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7、第七章 塑料闺蜜情

　　说到底，有些事，你不在意，就不会伤害到你，有些人，或许对方早已经不在意你了，你有又何必梗在心里？所以说，苏娇娇说什么，她只要默念一句“反弹”就可以扔在脑后，而她和叶思婷这个人的纠葛，早已经成了过去完成时，之所以会条件反射的敏感，是因为这个名字曾经代表了她少女时代最好的闺蜜，也代表了，最大的敌意。

　　初一到初二，叶思婷都是刘子微形影不离的好闺蜜。叶思婷从小学舞蹈，人特漂亮，即使是在青春发育期大家都有点走样的时候，她却依然显露出将会美到惊天动地的端倪。但是刘子微从来不嫉妒。她画画比叶思婷好，性格也比叶思婷聪明乖巧。她一向认为，别人夸她“真乖”要比夸叶思婷“真漂亮”的含金量更高。而叶思婷也在除了容貌之外的各个方面努力跟她保持统一。

　　刘子微看什么书，叶思婷也看什么书。刘子微参加书友会，叶思婷也参加书友会。刘子微交了笔友，叶思婷……和她一起看笔友的来信，一起商量着回信，她的文笔好负责执笔，叶思婷颜值好，负责寄照片的时候贡献自拍照……两个人好的恨不得当连/体婴，她还让刘子微取笔名的时候从两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叫“叶子”。这样努力和自己保持步调的叶思婷，怎么都不会让刘子微产生自卑的。

　　然而，塑料姐妹情谊终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支离破碎了。

　　初三一位叫谢容城的学长疯狂追求叶思婷，叶思婷再三拒绝不过，就每次都带着刘子微一起。本来她可以傻不拉几天天吃瓜看戏的，没想到有一天晚上她去找叶思婷借笔记的时候，不小心在她家楼下听到了一段争吵。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说你说你说呀！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为什么你又喜欢上了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几乎全程只有一个女声在激昂控诉，但却犹如琼瑶剧一般生动鲜明地展现了三个人爱恨纠葛。刘子微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种狗血剧情里躺枪，但这对男女熟悉的声音带给了她极强的参与感——

　　“是你拒绝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微微！”

　　刘子微在昏暗处一阵冷麻——微微——呃好矫情的称呼。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学长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那么——腻歪呢……

　　她自觉脸皮挺厚，既没有偷听的羞/耻感，也没有破坏闺蜜感情的愧疚感。她只是……不想掺和这堆破事！于是缩缩脖子，扭头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刘子微还是被谢学长堵在了回家的路上。那一番表白到底说了些啥刘子微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不远的拐角处叶思婷那道恨意浓郁的目光上。

　　那以后，叶思婷看着她总是充满怨毒。两个人再不同出同进，更不会一起看信回信了。笔友成了刘子微一个人的。
　　她对笔友说了最近的烦恼。他回信问她，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笔友是个大哥哥，那时候她化名叫“叶子”，在书友会和大哥哥“阿沛”因抢定同一本书而结识，那本书最后落到了大哥哥手里，可是大哥哥的信，却开始每周一封地送到她这里。

　　通信几个月来，他用缓缓的笔触理顺她每一次小心结，俨然成了她的人生导师。尽管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哥哥只比她大四岁，却已是懂得感情的年纪，他第一次问到关于爱情的话题，刘子微对着信纸心跳怦然加速……

　　于是她倾尽全部的想像力和才华，写下了最为私密也是最掏心掏肺的一段话。

　　“我想像中的爱情，不管距离有多远，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不管在阳光里还是在睡梦中，我都想要拥抱他，亲/wen他。我会愿意用我所有的热情回应他所渴望的爱情。如果他喜欢浪漫，我就是温柔的水。如果他喜欢激qing，那么如他所愿，我就是他掌心里最huo辣的玫瑰。”

　　周末她把信邮寄了出去。周一，就被班主任像拎鹌鹑一样拎着后脖领子扔进了办公室。

　　每当后来有人问刘子微——你这么大力你班主任是体育老师吧！

　　刘子微都会挺胸昂头骄傲地回答：“缩滴对呀！”

　　因为那时候，她初中班主任的确是教体育的嘛。

　　体育老师对待学生比较简单粗暴，一上来就指着刘子微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帕金森式一通乱抖。

