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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接着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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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宅院很大,但砖瓦院子还秉持着南方小院子的特色,一个拱门过去,一座小假山映入眼帘,再过去一个门,院子里的一棵桃树,花已经开尽。
“请进,”谷管事走进房门,“小少爷,人来了。”
“请进来。”谭韫玉椅在床边,屋子里有药味未散,他面色依然苍白,但表情已经十分放松,“燕当家请坐,我腿脚不便,失礼了。”
“无碍,伤筋动骨一百天,谭公子应当好生休养才对。”
“说来惭愧,”谭韫玉露出温和的笑容,“我这平素往来人少,人丁寡淡,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谷管事的招待已经十分周全,还要多谢谭公子。”
两个人一来一往客套,说的燕纯如已经十分无奈,她见谭韫玉面色有些疲倦,感觉时机得当,正要告辞,谭韫玉终于入题,“燕当家,我备了些许薄礼,就在桌上,您且打开瞧瞧。”
燕纯如早注意到一个盒子,现下从善如流,里头装了二十个银元宝,还有一块品相上乘的玉佩。她将盒子合上,抬头看谭韫玉,“实在是举手之劳,不值得如此多金。”
谭韫玉赧然,“我之前说过,我这庄子小,一时拿不出更多现银,只当是薄礼。”他一顿,“说来也有趣,我早上刚从此处出发,晚间再度返回,未能祭拜家母,却摔断了一条腿。”
“天灾人祸,非人力所及。”
“是,”谭韫玉笑笑,烛光映面,但是君子端方。“我知道燕当家是去清溪,我家略有些茶叶薄产,只是我此时行动不便,不能领燕当家亲去,只能将信令奉上,以期报恩。”
谭韫玉说完,以为能在燕纯如脸上瞧见些许松动,却见她面色未变,“谭公子不必如此,我等当时救公子,不是为协恩图抱,况且今日食宿周全,恩情已然相抵,不需旁的了。”她说完,对着谭韫玉行了个男子的拱手礼,“公子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就走,不必劳动谷管家预备朝食了。”
燕纯如说完领着山茶利落离开,除了院落,谷管家才匆匆赶上,“燕当家,且慢,”他有些气喘吁吁,“我家小少爷请燕当家一定收下这块玉佩,不说别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本该请燕当家入清溪本家入住,奈何现在实在不便,您便只拿着驻店膳饮,也是我们的心意。”
燕纯如再三推拒,实在拗不过,只好收下道:“多谢。”
第二日天将破晓,车队整装待发,谷管事领人送了几盒刚出锅的包子并豆汁,说什么也要他们收下。燕纯如不忍心拒绝,再三道谢后收下了饭食。
一行人快马加鞭奔波一整日,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清溪城。
此一行路程已经走了近两个月,从鲁地冬服到清溪薄春裳。
次日,山茶站在商铺的院子里,掐着腰深吸一口气。
此时天光正好,燕纯如已经跟着赵元明见过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现下正着手查账。
“山茶,去把我房里的账本拿来。”
“唉,好嘞。”山茶应一声跑去,翻找账本时瞧见了那块玉佩,她现在也知道了,那位摔断了腿的谭公子是现下谭家的当家人,谭家是巨贾,产业遍及南方,不说别的,仅清溪城就有近一半的产业都是谭家的,难怪赠一块玉佩就有那般大的底气。
可燕纯如却看起来面色平淡,还特意知会赵元明将他们路遇谭韫玉的事情瞒下来,山茶私以为小姐是真的见义勇为侠肝义胆,这话说给燕纯如,只得燕纯如闷声笑一阵。
山茶跟着燕纯如在清溪勘察了半月有余,此时已经四月天,山茶月银足,故而搜罗了各种新奇精巧的首饰,连衣服都弄了两身。
燕纯如却依旧男装示人,头发也随着男人的样式,比在家里还显得爷们。
这日,山茶正揪着一块雪片糕吃着,忽然听见门口的伙计说话。
“诶,听说谭家那夫人连夜被送走了?”
“听说了,怎的回事,不是还说谭家的当家人也不在?”
“回来了,还摔断了腿,你想想看,是怎么回事。”
“哎呦,要我说,那位夫人折腾什么,好好在家里享享清福就是了。”
“人家是有儿子的,不得为儿子争点什么。”
“有儿子又怎样,那么小不点儿一个,想管家还早着呢。”
山茶听写,扭头去找燕纯如,燕纯如也在听掌柜们说这件事,但似乎知道的更多。
“听说那小夫人买凶杀人,可惜没得手,被那谭家主逃过一劫。”
“是,我听说也是,真是阴损。不过也算是恶有恶报,这不,被赶回娘家去了。”
“谭家家主有二十岁了吗?”
“去年及冠了吧,少年英才,好像身上是有功名的。”
另一个人插话,“确实,如果不是谭家老家主忽然出事,说不定现在就是个秀才老爷了。”
……几个人嘀嘀咕咕,将上一代的恩怨也白扯出来,山茶听得津津有味。燕纯如没那么悠闲,她点点桌子,“锦料可以带回去,先放铺子里试试。我们说说茶叶的事儿。”
“茶叶这个,白家给了回应。”
“白家茶品质不够好,样数也不够多。”
“可陈氏的茶都供给胡氏了,咱们不能抢这家。”
“胡家这两年的茶叶越来越不行了。”赵元明感叹一句。
“我们来之前确实如此,”燕纯如道,“老刘,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胡家垄断鲁地的南方茶已久,这两年需求量越来越大,供不及,难免以次充好。”
“这可是自毁长城。”
“是这样,所以我才一定要开一条南茶线。不过,咱们北地的茶不可降价。”
“这我省的。”
“这个谷家真的说不通?”
“胡德林跟谷家谈了这么多年都没谈妥,不然也不能退而求其次找上陈家。而且我听说,谷家似乎一直想自己开一条线。”
“自己开?”燕纯如了然一笑,“难怪,北边可不好去。”
“谁说不是呢。”
“这个谷家是怎么回事?”燕纯如忍不住问。
“谷家倒也简单,谷家现在一半握在谷老员外手里,另一半是在谭家家主手里。”
“谭家主?”燕纯如狐疑,“谭韫玉?”
“是他,老赵应该也知道吧?”刘掌柜摸摸胡子。
“我可真是没想起来。”赵元明道。
“其实就是谷小公子,谷疏肖。”
“是他!”赵元明惊讶,“怎么是他?”
“谷老员外虽然对外声称谷疏肖是他孙子,但他只有一个姑娘养在膝下,嫁给了谭风恪,谭风恪停妻再娶,那谷老爷子把孩子也要走了,送书院待到十六,又接回来亲自教导的。可惜了,那谷姑娘当年真是风华绝代啊。”
燕纯如轻咳一声,刘掌柜回神,不由赧然。“谭风恪不是出事了吗,谭家这个小夫人生了三个姑娘,全都不是经商的料,前年才刚生出来一个儿子,人太小,还看不出来什么。谭老夫人没办法,只能把谷疏肖要回去。要说这孩子真是了不得,一年半就把谭家整起来了,商铺开遍了南境。要说这个谭小夫人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要不是买凶杀人,她这辈子肯定不愁吃喝。”
燕纯如了然,赵元明却忍不住看她一眼,眼里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甚至还有些探囊取物的势在必得。
燕纯如看出赵元明的意思,摇头道:“这件事急不得,咱们不能找上门去,得等他来才稳妥。”
果然,翌日,谭家送来了帖子,请燕纯如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