这个虎妞儿这些年其实没怎么变。
只不过，陆遥觉得自己越来越抓不住她了。想到这里，陆遥也没法继续插科打诨下去，晚餐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他抬头，发现薛晴也转头看向自己，眼神里，怎么说呢，多了一些温柔的，又忧伤的东西。
“还没祝贺你呢，我听陆叔叔说这次是你一个人挑大梁，调配资源协调人事，不错啊”薛晴于是举起红酒杯，“哦对了，听说你还想挖金瀚那个合伙人？”
“嗯……是”
“董事会的意思呢？虽然祁叔叔在业务这一块儿已经有点儿古板，但是就……”她没说下去，抿了一口红酒。
“我懂，才一次新业务的融资，不能太急，不过老祁那边的人也不太行，后续业务涉及的方方面面，我想先和金瀚签个常年法律顾问协议。”陆遥对这个话题实在兴趣不高，这种烦心事很难不挂相。
“……陆叔叔的意思呢？”薛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
“我爸……”陆遥看着薛晴，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没答复我。”
“嗯，那再缓缓吧。”薛晴转开视线望着城市的夜景。街灯已经亮起，城市间林立的高楼都披上了霓虹，高架上车灯闪烁，目光所及，灿若星河。再过两年，陆遥就会稳重了吧。她想。
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个头长过她的呢？会为她打架，然后努力学习为了和她进同一所大学；陪她看剧，陪她哭陪她笑，为她挡掉猥琐男的追求；会和她开黑，为她充钱买皮肤，还会把烂醉的她从pub里扛回家。只是
只是爱情这粒种子种在了幼儿园，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芽。
陆遥开着车，有点儿后悔刚才在餐厅没有直接表白，那个气氛那个对啊。薛晴，妥妥的贤内助啊，怎么就……
“哎哎！有礼花诶！”去将夜的路上会经过五四广场，这会儿人群都被烟花点燃了。薛晴也大呼小叫起来。
“是啊，真好看！”陆遥应着，不知道是说烟花还是人。然后他突然来了个刹车，薛晴差点儿跟他急。“薛晴，你等我一下！”
陆遥打开后备箱，拿出那一大捧花，走到副驾驶门前。
没等陆遥动作，薛晴自己打开车门，“陆遥，求求了，我还没准备好……”
“薛晴，我喜欢你，我知道我们太熟悉了，你给我机会好不好？我会努力给你安全感，让你爱上我的！”陆遥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对不起——”
……
酒吧里人声鼎沸，陆遥一连喝了十几个shots，借着醉意一头扎进舞池。眼前的光点儿在飞，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薛晴的脸。
收到司机的消息，薛晴已经被平安送回家。陆遥觉得自己傻透了，有些话，明明也不用说出口。
他拨通电话给许欣辛，“小嫂子——你在哪里？我想和你聊聊……”
“陆遥，你那边好吵，你喝醉了吗？我在老乔这……”
陆遥也没听清她后面说什么，挂掉电话就去打车了。
另一边，许欣辛放下手机，又放下画笔，陆遥很少直接找她，她猜会不会是薛晴那边有什么问题，“美云啊，你最近和薛晴联系得多吗？”
“还行，昨儿半夜她还给我打电话，怎么了？”美云问。
“我觉得陆遥和薛晴可能是闹矛盾了，陆遥在酒吧，听上去不太好……我打给她。”许欣辛说着拨通了薛晴的电话。
“薛晴，你在哪儿呢？”画室里没别人，美云又坐在许欣辛边上，这下倒是前排吃瓜了。
“在家？陆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要聊聊，你俩咋回事儿？”许欣辛突然睁大眼睛，“表白？不是你等等，人家拿花表白你给拒了！”
美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下又心虚又生气，她直接把通讯录拉到陈实那一行，按下拨通键。
美云对着许欣辛指了指自己耳旁的手机，又指了指门口，见许欣辛点了点头，她便走出画室。
走到楼梯间，电话通了。美云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控制不让身体发抖。她在兜里摸索着，要是手边有药就好了。
“喂？美云啊，我在一个会上，我一会儿——”陈实的声音一如往常。
“陈老师，我很快，只问一句，杨丰硕是不是您安排的？”
“美云你等我一下……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电话那头，短暂的脚步声后，又传来陈实的声音，“美云，你以前是不会这样唐突地打电话的——”
“您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美云知道这样的电话最好是在人指导下打，可是听到薛晴和陆遥吵架，她觉得她没法等。她迫切需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哪怕事后想来，问陈实根本就是个下下策。
“美云，你别激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陈实，你够了！我都已经离职了！我什么都不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搞我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美云这样发难显然作用不大。
“你就准备用这种姿态和我谈吗？”陈实油腻地问，仿佛下一秒要就要开始说教。
“是！我们直截了当地谈，你究竟想干什么？”
“现在，是我想问你要干什么？美云啊，你想查我，想要构陷我，难道我就这样由着你们胡来，不反抗的？”陈实反诘道。
“我查你？构陷？”美云更恼火了，话题不知不觉就会被带走。
“是你让人来查我的公司的吧？你也不想想你是谁教出来的，你觉得HR和小袁她们会说什么？别说她们不知道我们的事，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陈实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和你没有关系！”美云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觉得恶心，至于什么查他公司就更是莫名其妙，愤怒到了极点连基本的因果逻辑也不管了，“你不要扯东扯西的，杨丰硕是怎么回事，你让他接近我妹妹吗？”
“哦～原来他还真去追那个女孩了，是你妹妹啊，哈哈，那可真是巧啊。”
“陈实，”美云大口呼吸让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我手里还是有些东西的，我可以跟警察投案自首。投资已经结束了，请你让杨丰硕离C市远一点！”
“……美云，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你精神状态不好我照顾你心情，你打电话我也都接，但是你一直在找我的麻烦我是没想到的。投资这件事是杨丰硕自己的基金做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他确实来问过我意见，我给了他一些专业的，建议。你对他有意见你去找他谈，但是你又代表什么立场？”陈实并没有按照美云的逻辑往下说，整个谈话的主动权，美云一秒都没有把握过。
“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你听好，李沐，还有那些女孩儿，我都会找到的……我不知道李英林和你们什么关系，但我也会搞清楚的，你不要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够到C市蒙蔽所有人！”
“赵美云，你不会的。”
“呵。”美云冷笑，“陈实，你这算是承认了么？你要赌么？”
“美云啊，我真的是很喜欢你，你很有能力，不该回C市被埋没。”陈实叹了口气，“我最近邀请了渡边宏来国内展览，你也很喜欢他吧，哦对，还有你那个朋友，一起来吧。”
“什么？你还要做什么？”美云害怕起来。
“今年的医学论坛又要到了，这次铭光会成立一支专项的器官移植救助基金。那位…额…这儿…瞿菁菁医生，她在这方面很厉害，我们已经拿到一些资助病例了……”
“够了，不用，你别说了……”美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美云，揪着不放的，一直是你……”
美云愤恨地挂断电话。绝望铺天盖地涌上心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心情回画室。
开门的时候，许欣辛还在夹着电话一下一下往画布上抹。
楼梯间，画室下面半层，陆遥坐靠在扶手边掏出手机。
“喂，”陆遥哑着嗓子开口，“钟师傅，麻烦您还得来接我一趟，嗯，老乔的画室。”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云层那么近，太阳却那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