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失眠 ...
-
屋外由周烨的哭闹声，周父细竹条破开空气，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赵阿花的责怪抽泣组成的闹声，终于在夜色渐浓，吹灯歇息的时段渐渐停下。
关起门来教训自家孩子的事，谁也管不着，外人也不好管。旁边的邻居只能任由着他们家闹，盼着早点停歇，睡个好觉。
气头上的时候大家哪里敢登门来劝，但是过后半真半假开玩笑的抱怨是少不了。
周云鲤和周云锦屏着气缩在房间里，晚上家里闹成这样她们也没处往外躲，听着外面的声响。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几乎每年都会上演几遭。
但是没办法，惹事的人总不长记性。
夜有些深了，外面传来夏虫此起彼伏的聒噪声。
周云鲤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了声响，估计周树年和赵阿花已经收拾睡下了，这才起身，悄悄的打开房间的木门往外瞧。
累了一天，她还没洗漱换身干净衣服，一身黏腻，哪里能睡得着。
倒是周云锦没把事放在心上，如今夜深了，外面闹完了，神经一放松，往床上一躺眼看就要进入梦乡。
打开房门看着外边的屋里(相当于客厅处)空无一人，地上丢着一支细竹条。周云鲤往床边走，拉了周云锦一把，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洗漱一下再睡。
周云锦真的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周云鲤拉了她一下，把瞌睡虫赶跑了一点。她撑着咕哝了一句"不去"，抱着被子睡去了。
也不嫌热。周云鲤这般想着，转身拿着烧了将近一个晚上，没有把新的那一段灯芯挑起来的灯火只有豆点大。
灯火微暗，周云鲤也不在乎，拿着灯盏，抱着换洗衣物出去了。
为了省灯油，这盏油平时用得并不多。今天却意外的让它燃了许久，耗了将近大半的灯油。
出了房间和主屋，周云鲤洗漱要出门穿过走廊，外面净透的月色洒满大地，月色把院子也照得亮堂。
厨房旁边的小格子间，陈设简单，放着周家人的脸盆面巾，水桶以及洗衣的皂角等杂物。进了简陋的洗漱间，除了周云鲤带来的那盏灯，散发出微光，其余地方皆是黑团团一片。
黑暗总是孕育着未知，令人害怕的更多是人脑子的胡思乱想。
周云鲤怕黑，就着这点光，快速的洗漱换衣。不知是夜出的耗子碰倒了东西，还是什么，发出声响，把周云鲤吓了一跳。
路过走廊时也不敢多往院子里看，周云鲤告诉自己"不怕不怕，什么也没有"逃一样的小跑回了房间。
把灯盏放在桌上，周云鲤掐着秒数吹熄了灯，一下蹿回了自己的床上。伸手一拉，让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住。
被子是冬天用的棉花厚被，周云鲤还没来得及把柜子里薄薄的夏被换出来。
人缩在被子里，总算让周云鲤有了些安全感。没一会，也让她闷出了一层细汗。
周云鲤作了心理建设后，把被子掀开，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听着同一个房间里周云锦浅浅的呼吸声，周云鲤翻了个身。
这一晚，瞌睡虫像是被周云鲤赶跑了一样，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是意识却无比的清醒，不受控制。
睡不着。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第二日天快破晓的时候，周云鲤才迷蒙的睡去。公鸡高昂的打鸣声从外面传来，接着是一阵此起彼伏，不服输的打鸣声。
一夜好梦的周云锦照例起得早，起来穿衣的时候，一看平时从不懒床的周云鲤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还是把人喊起来了。
农村人家，女儿都起得早，早早起来操持家里琐事，煮早饭，喂养家里牲口，断没有懒床的道理。
周云鲤这才睡没睡多少，正是觉浓之时。睁开眼时，周云锦已经出去洗漱了，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看向窗外，天色已大亮，预示着这已经是新的一天。
要是有一日，能睡到日上三竿就好了。周云鲤坐在床上，摇摇头把念头打消，把捂肚子的被子掀开，翻身下床。
