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甜》远影碧空空

6、第六章 职场第一课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滴，裴有敢面对底下一众高层人手一份的轻盈打印纸，有点不好意思翻动自己这独一份的厚册子。所以整场会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低头，就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的ptt演示。做演示的市场部经理让他盯得浑身发毛，最后虚着声问他：“裴总？是不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裴有敢双手往桌上一按，靠上椅背：“没有，挺好的。今晚约了客户谈这次给游戏拍宣传片的事。你提前做点准备。那个谁——”转脸向旁边做记录的刘子微喊，“下班前准备两瓶好酒，你跟着我……”裴有敢拧眉上下打量了刘子微一下，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是金志朗那小子，市场部老许跟着我吧……”
　　老许愣了愣，有点惊悚：“裴总你咋不早说呢，我以为您带金助理呢。这回那边儿可是出了名的能喝啊！艾玛我中午吃得就有点胃不舒服，晚上再灌一顿，我要是神志不清了，我媳妇儿哪儿您可兜着点，别由着我把什么实话都说出来啊……”
　　裴有敢抓起他那叠专用资料册狠狠甩他脸上——麻蛋，正好不想要这本累赘了呢。
　　不过认真感受一下，嗯，他这顿午饭虽然没什么滋味，不过肠胃倒是挺舒服的，再看向老许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嘚瑟劲儿。
　　做完会议记录的刘子微叹息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臂展，悲桑地去取那个裴总同款大狗公仔。抱着公仔进大楼的时候，她觉得保安帅哥看她的眼神有点逗比。
　　毕竟公仔比她高比她壮，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直立的大狗狗晃悠悠走进来。期间保安小哥喷了口茶，并且在她差点撞柱子的时候好心扶了她一把。
　　麻蛋好尴尬哦！
　　金志朗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只大狗走了进来。
　　金志朗抬头嘎嘎笑：“来啦！快坐下！”
　　大狗往旁边椅子里一倒，后面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刘子微扶了扶歪在鼻梁上的眼镜，眼冒金星：“你说我是不是个丫鬟命，是不是？裴总皱皱眉我就得去打扫卫生间，裴总心血来潮我就得去给他置办礼物哄女朋友，裴总生气了我还得供祖宗似的哄他吃午饭。秘书不是应该漂漂亮亮地夹着文件夹走来走去就可以了吗？为毛我这么辛苦！”
　　金志朗正在电脑上定车票，随口问刘子微哄裴有敢吃了些什么还能惹他发火。
　　刘子微掰着手指头把那个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午餐菜谱报了一遍，金志朗手一抖差点买错了票。
　　“你是说，小裴裴把西蓝花紫甘蓝胡萝卜都吃下去了？”
　　“是啊。”刘子微懵逼地点点头。
　　“你确定你说的胡萝卜，是那种橘黄色圆柱体长条形，形状类似于某种不可描述用品的东西？”
　　刘子微翻着白眼努力理解着他的每一个字……然后……抓起手机丢了过去……
　　怪不得裴总那么喜欢拿东西丢他！三句话不离荤段子！
　　金志朗激动地啪啪拍键盘：“哇擦小微微你厉害了！我们裴裴自从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他的小jiji像小蔫萝卜以后就终生不再吃任何萝卜类的蔬菜了。小微微你简直是拯救了他的童年阴影啊！”
　　刘子微噗呲一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充满同情地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狗狗公仔，目光落在了其两条后腿中间……
　　笑缺氧之前，刘子微认真感受了一下背地里扒老板的糗事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但是她来毕竟是有正事的。那就是——
　　“金助理，这个狗祖宗邮寄到哪里你把地址给我一下。”刘子微伸手指戳了戳旁边的大公仔。
　　金志朗眼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忽而慢慢靠上椅背，慢慢抓起手机翻动，慢慢地，慢慢地抬眼看过来。
　　刘子微真诚感受到了阴谋的味道，看向他递过来的手机屏幕，那上面地址姓名只有两行，却足足让她呆滞了好久……
　　叶思婷……
　　刘子微发完了快递脑子还是懵逼的，耳边循环着金志朗最后的那句话。
　　“小微微，说起来真巧呢，怎么裴总的女朋友，跟你，是同乡、同校、同龄哦……”
　　可不是好巧呢……刘子微一脸肾虚地挪回办公室，小诗看她情绪不好，担心地凑过来问她是不是被裴总骂了。她只摇头，只能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面座位上苏娇娇冷笑一声：“关系户怎么了？不也照样挨骂吗？所以我说，巴巴地削尖了脑袋钻到裴总身边又能怎么样？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小诗听不下去了，转身给苏娇娇使眼色：少说几句吧，大家都是同事。
　　苏娇娇反而被激发了斗志似的挑了挑嘴角，环着手臂看好戏似的：“这就受不了？呵呵，想一步登天呢，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我们裴总女朋友是演员，是明星。你又是哪块料？哼！”
　　刘子微没功夫跟她置气，她太清楚这种人了，越是解释就越勾起战斗欲。所以她无声摇头制止了想要劝和的小诗——就让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呗，大不了我心底说一声“反弹”。
　　刘子微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心情，问小诗：“你不是说我的护手霜味道好嘛？我给大家一人带了一支。”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五支手霜。小诗看见水蜜桃形的手霜瓶子心都萌化了！笑眯眯地都接过来，一桌一支地发到大家手上。
　　除了苏娇娇脸色更难看了之外，其他人也没多矫情，笑说了声“谢谢啊”就拧开盖子研究起这可爱的香味了。
