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说他错了》林晴心

43、和好

　　乔佳曼希望楚凌林体会一下她的痛苦。

　　终于，这天来了。
　　楚凌林跟曾经的她一样，孤独无依，在手术室外恐惧汇成的深海里拼命挣扎，唯恐下一秒自己就支撑不住，溺死在绝望之中。

　　乔佳曼直勾勾盯着，恨不得将这一幕刻在眼底。

　　可是，她发现自己并不开心。

　　楚凌林垂下手，甚至无力拿好手机。手机上，有她在复查那会儿无聊贴上去的可爱贴纸，与他的风格相去甚远，但他还是保留了。

　　楚凌林脱去了外套，挽起袖子。胳膊上还有绷带，包裹着那一道为她而伤，至今没有痊愈的刀口。

　　这是她一心想要报复的楚凌林吗？

　　乔佳曼愣住了。
　　眼前忽而失去焦点，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眨眨眼，终于让眼前变得清晰。可是，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划过脸颊的时候留下的温热痕迹，一点点化掉她心里的结。

　　楚凌林变了啊。

　　为了见她一面，愿意在寒风和大雨里站着。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挨下一刀。记住她的抱怨，一点点改正。

　　还有……
　　他是她爱了这么久，又恨了这么久的人。

　　乔佳曼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感觉。

　　她放不下楚凌林。

　　这场报复，他们都是输家。

　　乔佳曼闭上眼睛，缓缓后靠。闭眼的瞬间，眼底蓄满的泪水就这么落下，滴在了她的手上，晕出一片温热。

　　她握成拳头的手，就这么松了。

　　乔佳曼缓了好一会儿，才擦掉眼泪，迈着发软的步子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她没有刻意控制步子，让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楚凌林却还是垂着脑袋。

　　乔佳曼走到跟前，轻声说，“我来了。”

　　楚凌林颤了一颤，这才抬头。眼底满是红血丝，墨黑眸子在泪水的润泽下格外明亮，倒映着她的身影，“曼曼？”

　　“哎。”乔佳曼应着，挤出一个笑。

　　楚凌林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乔佳曼第一次看透了楚凌林的情绪。

　　梦里的她，发现自己终于等来了支持的人也是这样，惊喜，难以相信，还有……小心翼翼。

　　楚凌林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声音有一点虚弱，“真的是你？”

　　乔佳曼挤出一个笑，“嗯，是我。”

　　楚凌林也没再说话，抱了上来。

　　她站着，他坐着。
　　乔佳曼垂下眼眸，难得以俯视的视角去看楚凌林。

　　她叹了气，抬手安抚。

　　一点点解开自己的心结，也一点点抚慰楚凌林的不安。

　　等平静下来了，她才说出郑重的回答，“我会陪着你的。”

　　*

　　楚淳博和凌淑婧遇上了车祸。

　　两人从朋友的山间别墅离开，因为路滑不幸翻车，楚淳博系了安全带，腿部骨折，没有生命危险，后排没有系上安全带的凌淑婧被甩出去，伤情严重。

　　天快亮的时候，手术结束。

　　凌淑婧挺过来了，而楚淳博也能坐着轮椅过来看情况，意识清醒，能够清楚地说话。

　　楚凌林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

　　乔佳曼倒是别扭，站得稍远。

　　楚淳博注意到了她，让护士推着靠近。没了平日的严肃口吻，声音很是温和，“等了一晚上，很累吧？”

　　“还好。”乔佳曼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楚淳博也给了个笑容，“谢谢你。”

　　乔佳曼继续客气，忍不住用指头去转自己的手链。表情镇定，小动作尽显不安，说的话也挺生硬，“不用谢。”

　　楚凌林看出了她的为难，挡在面前，“爸，我送她回去。”

　　楚淳博沉下声音，“等等。”

　　乔佳曼心里一咯噔。
　　楚凌林同样不安，挡在了她的面前。

　　楚淳博的严肃却是对着楚凌林的，“先带她去吃早餐吧。等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吃过早餐，回到家正好能睡觉。”

　　“好。”楚凌林牵起了乔佳曼的手。

　　乔佳曼没反对。
　　如果能让她马上离开，抱出去都可以。

　　楚凌林还真有这个想法，走了一会儿发现她的脸色不好，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能走吗？要不要我……”

　　“不要。”乔佳曼轻轻挣开，“我自己回去，你去照顾他们吧。”

　　楚凌林没有再抱，但是上前走了半步不让她再有远离的机会。“妈在ICU，爸那边有护工，不需要我。”

