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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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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佳曼没管那一堆包包,只拿着戒指盒回了房间。
她打开自己放置重要物品的抽屉,妥善收好,却迟迟没有合上。她又忍不住打开盒子,看一看里面的戒指。
房间光线昏暗,可戒指上镶嵌的宝石依然璀璨。
乔佳曼直勾勾盯着,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不真实的。
凌淑婧送她戒指,真的只是因为看到了她和楚凌林一块的样子吗?她和楚凌林没有亲密的动作,一起走,一起吃饭而已,会让凌淑婧有这么大的改观?
乔佳曼不理解,总觉得里头有什么问题。
她肯定会送回戒指,但不是现在。她觉得凌淑婧肯定会后悔,现在送回去,不如等到凌淑婧后悔来得划算——当戒指被要回去,她和楚家就彻底撕破脸了。
乔佳曼抿抿唇,把戒指盒再次放妥。
不管了,睡一觉再说。
乔佳曼睡到天黑,才下楼找饭吃。
“终于醒了。来,吃饭。”罗凤华已经在餐厅等着。
乔佳曼饿得头晕,没说话,接过罗凤华给来的汤。
罗凤华自己没吃,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等她喝完了汤,才问了一句,“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佳曼清清嗓子,想让语调变得轻松点,“好烦,还是离婚吧?”
语调再轻松,说的也是离婚的事儿。
罗凤华没有被她带跑偏,“你不喜欢楚凌林了吗?”
乔佳曼不说话了。
罗凤华又说,“他变了,不是吗?”
“暂时变了。我真的跟他和好,他就会变成原样。”
“我觉得不会。他以前也很关心你,只是方式不对,现在找到了合适的方式,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乔佳曼苦笑,“妈,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再犯?”
“因为你现在会说自己的感受,不会憋着了。”
“嗯。”乔佳曼敷衍应着。
罗凤华又说,“他真的改不了,你再甩了他呗。”
乔佳曼无奈,“你怎么就认准这个女婿了。”
“因为你认准他了。”罗凤华轻拍她的肩膀,“我是你妈,但还是要说句实在话,你们缺少沟通,全是他的问题吗?”
乔佳曼抿唇,“我也没做好,但是这几年我比他痛苦。凭什么呢?”
罗凤华听出了言外之意,“你想让他痛苦?”
“嗯。我不甘心。”
“他痛苦,你不心疼啊?”
乔佳曼轻哼,“你倒是挺心疼的。”
罗凤华笑了,“当然了。你们难受,我这个当妈的也不会好过。”
乔佳曼又不吭声了。
妈妈能直接承认自己会难受,她倒是拧巴,在意楚凌林也憋着,非要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
突然有电话来了。
乔佳曼不想跟妈妈谈下去,发现是陌生号码也起了身,“我接个电话。”
“嗯。”罗凤华当是花艺比赛的事儿,没理会,继续整理那一堆东西。
乔佳曼去了房间,关上门,发现自己上楼花了几十秒,那通电话还在坚持打着。
她接起来,“喂?”