　　“刘子微啊刘子微！你给我省点心成不成？这么大点小屁孩儿懂什么爱情！我以前还真是把你格局看小了啊！不说你自己快升初三了还不知道着急，居然还祸祸初三重点班的种子选手。人家谢容城是你这样能惦记的吗？你说你是长得好看啊还是长得好看啊？”然后，班主任双手狂抓头发，痛苦地回答了自己，“艾玛怎么看都不是长得好看的啊！”

　　刘子微一脸懵逼……

　　不是，她长得不好看但是也不至于把班主任丑出高血压吧，看她一眼就浑身哆嗦？

　　再说谢容城怎么了？他是皇太子吗谁都上赶地贴他？她有远方的小哥哥了好吧！

　　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她后来就不是被班主任罚打扫卫生一个学期，而是被班主任当核桃徒手捏了。
　　班主任不想看她懵bi样，直接调出来一段教室的监控视频录像。刘子微凭着对自己闺蜜两年来朝夕相处的熟悉感，认出了画面上模糊的人影就是叶思婷。

　　叶思婷被围在中间，断章取义地读着她偷窥来的句子。

　　“不管距离有多远，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不管在阳光里还是在睡梦中，我都想要拥抱他，亲wen他。他喜欢激qing，我是他最huo辣的玫瑰。”说到这里叶思婷真诚做呕吐状。

　　刘子微脑子里嗡嗡嗡狂鸣……联想到班主任的话，她立刻明白了为何这段话被截取地如此露骨不堪，而且一定被说成是她给谢容城的情书。

　　她不敢相信……几天前还是亲密的朋友，现在却背着她糟ta她诋毁她，每一个字都淬了毒汁。

　　“这么恶心的话也就刘子微能说得出来……你们都不知道，抢别人男朋友的事她最得心应手了……”画面中的叶思婷表情扭曲，满满的都是报复和中伤的快感。围观群众们一片哗然，不可思议的表情代表着他们不但相信了，而且还渴望听到更多。

　　叶思婷美丽的脸冷冰冰地，祭出了杀手锏。

　　“我告诉你们吧，她为什么抢别人男朋友那么顺手呢？还不是因为她爸爸咯——”

　　刘子微看到这里，已经手脚冰冷，她在心里疯狂地请求她不要说下去！因为她已经预感到了下面将会有怎样恶毒的言论！

　　叶思婷故弄玄虚地吊足了围观者的胃口，轻描淡写地最后一击：“她爸爸婚内出轨，她日记里写的清清楚楚，圣诞节他爸爸收到别的女人送的一套男士内ku——”

　　“轰”一声人群炸了。

　　叶思婷感到无比舒爽，一口气终于顺了，却还是尽职尽责有始有终:“她妈妈屁都没放一个就忍了。你们说，有这么好的榜样，她能不学着有恃无恐地当小xiao三儿啊……”

　　看到这里，刘子微已经都听不见了，她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爆发着愤恨。她被背叛、被迁怒、被当做嫉妒的牺牲品，现在连她的家人都被叶思婷那点破嫉妒心轻易连累了，就好像最羞耻地伤口被当众掀开，怒火一旦爆发，如果不毁灭什么是不会熄灭的！

　　刘子微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班主任夺门而出，狂奔回班里，冲到叶思婷面前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她的手好疼，火辣辣地好像皮肤被撕掉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哭没哭，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是扭曲而丑陋的！

　　再后来……没有人会傻到当着她的面议论纷纷，但是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毕竟两个女生打架是很丑的。扯头发抓脖子怎么难看怎么打。最后班主任做主，她和叶思婷相互道歉。名义上，叶思婷侵犯了她的隐私。而舆论上，她成了撬闺蜜墙角人人唾弃的xiao三儿。

　　指望一个教体育的班主任怜香惜玉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跟叶思婷站在一起，她从来也不算什么香什么玉。

　　不过教体育的班主任还是很有义气的。问了她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否考虑转学？

　　刘子微摇摇头，她知道自己在班里待不下去了，但是她必须硬着头皮留下来。因为如果要转学就得让家长知道这些个破事，她怕妈妈的心脏受不了。她妈不和她爸计较其实就是因为心脏不好，不能生气那就干脆不理不睬了。要是因为她的事把心脏气出个好歹，刘子微计划着是不是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移植给妈妈。