　　乔佳曼摇头，“护工不是家人，不能代替你去安慰人。还有，你妈要是醒来了呢？她第一个想见到的肯定是你，我不想让你们有遗憾。”

　　楚凌林商量，“至少让我送你上车。”

　　“嗯。”乔佳曼没再拒绝，“走吧。”

　　楚凌林的司机昨晚听话回去了，今天怕有什么事，一大早就过来了。楚凌林不用费劲去找车子，却在经过包子店的时候买了一份，“在车上吃。”

　　乔佳曼这会儿是真笑了，“你这么听你爸的话。”

　　“我也想给你买。”楚凌林弯了嘴角，“这是千峰的蔬菜粥，你以前经常吃的。”

　　千峰是连锁包子店，开了多年。乔佳曼的大学门口有一家，比起食堂来说更近。买包子需要时间，买粥直接拿了刷卡就行。她向来选择蔬菜粥，买了就去上课，渐渐成了习惯。

　　楚凌林记得这个习惯，在众多早餐店选了千峰。

　　乔佳曼拿好温热的粥，点一点头，“你也要吃早餐。去吧。”

　　“好。”楚凌林答应着，帮她关上车门。

　　但他没走，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着。

　　乔佳曼隔了一会儿回头看，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便摇摇头。拿出手机，发信息叫他赶紧去吃早餐。

　　楚凌林秒回了一个“好”字。

　　乔佳曼到了家，给楚凌林报个平安。

　　楚凌林隔了一会儿才回复：【抱歉，刚才陪爸去检查了。安全到家就好，休息吧。】

　　交代真仔细啊。
　　乔佳曼撇撇嘴，将吐槽的话发过去：【现在还会解释为什么回复晚了？】

　　楚凌林：【嗯，省了你问的功夫。】

　　乔佳曼：【我懒得问，你爱回不回。】

　　楚凌林：【我爱回。】

　　乔佳曼看着这带句号的信息，能想到楚凌林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会笑了，看来没事啦。”罗凤华走了过来。

　　乔佳曼赶紧按下嘴角，“嗯，他的爸妈都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说是山里出的车祸？真可怕啊……”

　　“嗯。”乔佳曼叹气，“他妈妈抢救了一晚上，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次。”

　　罗凤华摸了摸她的头，“累不累？”

　　“还好。我熬夜的第二天总是特别精神。”

　　“先吃早餐，等会儿一定要躺躺。”

　　乔佳曼没什么胃口，便说，“我吃过了。”

　　“只是蔬菜粥，不够的。”
　　“你怎么知道？”

　　乔佳曼下意识问了，问完了才发现多余，“哦，他告诉你的。”

　　“嗯，还让我给你准备小面包。他说你喜欢用蔬菜粥送小面包，是不是真的？”

　　乔佳曼有些习惯了，“他有没有说是哪种面包？”

　　“说了，是你们学校自动贩卖机和便利店经常有的小面包。”

　　“啧，以前怎么没这么细心。”乔佳曼嘀咕着。

　　罗凤华捏一捏她的脸，把她的嘴角扯起来了，“一直都细心啊。他以前不留意，现在怎么能说出是什么面包？”

　　乔佳曼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要嘴硬一句，“他可以问许菲菲。”

　　“菲菲的反应比较大，早上都会孕吐，哪有空告诉他。”

　　“好吧。”乔佳曼不纠结了，“面包呢？”

　　罗凤华帮着拿过来，“还用了粉色碟子，漂亮吧。”

　　乔佳曼点头，“漂亮，妈妈的品味最好了。”

　　“那……我看中的女婿也不会差吧？我觉得楚凌林不错，你们还是和好吧。”罗凤华话锋一转，愣是能转到楚凌林的身上。

　　乔佳曼险些被噎着，“你怎么说到这个了。”

　　“没有马上拒绝，说明有戏哦。”罗凤华笑得更开心了。

　　乔佳曼嘴硬，“只是懒得说话。不说了，我要认真吃早餐。”

　　她说完就咬了面包，尝到了满嘴的甜。

　　还没品出香甜滋味里的熟悉感，听着新信息的提示声音，就把面包随手甩开，再一次拿起了手机。

　　如她所料，是楚凌林的信息。

　　楚凌林发来了早餐的图片，乖乖交代：【在吃了。你呢？】

　　乔佳曼也拍照，拍拍手再发信息。一打字没个完，直到桌上的牛奶要凉了才抿了一口，目光还定在手机屏幕上。

　　罗凤华看在眼里，偷笑。

　　怎么感觉小两口已经和好了？

　　*

　　乔佳曼通宵熬夜，实在有点受不住。她吃完早餐就去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是晚饭的点，又急急忙忙吃了饭，再赶去医院。