　　苏娇娇一看这情形不得了了，那眼神跟看打入我军内部的间谍一样带了冰棱子似的，啪一声就把自己那只手霜重重往桌上一拍。
　　其他三朵金花不乐意了。苏娇娇这是几个意思？她做这么一副怒其不争的傲骨是要反衬其他人都贪图小利吗？
　　于是——
　　“行了娇娇，子微也不是骄矜的人，你看咱们的热水，纸篓，都是她打理的。”
　　“就是啊，办公室也是她打扫的呢。”
　　苏娇娇就是不甘心啊：“我烦的就是她这种做作的样子！明知道别人不愿意搭理她，她还故意贴上去讨好，矫情不矫情！”
　　刘子微本不会跟这种人计较，但是她今天心情是真不好！
　　把键盘“噌”地往里一推，刘子微顺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撑着苏娇娇的办公桌，一字一字地甩回去：“我矫情？我乐意！你嫌我矫情还喝着我换的热水，站着我扫的地面，你厚不厚脸皮？！咱们屋连空气清新剂都是我喷的，有本事你别喘气儿啊！”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行政主管宋淑奇厉声诘问：“吵什么！刘子微你给我出来！”
　　刘子微错愕回头，憋着大红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娇娇……终究是没说什么，忍气跟了过去。
　　宋淑奇办公室。
　　刘子微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暗暗数着宋大主管眼尾的小细纹，心中愤愤。
　　主管大大一脸面瘫地翻着文件，直到刘子微一点脾气也没有，只一心求放过了才转眼看过来。
　　“你是为了接近裴总来的？”
　　哈？——刘子微错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尖，仿佛听到外星人进攻地球一样不可思议。
　　宋主管双手交扣优雅地支着下巴：“不是啊……那你的工资是苏娇娇来发吗？”
　　刘子微目瞪狗呆，这次仿佛听见要她去进攻外星人一样加倍的不可思议。
　　“那么你为什么和她吵？”这才是宋主管的靶向问题。
　　刘子微肩膀塌下来。
　　“她一直在排斥我，总觉得我是关系户为了接近裴总来的。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居心叵测。”
　　宋主管很赞同地点点头：“你是关系户没错啊……”
　　这……呃……好吧，严格来说，也算……
　　“你和她吵，她就不针对你了？她就不会觉得你居心叵测了？”
　　当然不是啦……刘子微抠着手指嘟嘴。
　　“刘子微，其他人之前是不是也对你有些排斥？但是只要事情没有挑明，就有可回旋的余地。所以现在，其他人对你已经改观了不是吗？可是你今天愚蠢地把和苏娇娇的矛盾挑明了，以后连个粉饰太平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刘子微颓丧地在心底回答。
　　宋主管看着她这孩子气的样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墙边饮水机里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想接杯水。然而突然发现饮水机里没水了……
　　刘子微麻利地小跑过去，把空桶抱下来。宋主管见她伸手去拎旁边地上的桶装水，赶紧想帮忙扶一把。
　　刘子微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摇了摇——单手拎起满满一桶桶装水，另一只手捞底一抬，水桶就底朝天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饮水机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气息都没乱丝毫。
　　这次轮到宋主管目瞪口呆了……
　　刘子微懵逼地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晃，宋主管笑了。
　　噫——中年大姐的微笑还挺御姐，有点好看呢！
　　宋主管接了一杯水递给刘子微。刘子微受宠若惊双手接过。
　　宋主管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不过眼神明显柔和了很多。
　　“小丫头手劲儿挺大啊……”
　　刘子微来劲地右拳击左掌：“那是，要不是天生手劲儿大，以前在报社怎么能端着死沉的单反相机一跑就是一天呢！”
　　宋淑奇觉得她就跟小妹妹似的，蛮可爱。
　　“对啊，我怕你这么大劲儿万一跟苏娇娇打起来了我拉架都拉不开啊。所以我在门外就不多听了，赶紧把你叫出来。”
　　大姐！你堂堂一大主管趴秘书室门上听墙角这么光明正大吗？
　　但是刘子微已经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了，诚心诚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宋经理。我以后不会了。”说完抬起头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要用真心感动大家，我要用人格魅力征服世界！”
　　宋淑奇笑出了声。
　　“更重要是，用实力说话。”宋淑奇纠正道，“做个好人固然是好，但是要别人服气，没有比做出成绩更有效的了。好啦，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以后叫我宋姐就好。”
　　噫！这算是走上了领导亲信的康庄大道了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脾气吗？因为你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了。记住，工作中的任何环节都不能用来发泄。不要让任何消极情绪左右你。只要你一进公司，你就不是刘子微，你是裴总秘书。”
　　您还少说了个“保洁阿姨”呢……
　　刘子微立正站好：“是的我记住了！”
　　宋淑奇依旧习惯性总结补充：“还有，毕竟是大公司的秘书，该稳重就稳重点。总是一副小妹妹的样子虽然我也觉得你很可爱，可是外人见了会看轻你，也会看轻咱们公司。唉……”叹了口气望着刘子微的一双爪子，“双手拎五只暖瓶，也是难为你……”
　　啊——所以宋姐其实看到了她给办公室当牛做马的场景了呢！
　　和主管大姐谈完心，刘子微元气恢复了不少。这可以说是她真正意义上的职场第一课。她还是蛮感激这位看上去严肃其实心肠很好的大姐的。
　　回到办公室，苏娇娇再怎么横鼻子竖眼睛都激发不了刘子微任何搭理她的欲望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好似要修炼成仙一般，境界怎么就嗖一下提高了那么多！刘子微你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