对面果然是楚凌林的声音,“我跟我妈谈过了。她……”
“想拿回戒指?”乔佳曼插话。
“不是,她觉得今天跟着我们不对,想道歉。”
“哦。”乔佳曼反应平淡。
她还是觉得凌淑婧别有用心,一切只是演戏。
楚凌林又说,“我以后会注意,不让人跟着我们。”
乔佳曼依旧冷淡,“是你,不是我们。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
“我要好好想想。”
乔佳曼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楚凌林没再打电话,开始发信息。
他不再一个劲道歉,只说一些现实的事情——他可以保证凌淑婧远离她的生活,甚至可以跟她一块离开A城。如果她和凌淑婧再起冲突,他肯定会与她站在一边。
乔佳曼看着,内心很平静。
楚凌林能打出逻辑清晰、完全没有错别字、甚至没有遗漏标点符号的长信息,说明状态很正常。
她烦得吃不下饭,楚凌林倒是冷静。
那股子不甘心又冒出来了,叫她有了一种对着干的念头。
她要好好想,慢慢想,看楚凌林什么时候会崩溃。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乔佳曼跑去安思侬的家里住了。
比赛将近,她这样方便联系,也可以躲一躲楚凌林——楚凌林发现电话和信息联系不上,又开始往她家里跑了。
安思侬不介意,冯雅芷倒是不喜欢在家里练习,“这里哪有花店好啊?快比赛了,我们不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练习。”
说到“无关紧要”四个字的时候,冯雅芷的目光有意无意往乔佳曼的身上瞥一瞥。
乔佳曼感觉到了,没反驳,低头做手头的事。
安思侬帮着说话,“现在也没耽误啊。真要体会比赛的感觉,就不能在花店里。花店这么大的空间,跟比赛现场的小桌台差别太大了。”
“哦,反正就是不换地方。”冯雅芷也不多说,拿起剪刀,一下子将手头的花儿剪成两半。
乔佳曼还是没说话,弯腰捡起散落的花瓣。
冯雅芷皱了皱眉头,也跟着捡起来。语气变好,说的却是她不爱听的话,“不换地方也没什么,在这里也不错。但你能不能不要跟楚总吵架?他是赞助商,说句话就会影响我们得奖的。”
“我说了,他不会干涉比赛的评选。”乔佳曼烦躁,说了自己重申了好几遍的话。
冯雅芷撇下嘴,去旁边收拾桌面了。
“唉。”乔佳曼轻轻叹气。
安思侬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很晚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哦,我回去了。”冯雅芷立刻答应,“我还有个人赛要准备呢。”
乔佳曼一愣,“个人赛?”
安思侬面露尴尬,小声说,“她还是报名了。就在送团体自由作品的那天,找人补报。”
乔佳曼这才明白,为什么冯雅芷积极要送作品过去。送过去,才能找找关系,在超出个人报名时间的日子将自己的名字写进名单。
“嗯,我得过奖,但觉得多拿一个无所谓。乔佳曼,我们既是队友也是对手,你要好好准备哦。”
冯雅芷偏偏在“对手”上面咬重音,颇为阴阳怪气。
乔佳曼听出来了,但不想撕破脸皮,“好,你加油。”
冯雅芷感觉自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不痛快,抄起包就走了,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乐意说。
乔佳曼还是说了一句,“明天见。”
砰!
回应她的是冯雅芷甩上的门。
安思侬看得直摇头,“我可怜的门。”
“没事,坏了我赔。”乔佳曼主动说。
安思侬笑着摇头,“冤有头债有主。真坏了,我就找冯雅芷算账。”
“好。”乔佳曼又说,“我收拾,你先洗澡。”
“可是……”
“去吧。11点多了,你再不洗,就要为头发熬夜了。”
安思侬长发及腰,每一次洗头都需要护理,挺费事的。
安思侬想想也是,“那你随便收收,差不多就行了。明天还要用的,没必要整理太好。”
“嗯。”乔佳曼答应着,目送安思侬去房间。
等人走了,她又不自觉把心底的郁气叹出来。愣了一愣就拿出手机,看到未读信息就皱紧眉头,忍住点开的冲动。
楚凌林知道她不会看,还是会发一堆信息。
里面写着什么?
不行,不能看,看了就会心软的。
乔佳曼才有这个念头,就把手机塞回去,继续做手头的事。
她收拾到了12点,搞定,跟护理好头发的安思侬打个招呼。
安思侬想帮忙的,发现她已经收拾服帖,给了一串吹上天的夸赞,还给她安神的精油。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泡个澡吧。”
乔佳曼觉得有理。
放了水,用上精油,在一片怡人的馨香里放松自我。
她懒洋洋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电话。
向来养生早睡的妈妈,这么晚联系她?
乔佳曼觉得古怪,可是泡澡泡得迷糊,混沌的脑子实在没法思考。她不多想,接起电话的声音仍然是懵的,“怎么啦~”
罗凤华的语气很严肃,“你在睡觉?”
“没有。”乔佳曼这才清清嗓子,“发生了什么事?”
“楚凌林的妈妈在三医院抢救,你去看看吧!”
乔佳曼刷地坐直了,“什么?”
罗凤华只说重点,“我派司机过去了,你收拾好正好能上车。”
乔佳曼还是懵懵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很疼。
原来这一切是真的。
*
乔佳曼换衣收拾,不到十分钟就下楼了。
乔家的司机来得也快,见着她就开门,“快上车,我送你过去。”
“好。”乔佳曼坐上去,这才整理自己乱掉的发丝。
司机不说话,专心开车。
乔佳曼整理好了自己,缓口气,瞥向窗外便被耀眼的街灯刺了一刺。她忽而清醒,回想发生的一切,渐渐找回了思绪。
是楚凌林的妈妈在抢救,她要用什么身份过去?