还未把脚套进鞋里，动作间下腹一阵的熟悉的热流涌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胀痛。
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周云鲤把被子掀起，左右翻看，好在没有碰到被褥。
周云锦已经在厨房忙活一家的早饭，这个时候周树年和赵阿花已经起来了，赵阿花反常的把家里的鸡鸭和圈里的猪都喂了一圈。
周云鲤抱着衣服钻进了洗漱间，路过厨房让周云锦多烧些热水。等都收拾妥当，早饭已经摆上了桌。
几人沉默的进食，没有说话，等赵阿花上桌，代周烨去私塾道歉，顺便帮周烨请几天假的活便落在了周云鲤的肩上。
子不教，父之过。可见昨晚周父是真的下了重手，周烨这几天是下不来床了。
希望周小霸王真的能长长记性吧。
周云鲤身体不太舒服，周云锦已经自动把一些平时分好的活，揽到了自己的肩上。像代周家向私塾先生道歉和请假的事，该她走一趟的活却省不了。
这样的烂摊子平时周云鲤收了不少，不至于很让她束手无策，但是这样的事总是烦不甚烦。
她本身也是一个极其讨厌麻烦的人。
周云鲤从村中私塾先生处回来，原本清朗的太阳天却突然乌压一片黑团，又急又大滴的雨说下就下。让周云鲤和周云锦衣服来不及把晒在院子里的豆子，辣椒等物收起来。
等东西收齐，晾衣绳上的衣服由原本半干，变成全部湿透。收进来的衣服只能先放在房间里。
雨越下越大，室内的光线一下变得昏暗。周烨昨晚挨了一顿打，早上也没见他起来吃早饭，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干嚎着饿。
算算也到了该烧午饭的时间，到了吃饭的点还是得吃饭。照着这个雨势，今天赵阿花是不会回家吃午饭了。
照着周烨的意思，中饭烧的是杂米干饭，没有煮粥。这里说的杂米，是指玉米碎掺着稻米。菜是早上从菜地里摘回来的。小番茄熟得很快，一串都给摘回来了，除了小番茄还掐了一把青菜。
周云鲤今天不便碰凉水，所以洗菜烧饭的活落在了周云锦身上。
乡野人家做菜并不讲究，一日三餐饭菜最丰盛的是一家人都在一起吃的晚餐。除此之外的两顿，多是敷衍，搪塞着过去。
这年头盐贵，糖贵，油贵，荤腥也贵。
周家平时的烹饪方式多是水煮，用油炒的菜，多半轮不到周家的女儿着手。赵阿花怕她们不知轻重，多放了一点油她都要心疼念叨好久。
今天的午饭原定的就是小番茄炒青菜，不放油，只用一块油渣抹锅的那种。再配上周云鲤腌制的小菜，酸辣口的，一顿就这样过去。
天气热，小番茄味酸，炒菜吃也算是开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家的条件也就这样，局限得很，好不好吃也得往下咽。
周烨不仅爱惹事，也爱挑三捡四。
周烨也是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第二天起来屁股和腿都疼得紧。一个早上窝在房间里不吭声，等到厨房升起火，便知道跳出来各种指使。
原本嚎着要吃杂米干饭，不喝粥还不算，还是出房间，靠在厨房上开始当霸王。
小番茄炒青菜是瞧不上眼的，他要吃番茄炒蛋。番茄要炒烂，鸡蛋必须是放足了油煎出来的，蛋要煎成一面，不许弄破，还要撒上细细的葱花。
还番茄炒蛋，家里的鸡蛋赵阿花管得严，每一个都得攒着拿到镇上去换钱或者等母鸡抱窝孵小鸡。
还放足油煎，还撒上细细的葱花。家里没有葱花，菜地里倒是有，倒是现在外面下着大雨。
周云锦被周烨气得不清，拿着锅铲一个劲的对着他翻白眼，"吃吃吃，你要吃自己来做，我可担不起"。
周云鲤坐在小板凳上烧火，一边把番薯往炉灶里丢进去几个。开口建议道："不然我多烤几个番薯给你吧。"
周烨当下便嚷嚷开了，活脱脱一个脾气无赖："谁要吃烤番薯啊，我要吃番茄炒蛋！我就要吃番茄炒蛋"
有道是君子远庖厨，周烨这个儿子被宠着长大，自己是没做过饭的。最多跟村里的小孩一起烧过竹筒饭，搭过红薯窑。现在要他自己动手来，他还真没这个本事。
但是他可是周家小霸王，指使两个姐姐跟指使小弟一样顺手。就是这两个姐姐有时候对他，不太买账。
周云锦比周云鲤有脾气多了，任凭周烨怎么干嚎，再怎么头疼，再怎么烦躁，还是一句"难道我就该惯着你了？
"小番茄炒青菜就是小番茄炒青菜。吃不惯的她就多加一瓢水，煮成菜汤，刚好配干饭。
爱吃不吃，饿不死他周小霸王。
这一回周云锦态度反常的强硬，周云鲤一看也做不了主，只好坐在小板凳上好好烧她的火，一边用烧火棍给丢进去的几个番薯翻个面。
很快烤番薯的香味开始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失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