　　第二个问题：是否叫家长来班主任这里喝喝茶？

　　刘子微摇头摇得看班主任那张长痘痘的脸都重影儿了。老师你指的“家长”这个范畴包括我姐姐吗？我最多可以让步到让我姐来一趟。她不会向我爸妈告密的。

　　第三：那你如果不愿意让家长知道，就和叶思婷你们俩私下和解吧。老班儿我这里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

　　刘子微认真想了想，点点头。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去撅起pi股请老班儿下手轻点：“那啥老班儿啊，我怎么也是个花季雨季的小女生，您老人家扔铅球的铁砂掌一定要手下留情，对了男女有别我挨揍就不tuo裤子了啊。好了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打了！”

　　班主任瞪着眼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脑崩儿！

　　“打你个大脑袋！我说的那是成语！谁要真打你五十大板了！这文化水平出去了还不得让人说你语文是我教的啊！”抬手又是一脑崩儿弹过来。

　　刘子微跳着脚躲开，揉了揉脑袋腹诽：这句话真的不是成语啊……

　　后来刘子微认罚，打扫卫生一个学期。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她从小到大最难过的日子了。即便是爸爸妈妈不合的事都没有太让她难受。因为不论爸妈之间怎么样，他们都是爱着她和姐姐的。但是在学校里就不同了。

　　她哭着给远方的阿沛哥哥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同学们都不喜欢她，都孤立她，她有一次肚子疼得快要死在宿舍了，都没人发现。她在学校的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时时刻刻都在警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像别人会用多恶毒恶心的话中伤她，她有时候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有好几次她都把刀片拿在手里，觉得如果死了就解脱了。

　　大哥哥回信告诉她——如果不能做一个大家喜欢的人，那就做一个对大家有用的人吧。这样，也依然会有立足之地的。

　　所以她开始勤奋打扫，不管分内分外的事都去做。帮同学打水、带饭，同学生病了她随身有药，同学肚子疼，她拿出自己的暖宝宝。

　　然而还是有很多人背地里说她刻意洗白自己的样子令人恶心。

　　在她几乎打算放弃、破罐破摔的时候，大哥哥告诉她，不管她是做作也好，刻意也好，只要心是真诚的，那做下去就是了。就以一年为期，到初三离校之前，如果她已经成功改变了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那大哥哥就奖励她一张帅到天崩地裂的自拍！

　　那天，她捧着信又哭又笑。回信的时候，她在信封里夹了一根沙棘的刺。她说，她要把心里的刺拔|出来。她要像沙棘一样，努力的在沙丘里成长，生活就像沙棘果一样酸涩，但是都是让她成长的营养。

　　很快，阿沛哥哥回信了。

　　“小叶子！你的刺，扎到我心里了……”

　　刘子微得知那根刺真的扎到他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头莫名一酸，又莫名一痛，又莫名咚咚咚跳乱了几下。

　　大哥哥说，她的刺，扎到他心里了呢……

　　刘子微伸手进信封里细细地摸索，摸到一枚月桂叶。大哥哥在信里说，从来没见过沙棘，但是买了沙棘汁喝，酸酸甜甜的，很营养。

　　他还说：“小叶子，你家那边没有月桂树吧？这是月桂树的叶子。希望我的小叶子以后能成为美丽的月桂女神。”

　　刘子微把那片月桂叶做成了书签一直保存着，并且努力向着“女神”的方向发展。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成女神呐！

　　耳光事件后，谢容城就曾表态过不会放弃她，但是她自认再有什么纠葛怕是会被生吞活剥。直到上了高中，谢容城始终没有放弃。刘子微在谢容城成了全年级知名的情痴之后，华丽丽滴“被女神”了一把。虽然看过她真容的人都为谢容城暗暗不值……说起来刘子微就想拔刀！

　　谢容城总说她迟钝的要死，怎么对恋爱一点不开窍呢。

　　刘子微咬着奶茶吸管吧唧吧唧嚼珍珠，挠了挠头心里说：她不是不开窍啊，是她心里有个大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