　　她没问楚凌林，却觉得他一定在那儿。

　　现在凌淑婧还在ICU，情况随时可能会有变化。医院不会要求家属守着，但是一旦发生情况就需要家属来沟通，守在那儿，比回家提心吊胆要好点。

　　果然，楚凌林还在病房外的走廊。

　　楚凌林显然回过家，换了衣服。坐姿端正，只有挺直的背部微微靠着椅背，乍看紧绷，走近了却从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听出一丝放松。

　　乔佳曼走近了，闻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是她挑的味道。有清爽的凉气，伴着一丝丝深沉的木香。截然不同又巧妙融合，才能冲破医院环绕的消毒水气味，独树一帜。

　　沐浴露是她挑的，那衣服……

　　乔佳曼低头看去，没从领口认出衬衫的不同，就是觉得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口让领口微微颤动，有点诱人。

　　最顶上那一颗小小的扣子最是勾引视线，看起来很好解开。

　　这么扣着，不难受吗？
　　乔佳曼莫名操心，思考要不要帮忙解开。

　　念头冒出来不久，被她摁回去了。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纠结扣子的事儿，拿出带来的抱枕，琢磨怎么帮楚凌林垫一垫。

　　从右边放过去，似乎好一点。

　　乔佳曼一边寻思一边往右走，走动的脚步很轻。

　　楚凌林却还是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伸了出来。精准迅速地抓住她，不算用力，但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拽。

　　乔佳曼没想到这一出，手里的抱枕掉了。

　　楚凌林用另一只手捞回来，发现抓到的是圆滚滚的抱枕，面露愕然。

　　“怎么了？”乔佳曼被这个表情逗笑了，“你以为我要闷死你啊？”

　　楚凌林更惊讶，“不是，我怕你走。”

　　“我刚来，怎么会走啊？我只是想从右边给你塞枕头。你醒了正好，拿着。”

　　乔佳曼顺势把手里的东西全塞过去，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除了抱枕，她还拿了一袋吃的喝的。

　　楚凌林双手抱好两大袋，眉眼低垂，敛去了平日叫人胆寒的锋芒眸光。合着医院惨白的灯光来看，竟然有点可怜兮兮。

　　乔佳曼又忍不住操心。她帮楚凌林垫好抱枕，再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点心，“很累吧？吃点东西。”

　　“没有。”楚凌林轻笑，“我刚才在装睡。”

　　“为什么？”
　　“看你想做什么。”

　　想解你的扣子啊。
　　乔佳曼记起自己曾有的变态念头，心虚，扭开脸才答一句，“我能做什么。”

　　楚凌林认真答了，“你不用做什么，愿意出现就很好了。”

　　乔佳曼看向自己方才被攥过的手腕，调侃，“我不愿意，你也会强行留我吧？”

　　“疼吗？”楚凌林也开始盯着她的手。

　　乔佳曼摇了摇头，“不疼，但你突然动手真的吓我一跳。下次先用嘴巴，不要一上来就动手。”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在说话，没留意到楚凌林的接近。

　　话音刚落，便感觉脸颊被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还带着一句酥到心里的应答。

　　“好。”楚凌林与她耳语，分明有笑意。

　　乔佳曼懵了。
　　这也算是用嘴巴？

　　她斜睨一眼，带着点埋怨的意思。

　　楚凌林却还是笑着，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乔佳曼没挣开，转回头，看到的是监护病房的玻璃窗。再看到大大小小的管子，再闻到勾起她不快记忆的消毒水味道，没有昨夜那般害怕了。

　　这一看，她注意到了凌淑婧微动的指头。

　　先是指头，再是头部，最后眼皮子翻了翻，从小小的缝隙露出一点清醒的光亮。

　　乔佳曼激动起来，“她醒了！你看！”

　　楚凌林也见着了，立刻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过后也松了一口气。让凌淑婧继续休息，走出病房给他们说明情况，“情况稳定，这么快醒来是好的迹象，挺难得的。可能她感觉到你们在病房外守着，醒来的想法很强烈。”

　　感觉到了他们？

　　乔佳曼知道这话当不了真，却还是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凌淑婧不会是感觉到了楚凌林亲她，才醒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