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8、第八章 我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两年里，风雨无阻的每周一封信。她把心事说给大哥哥，把梦想说给大哥哥，把儿时做的梦，长大了看的鬼片，闲的蛋疼编的段子，班主任发飙说错的成语统统都告诉大哥哥。大哥哥总是那么懂她，每一锅心灵鸡汤都炖的那么符合她的胃口。每次收到信，她就能带劲整整七天。七天后，她又能准时收到下一封信。
　　升高中的时候，刘子微迫不及待地把新地址写信告诉远方的大哥哥，可是突然间，大哥哥音信全无，就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那阵子她抓耳挠腮就像长了虱子似的，妈妈奇怪地问她，是不是弄丢什么东西了？
　　她心想，可不是吗，顶顶重要的东西呢！
　　高中开学后，她多少次回到初中的学校去问门卫室有没有收到寄给“叶子”的信，得到的回答都是那么让人沮丧。去的次数多了，她自己都做好了失望的准备，问的时候也是垂头丧气。门卫师傅看她可怜巴巴的，留了她的电话，说如果收到了一定通知她。而这通电话，九年了从不曾打过来。
　　大哥哥退出历史舞台之后，刘子微收了心。仿佛这个人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就像一梦方醒。她学画画，学功课，考大学。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提笔无言，会突然想起来曾经有过一个远方的大哥哥……然后，她努力地把他忘掉，忘掉那种心头苦涩的微痛。她想，或许是老天爷要她自己好好长大，所以不让天使继续守护她。那么她就努力忘掉过去，努力的向着阳光生长！
　　谁知道上大学的第一天，她在迎新处看到了谢容城那张喜出望外的脸！
　　谢容城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刘子微忧桑地看天，她想，那么天上一定住着一只猿，有一天它没憋住，拉了一坨便便。否则，哪来这么大猿粪让她和谢容城纠葛了整整四年还阴魂不散？
　　谢容城真的没有疯狂追求刘子微，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刘子微的舍友面前、同学面前、老乡会上、社团活动上，并且以一种不太要脸的正义感担任保护学妹的好学长角色。所以即便刘子微开始嫩柳抽枝一样开始显腰显胸显腿，显大眼睛显小下巴，显出颇有几分好看之后，也再没有别的男生往她身边蹭。
　　反正刘子微也没有特别喜欢谁，大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默认了刘子微的男朋友是谢容城。然后大家稀里糊涂的毕业，谢容城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位名律师的助手，带着一股子精英范儿见到了刘子微的双亲。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下来。
　　算算日子，今天是谢容城出差回来的日子呢。
　　果不其然，刘子微正在整理一周会议记录的时候，谢容城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如阳光：“我回来了小微，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刘子微乖巧答好，眼神却惊诧地随着路过她门口，苦着脸对她使眼色的小雅进了裴总办公室……
　　半分钟后，裴总办公室里正式上演火山喷发！
　　“我不听我不听！你解释的这都是什么破借口！”
　　——呀！这是马景涛模式呀！
　　刘子微在隔壁赶紧冲了一杯红茶坐好听戏。
　　“这么重要的客户来过你居然没有通知上来？你的脑子是用来炖了吃的吗？打扮得跟个花瓶似的往那儿一戳坐吃等死三十天我就给你发工资吗？能干就干，干不了滚蛋！”
　　——呕吼！裴总开始毒舌了！
　　“客户说的？你找客户要工资去吧！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苏秘书看过的？嘿她一个人拜把子——她算老几啊？宋总你一会去通知人事部，明天就把苏娇娇给我开了！一天天的光做梦往上爬，也不看看她土布做旗袍——是不是那块料！”