她和楚凌林在闹离婚,许久没有和楚家人碰面了。还有就是,她和楚凌林的妈妈关系一直不好,真的适合出现在抢救室外面吗?
乔佳曼为难,拿出手机给楚凌林打电话。
打了三个,都是无法接通的情况。
乔佳曼转而给妈妈打,“我联系不上楚凌林。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刚才打电话还是不通。可能是医院的信号不好吧。”
“之前呢?”乔佳曼又问,“他找过你吧?”
“嗯,因为你不接电话,他没办法了。唉,听说凌淑婧有生命危险,你们再怎么闹也还是夫妻关系,你还是去看一下。”
乔佳曼知道这个理,却依然犹豫着,“我怎么面对楚家人。”
“那边只有凌林在。他爸也在车祸里受了伤,在别的病房休息着。”
乔佳曼若有所思,“他一个人在等啊。”
罗凤华没听出女儿的古怪语气,继续劝,“嗯,你快去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别这么狠心。”
乔佳曼彻底冷静下来了,“好,我去看看。”
晚上车少,司机开得也快,让她很快抵达医院。
抢救凌淑婧的手术室,位于走廊的深处。
乔佳曼出了电梯,还要走一段路。
她跑到接待台的地方,有点累,喘气的功夫感觉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恍惚抬头,被苍白的灯光晃了眼,眨一眨才能看清那盏亮着“手术中”的灯。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灯光。
父亲去世那天的记忆,就这么涌了上来。
乔佳曼突然分不清回忆和现实,感觉自己来到了避之不及的噩梦——门后是爸爸吗?会不会又有人出来告诉她情况严重,叫她签下病危通知书。
那个噩梦的色调是灰暗的,黑沉沉一片叫她无法再向前。
乔佳曼放任自己退缩,躲到旁边的角落。她闭上眼睛,想制止父亲去世那天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却因为鼻尖萦绕的消毒水气味而败下阵来。
这一切,实在太像那天了。
她没法控制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振动起来。
乔佳曼回过神,哆嗦了一下才摸到了手机。她看到屏幕,竟然被上面的字刺了一下。
是楚凌林。
爸爸抢救那天,她怎么都联系不到的楚凌林。
乔佳曼觉得这一切更像是梦了。
像是梦里那样,她迫不及待地接听起来。
里面传出了楚凌林疲惫的声音,“是我。”
乔佳曼一时没说话,由着记忆在喧嚣。
那天以后,她做了好多次相似的梦,梦到自己回到了爸爸抢救的那天。梦里的她也在反复拨打电话,有时候能听到楚凌林的声音。
在手术室室外和楚凌林打通电话,就是在做梦吧?
乔佳曼又分不清了,好一会儿才用小小的声音答话,“嗯。”
楚凌林的声音很哑,却还在努力放柔语气,“我妈出事了,在三医院抢救。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乔佳曼骤然清醒。
她没在梦里,这是另一个现实。
在这个现实里,楚凌林和她遇到了同样的难关。
最亲的家人在抢救,被恐惧,孤独,焦急,绝望等情绪淹没。挣扎之时,害怕自己再支撑不住,希望有人伸手拉一把。
她的希望,在那天破灭了。而楚凌林……
乔佳曼深吸一口气,才用自己最冷漠的声音说出了硬邦邦的两个字,“不能。”
“曼曼……”楚凌林唤了一声,痛苦更甚。
她听着了,还是选择挂断电话。
楚凌林再打来,一遍又一遍。
她数着次数,一遍遍地拒接。在第14次的时候,她选择了关机。
14次,正是那天她试着联系楚凌林的次数。
乔佳曼收好手机,静静待一会儿才起了身。
她探出头,看向了楚凌林所在的手术室门口。
楚凌林跌坐在地,往常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挠乱。衣服皱巴巴的,深沉的眼睛被捂脸的手掩住了,身上再没有高深莫测的气势,只有蜷缩在角落的颓然之气。
乔佳曼死死盯着,哪怕眼睛酸涩也不舍得眨眼。
他终于崩溃,体会到了她的痛苦。
这就是她想给他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