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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勤久不太信任地紧盯西瑟的老母亲,她让他把莹芳的尸体放在水池沿,用朱砂一样的颜料在莹芳身上画满了奇怪符号后,就一慎闭着眼睛喃喃诵着些听不懂的句子。
      蜡烛燃烧出的烛泪淌进了水池,寒冷星光下汪出一圈圈彩色的油晕,扭曲而美丽。
      一只猫从屋顶跳下,喵喵喵地叫。老太婆被惊起,朝前面的花园张望,同猫说:“今天客人可真多啊。你去留一留他们,让他们等一会。”
      猫歪歪头折身又跳回屋顶,老太婆继续坐下来,看到勤久焦躁地抓头发,她嘻嘻一笑,“这种女人有什么好?”
      “我喜欢的,不用你管。”勤久恼声。
      老太婆唔了声,低头又想了想,“怎么样都爱?你确定?”
      说着伸手拔下发上的银簪,比划了一下,一把割开了莹芳的脖子,一道血线喷射而出,勤久推开老太婆,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放干她的血。”老太婆冷冷用眼睛瞪着勤久,手边一推,莹芳侧个身翻入喷水池中。
      勤久惊骇地扑上去,可是那水池却像一个无底洞,连莹芳的一片衣角都捞不到。勤久揪起老太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老太婆神神经经地笑,“一个小时之后如果她爬上来,那么就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不然,我建议你去订口棺材。”

      西瑟的老母亲颠颠地从后门进到屋中,打亮灯,然后去开前门,门外三人跟一只猫正相看两不厌,她抱起猫,朝三个不速之客侧头,示意进屋说话。
      “西瑟已经死了。”她有些无奈地说,“九年前被她儿子溺死在河里了,这座城里已经没有西瑟了,我是她可怜的老母亲如果。”
      瀑霄不死心,“那你会吗?一点点,会吗?”
      “这方面我是一点不擅长,我只是种种花养养猫,顺便研究一点儿人种变异的学问。”如果又神经质地笑了,冲着瀑霄嗅了嗅,“你如果吸血,那就完全具备一只吸血鬼的所有缺点了,你见不得光是不是?”
      瀑霄退了步,戒备地瞪着如果,“你是谁?”
      “你不吸血,但你的手杀人,杀人又不吸血,你比吸血鬼还讨厌。”在如果眼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看得上的,她看得上的只有猫和花。
      一路奔波,午夜已经由昏迷中醒转,此刻睁着迷茫的眼打量如果。如果笑话完瀑霄便看向午夜,两人目光一碰,各自皱起眉头。
      “哎呀。”如果啧啧赞叹,她绕着午夜转圈,研究着,好奇着,半天才道:“你被你的敌人打残废了?”
      “请你客气点。”萍水插话。
      如果瞟了萍水一眼,朝萍水笑笑,倒没有笑话萍水的意思。她摊开手,问道:“谁这么胆大包天连你这样的都敢暗算?”
      午夜支着头靠在桌前,伸手拨弄桌上白瓷小瓶里插着的一朵纸蔷薇,“你叫如果?如果——你假设着什么?”
      “一切。”如果替午夜倒了杯茶,客气起来。“譬如:‘如果’你以后离开,这里的人将会怎么样?你知道的,你是在城市遭遇灭城瘟疫时来到的,虽然守护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你一旦离开,它的命运还是会回到原先的轨道上。”
      午夜睁大眼,如果摇头晃脑,“我天天这么想啊想啊,假设啊假设,把自己弄得累死。我有良心的,可是,我的良心也累了。就像你的一样累,只能顾到自己,顾不到别人了。所以,我真的帮不了你们呀。”
      如果又给瀑霄倒茶,“你真是个迷人的姑娘,难怪他会为你颠倒。这城里所有人的命都是他对你的爱所挽救的。”
      “什么意思?”
      “那是这座城市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午夜看了看瀑霄,垂下眼帘,他能怎么说?一切诉说都象是在乞求回报。他难道要告诉她,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作梦,梦到她不断出现在同一座城市。他找了很多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跟梦里一模一样的一座。那时这儿正瘟疫横行,到处是死人和老鼠,可她在这里,他不能让这座城成为死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了它祝福?不,事到如今,他说不出口,他不是要她因同情他而回报他感情,那种感情要来做什么?
      但即使午夜不说,瀑霄也若有所悟,他对她的心意,从开始就是一往情深,如今渐渐呈现更沉重的价值,令她觉得有点不能承受。
      萍水站起来立在窗口朝外看,她的耳朵听了太多别人的爱情,而那份爱太奢侈了,穷其她的一生都够不着。
      “对了,你知道死神回来了吗?”如果回头问午夜。
      “死神?我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你受伤了,他醒来了。”如果扮个怪脸,“丧葬生意要兴隆起来了。”
      午夜疲倦地揉揉眼睛,他不耐地想,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一号人?一个接一个的,一个接一个的要来跟他作对,他所要的无非是一份让他心满的感情,作为一个人即使作为一个使徒,难道这要求很过份吗?