　　噗——刘子微赶紧捂嘴忍着没笑出声，裴总的歇后语玩的真溜！
　　躺枪地苏娇娇却坐不住了，听到要开除她的话，两行泪珠子簌簌落下来，感觉到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在看她，如坐针毡，抽了几张面巾纸捂着脸往洗手间跑去。
　　刘子微蛮同情她的，看样子是小雅总结的访客记录出了问题，漏掉了重要人物，而小雅之前向秘书室报备过，苏娇娇拍板说没关系的。现在事发，要被开除了。
　　刘子微抿了一口红茶托腮想，虽然她不喜欢苏娇娇，但是因为这么点事被开除也太倒霉了……
　　小诗老神在在地探头过来跟她八卦：“前些天金助理从咱们办公室搬走，说不做裴总的秘书了，那时候娇娇就挺跃跃欲试地。论资历她的确是咱六个人里资格最老的。按资排辈的话的确应该是她补缺。没想到你突然咔嚓一下出现了！”
　　刘子微噗一口茶差点喷了——还咔嚓一声，那是遭雷劈了吧！
　　小诗戳戳她额头：“别傻乐啦！裴总生完气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秘书室。现在金助理不在了，你首当其冲！”
　　刘子微眉头垮下来。热茶熏脸，冷气吹背，有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感呢……
　　果然，在小雅挤眉弄眼中，内线电话响了。
　　刘子微躲洪水猛兽一样甩着手不敢接，对着小诗不要命了似的摇头。小诗咬咬牙，视死如归地接了起来。
　　还没说话，裴总雄狮式咆哮就从听筒里喷薄而出。
　　“秘书室的人都死了吗？怎么才接电话！让那个谁，那个刘秘书过来！”
　　刘子微脖子一缩，成了鹌鹑，焦急地用口型告诉小诗：我——不——在——
　　小诗比了个“ok”，心领神会地对电话那头说：“裴总，刘秘书说她不——”
　　“我在！”
　　刘子微恨不得掐死这个完蛋玩意儿，怎么说个谎都不会！
　　一把扯过电话，赶紧调整语气语调，乖巧应声：“啊！裴总！我刚回来，马上过去！”
　　丢给小诗一记眼刀子，在小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油啊走你”的手势里，刘子微跺跺脚奔赴隔壁。
　　推门进去，行政主管宋姐、市场部经理老许大哥、前台小透明小雅，三个人从大到小排成一溜。刘子微毫不怀疑他们的腿还是颤抖的。因为她一进这屋就看到满地都是散落的文件，裴总黑着一张脸正在散发“我很生气，你们要小命不保”的气场。她感觉自己被强大气压压得一点点变小……变小……变小……
　　刘子微不是进来找骂的，自然不会傻站着等吩咐，而是狗腿兮兮地直奔墙边那排茶具壁橱去了。
　　“裴总辛苦啦！先喝点东西润一润再批评，晚上还有应酬呢，别伤了嗓子。”
　　裴有敢斜眼瞥了她哒哒哒小跑的背影一眼，心里冷哼：老子的体格，是说坏就能坏的？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咖啡。Ma的她不说还不觉得，真是有点渴了呢。
　　刘子微伸出食指，有点夸张地顺着裴有敢的目光比划着，最后准准地落在咖啡上。“哦~”一声好像终于领会了什么重大思想精神似的，跑去取了勺子，选了一罐咖啡。一边毫手软地一勺一勺挖咖啡粉，一边暗搓搓回过头来：“这是金助理最宝贝的咖啡，咱喝他的！”
　　裴有敢气笑了，周身的冷气消散了一些。
　　“你倒是小聪明。”
　　宋总许总微微松了口气，小雅依旧站得笔直。
　　裴有敢把眼神从刘子微身上收回来，再落在面前三只的身上时，又冷了下来：“可是如果有人明明不聪明，但是非要抖机灵，这种蠢货是不是该扔出去呢？”
　　“蠢货”小雅就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余光向刘子微求助。
　　刘子微忍住没看她，以免在裴总面前暴露了她其实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就是就是，裴总说得对！就算是因为客户强烈要求，也不能这么不小心啊！这种人，就得这次撞了南墙才回头！”刘子微同仇敌忾地瞪了瞪小雅。
　　小雅无辜地懵逼着，宋淑奇那个人精已经心领神会，再次强调：“对呀，就算是客户‘强烈’要求，也不能违反工作守则。小雅，下次不可以这么‘不小心’了记住了吗？”然后她看向裴总，真诚地为自己的属下开脱，“刘秘书说得对，这次她撞了南墙，肯定长记性了。”
