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俗》尘世已百转

12、云锦

　　周云锦也看着送伞的人走远，一边朝周云鲤嘟囔："诶，这书生！"她是不解怎么会这一遭的，在屋檐下躲雨还有不认识的人给她们送了把伞。

　　见周云鲤并不答她的话，疑惑的转头看着周云鲤："姐姐？"

　　周云鲤收回目光，轻垂眼帘，手里拿着李子清送的那把伞。

　　因这场突然的大雨，原定的行程本已被耽误，如今雨势渐小，正是该去铺子买面和盐然后回家。

　　"要来不及啦，"周云鲤往外走了几步，在檐把伞撑开，转头催促道： "走吧。"

　　"诶诶诶！？去杂货铺吗？等等我！"周云锦连忙提着手上的包袱躲到伞下。

　　雨滴打在涂刷着桐油的伞面上，顺着红梅傲雪连成细细的水串往下坠。

　　在乡下，雨天大家是很少出门的，除了带来不便的泥路上黄土泥泞，会打湿衣衫还因为家里的雨具并不多。

　　齐套的蓑衣斗笠，在漳村，有些人家里是没有的，油纸伞至多每家一把，多数伞面上并不绘物。土里刨食的，吃都吃不饱，谁有这个闲钱和逸致去整这些。

　　一把绘着红梅傲雪的伞等于贵重的东西。

　　所以，得还给人家。

　　周云鲤这般想。

　　两人撑着伞，到了赵阿花叮嘱的那家铺子。进了门第一眼看到的站在柜台里打着算盘的小少年，白白胖胖，一张稚嫩的脸看着珠圆玉润。

　　小少年看着有些圆润，倒是不矮，看着约摸十岁上下的样子，比十三岁的周云鲤还小。

　　外面下着雨，铺子里也没有别的客人。

　　周云鲤把伞收了，伞尖着地靠在外面，雨水顺着伞面的流下打湿了地面。周云锦先一步走了进去，目光好奇地在店里扫视了一圈。

　　杂货铺子里的货物也是琳琅满目的，米面糖盐茶醋等应有尽有。

　　柜台里边打着算盘的江才善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进门的两个客人，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完了招呼道："两位看看要买些什么。"

　　小少年声音听得还很稚嫩，也不怕人，看着比家里的周小霸王顺眼不知多少。

　　周云鲤在店里转了一圈，对摆在一处的几种面粉逐个问了价钱，最后指着一袋自己想要的，说道："这个麻烦称十斤，然后再称一斤粗盐。"

　　"好咧，您稍等。"等周云鲤选好需要的东西，江才善从柜台里边走出来给人称斤两。

　　这时周云锦凑到周云鲤旁边，一同注视着的江才善动作，看他年岁不大，做事却很是熟练。不由好奇发问："弟弟，怎么店里就你一个人呀？"

　　江才善听到这小姑娘也不生分的喊了他一句"弟弟"耳尖悄悄的红了，手里的动作并不停，一边回道："今日阿娘和阿爹有事，让我守着店。"

　　周云锦惊奇道："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得过来呀。"

　　旁边站着的周云鲤适时的没有拆她的台，外面下着雨，这个天气能有什么客人。况且着小少年的话就表明了铺子是他们家的，听他从容的应对，应该不是第一次接待客人了。

　　"嗯，可以。"江才善一脸认真的应了，手里一边把称好的面粉袋子扎起来，过去给她们称粗盐。

　　把面和盐放在一处，江才善的算盘又开始打了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把两个的价钱报出来，他放慢了算账的语速好让她们能够清楚。

　　这些钱，周云鲤姐妹不用他故意放慢语速也能很快算得明白，当时对这个小少年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算清楚了价钱，周云鲤的钱袋拿出来正要付账，周云锦却拦住了她，对着站在柜台里打着算盘的江才善扯起皮来。

　　这回她不叫人家弟弟了，一口一个"小掌柜"叫得顺溜。不知是不是看人家年纪小，脸皮薄，竟要跟人家还价，让人家给她算便宜几文钱。

　　江才善是年纪小，家里的账他也不敢擅自买给别人点便宜，但是又看在周云锦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他决定做个退步。

　　"这是家里的账本，我还小做不了主，不好给你算便宜，下次我娘在，我让她给你算便宜些怎么样。"

　　周云锦听了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垂头丧气道："好吧。"

　　丧气之后，她马上缓过来，换了个问题："对了小掌柜，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老板回答得一本正经， "我叫江才善，你叫什么。"

　　"我叫周云锦。"末了，周云锦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长得真可爱呀。"

　　江才善一本正经的小圆脸立刻上飞了两道浅浅的红霞。

　　小小年纪还学会调戏人了。

　　周云锦才不觉得这是什么调戏人，她真的觉得江才善这个弟弟白白胖胖的，还板着一张大人的脸实在可爱得紧。

　　没错，她恨不得把周烨赶出家们，好让江才善来做她的弟弟。那样她肯定会做个好姐姐，心干情愿的把肉都给他吃，帮他洗衣做饭还带着他上山去挖野菜采蘑菇。

　　周云鲤见两个小孩子闹够了，把买面和盐钱给了江才善。

　　江才善把钱收好了，抬头对着两只手扒在柜台边上的周云锦道："听说你们姑娘家都喜欢吃甜的，不然这次我送你几颗糖莲子怎么样？"

　　"糖莲子？"

　　"嗯，不知你吃过没有，甜的，挺好吃。"

　　周云锦是没有吃过糖莲子的，就是周云鲤也是没有吃过的。

　　江才善说完也不看两人一脸不解，弯下腰在柜台后面一通摸索，很快把一张油纸放在柜台上，油纸上放着十几颗挂着糖霜的糖粒。

　　"尝一下，很甜的。"

　　周云锦在他有些急切目光的鼓动下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江才善的目光从周云锦转到了周云鲤身上。

　　周云鲤也尝了一颗，是挺甜。

　　"谢谢小掌柜！"周云嘴里含着糖，后面的彩虹屁都吹得清甜而不做作。

　　"咳……喜欢就好。"江才善根本不敢说自己也喜欢吃这个糖莲子。

　　这时候店里又来了客人，一进门就扯开了嗓子喊人，江才善把油纸折成个小纸包，让她收好，出去接待人去了。

　　两人分着拿了面和盐，离开时周云锦还对着江才善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再见呀，小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