      门碰的一声被撞开,勤久倒退着跌进门。瀑霄反射性跳起来,“久叔?!”
      勤久根本来不及回头看看是谁在叫他,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个门外。门外一片漆黑,一溜夜风悄悄滑进屋内,吊着的灯绳轻轻晃动,连带着电灯也晃起来,光线像一幅布,从这边扯到那边,那边扯到这边,众人的脸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水声滴答,有只手攀在门框上,莹芳浑身湿淋淋地走了进来,嘴角似笑非笑勾着,摇晃的灯光里,依稀看到她的眼晴跟猫眼一样发着幽绿幽绿的光。
      如果拍手,“成功了!”
      “她是什么?!”勤久受了刺激。
      如果眨眨眼,“水中重生的生命,两栖的水孩子。”
      “你为什么把她变成这个鬼样子?!”勤久气极败坏。
      “你带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死了,血也全败坏了,要救她只能换光血,难道你更希望她变成吸血鬼?”如果斜眼。
      莹芳很累地摔倒在地板上,勤久瞪了半天,试探着伸手把她抱起来。很凉,像块玉石。拨开莹芳脸上的头发,一张脸白得透明,没有一点点血色,好象就是透明的一块冰,阳光下能化成一汪水,蒸发掉后什么也不留。
      勤久后悔了,他突然觉得死的血肉包裹的莹芳比这个活的水做的莹芳更贴近他。
      瀑霄呆呆看着发怔的勤久,心寒道:“你都为她疯了。”
      如果坏心眼地问勤久:“她这样,你还爱吗?还爱得起来吗?”
      原来这个问题可以这么难以回答。这样艰难。
      莹芳陡地睁大眼直勾勾看勤久,那么大的眼睛,一片幽绿,好象一只精怪。她在勤久发愣的片刻里扬手一抓,收回手时五根手指上都沾了血,她一根根添干净,表情还是似笑非笑,有种惊悚的死的妖冶。
      瀑霄扯开勤久,莹芳摇摇晃晃站起身,环视在场所有人,眼中满布仇恨。让她从池底爬上来的不是活下去的信心,是仇恨。
      莹芳转身跑掉,勤久追出去只看到被踩坏的雪地,夜色将尽,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莹芳已经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血水滴滴答答从勤久脸上落下,瀑霄一旁看了,目光一敛,她回到屋子里坐下,世上仿佛没有任何事再可以撼动她。勤久已经迈腿追进了夜色,随着他越来越远去的脚步声,灯下瀑霄的脸上渐渐有了层微笑,却愈显得没心没肺起来,白纸女子。
      午夜看得很清楚,他皱了皱眉,朝着瀑霄走过去,走到中间停了停,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头往一边儿侧过去,像要听仔细些,接着几道黑色的影子朝他掠过去。
      “等一等,那是我的宠物!”如果跳起来尖叫。
      午夜对着咬在自己肩头的几只生物无言以对。
      “这是吸血蝙蝠?”萍水隐隐动怒。
      “没有的事,今天我忙得忘了给它们喂食,饿坏了才攻击人。”如果把蝙蝠一只只从午夜身上揪下来。
      萍水怀疑,女性的敏锐让她不信任,她揪住如果的领子,“你从一开始就有企图。”
      如果假笑,“哪里啊,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怎么反咬我一口呢?含,含血喷人。”
      午夜斜斜晃了如果一眼,同萍水说:“我们走吧。”转向瀑霄,“你走吗?”
      瀑霄抬头凝视午夜,那双眼睛一丝欢愉也没有,她好象把她自己杀死了——那个爱着人的瀑霄。瀑霄说:“你到哪我就到哪。”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在心不在,身与心为仇。
      萍水走在两人身后,走了几步,回头看如果,如果的眼神在与她衔接后笑起来,萍水突然心惊肉跳。这个老妇人拥有阴森扭曲的目光,谁被那样的目光看着,都有种灵魂被劫的空洞。她环顾四壁阴暗的墙壁,心底魔鬼作祟,只觉满墙是封干的影子。

      目送所有人离开,如果轻轻抓住蝙蝠,“再怎么不合心合意,世上总还有这么一群可爱的生物,固执冒进,自私自利,偏偏有时又柔弱得让人不忍心。”
      猫咪在地上弓起背,背上的毛噼噼啪啪地冒出火星,蝙蝠的嘴在猫的眼里亦是尖牙森森,一种狰狞的兽。如果朝猫咪嘘了声,半是温柔半是残酷地端详手中的蝙蝠,问它们:“使徒的血味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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