　　小雅这下领会了刘子微的大恩大德，她急于脱罪，把脑袋点得差点掉下来：“嗯嗯嗯，我记住了，下次肯定不会再出错了，请裴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长记性！”
　　听她这话，刘子微心说“完蛋”！这两年她当记者，什么人没打过交道，什么破纠纷没掺和掺和？她深知领导最忌讳别人替他终结话题。一定要让他出了气，然后亲自做决定才行。小雅这通表白直接把话题引到求原谅了，裴总下台阶呢就得马上原谅她，也就不能再发火了，不下台阶呢，就得真把她开除了。
　　刘子微在心里挠墙——这倒霉孩子一点不机灵！她也好想把她扔了！
　　但是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刘子微决定把救人进行到底。
　　颠儿颠儿地把咖啡端过来，小心机地放在裴总手边很近很近的地方——这样裴总会忍不住端起来喝一口的。
　　“裴总咖啡要不要多放点糖呀？”刘子微眼珠一转岔开话题，却是看着老许的。
　　老许福至心灵，顺杆子一爬化身裴总贴心小棉袄：“刘秘书你刚来可能不清楚，咱们裴总只喝黑咖啡的，不加糖不加奶，不能太热，要八分烫的。”
　　裴有敢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斜眼看过来，老许那张老脸也不那么烦人了，心情稍微好了点。
　　刘子微哦哦哦地答应着，转身又去多取了两个杯子，然后她余光里看见老许偷偷把手背在后面给她竖大拇指。
　　刘子微心里嘿嘿乐。
　　“宋总许总也喝一杯吧。”她手脚麻利地冲了两杯。
　　老许赶紧装孙子：“不敢不敢，我们就不喝了！”
　　裴大爷哼了一声，用鼻子里挤出来几个字：“让你们喝就喝！那么多话。”
　　宋总许总接过咖啡站着喝怪尴尬的，刘子微就顺势把他们让到座位上。
　　只要坐下来，气氛就融洽多啦！
　　从进来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刘子微一个人满屋子窜，不着痕迹地穿针引线下，气氛生生从天塌地陷变成了大地回春。刚才还排排站挨喷呢，现在都陆续坐下来和谐地喝咖啡了。
　　现在只剩一个小雅可怜兮兮地站着。
　　本来小雅的级别是不够和裴总面对面的，可以说能进来直面风暴都是三生有幸了，所以裴总也没打算搭理她。只是宋总和许总一坐下，现在面前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裴大爷又有咖啡润喉又有小丫鬟小棉袄顺气儿，感觉发泄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小秘书进来以后颠儿颠儿的小德行，一点端庄优雅劲儿都没有，可是怎么就让人这么舒坦呢……他也看出来了小秘书和这个小前台是一伙的，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就当为了小秘书这份小心劲儿吧！
　　于是他高抬了个贵手，就把小雅“认真反省以观后效”地放了。
　　其他三人走出办公室，刘子微才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给裴总点了个赞：“裴总真man！裴总真大气！裴总真——”
　　“滚犊子——”裴有敢笑着把转在指尖的笔一把扔过去！
　　刘子微伸手接住作势就揣进口袋：“这个我留着做纪念了啊！艾玛今天被裴总的神威震撼到了不留个念我今晚都睡不着！”
　　然后把咖啡给大老板续上，才哒哒哒笑着跑出去，留裴有敢一个人靠在椅背里身心舒坦地眯着眼转啊、转啊……
　　刘子微没直接回隔壁，她还是不太放心，找到没走多远地宋淑奇大姐，想确定一下。
　　“宋姐，那个……娇娇她……不用被开除了吧……”
　　宋淑奇扶额叹气，略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额头：“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哟！”
　　刘子微美了！
　　“我不聪明也不笨，但我是小仙女呀！”
　　比了个“耶”，哒哒哒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