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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耀眼的朝霞中一人一骑款款行来。人是熟人,不多介绍了。骑的那个……谁能告诉我,那是个啥?

      马?肯定不是,谁家的马有犄角啊?
      牛?没这么瘦,这么高,这么好的身材啊。
      鹿?鹿角都是好大的两杈,它那长得跟自行车把似的不能算鹿角吧?
      骆驼?没驼峰的。
      骡子?都说了长着犄角呢!

      身后的卓秀轻轻念叨了一句:“他疯了么他。”
      咱的秋溟大人,帅帅的从坐骑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眉捏捏我的鼻子,双眼却笑得晶亮。“笨丫头,穿这么多。”
      秋溟拽下我的披肩,手上一抖,一件紫色裘衣裹住了我。
      就算我不识货,听听身后的轻呼也能猜到这衣裳有多么夺人眼球。更何况,它的美丽,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就算不看也摸得出,就算不摸,覆上身体那一刻,轻如羽绒、暖若煦阳的触感也明明白白地标示着它的不凡。
      卓秀的斗蓬,不过装着条毛领,就已经非常华贵,我这件,却是整身的裘皮。深紫色的绒毛,密密层层,长长的针毫顶端却是白色,轻轻一吹,卷起美丽的旋涡,似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这样的裘衣,无疑价值不菲。秋溟呀,你这是要做什么?

      秋溟手指绕绕,替我系好衣襟上的缎带。习惯性的伸手向我头顶去,想要揉两把,看到我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笑咪-咪地转而揪揪我的刘海儿。不去理会秋溟的毛手毛脚,我指着前方那只四脚不明生物问:“那是什么?”
      “鹿。”
      明白了,赵高其实是从这儿穿去秦朝的。人家不过是偶尔抒了一抒思乡之情,就被骂了三千年啊三千年,而且还将继续骂下去。随着“指鹿为马”一词与汉文化同寿同辉,真是千古奇冤哪!

      我伸手去摸鹿脖子上雪白闪亮的颈鬃、套着金箍的车把犄角、嵌着玉石缀着流苏的雕鞍,摸啊摸摸啊摸,惊叹连连。
      那鹿表面很温顺地站着不动,任我为所欲为,其实嘴巴一努,说了句:“噫——真是个傻妮儿。”
      我噗哧一笑,拧住他的大耳朵,趴上去小声说:“骂谁?嫩才傻咧,再闹,把嫩斩类吃肉。”
      鹿转头瞪着我,小排刷子似的长睫毛忽答忽答,显然陷入了当机状态。

      “毛毛喜欢它吗?”
      “喜欢,他真好看。”我笑着点头,挠挠鹿的下颌,暗地里做了个调戏的动作。哈哈,这鹿翻白眼了,我绝对没看错。

      “想不想坐坐?”很献宝的劲儿。我笑着一再点头,弄得这么拉轰,不就是想叫我骑的嘛。秋溟把我抱上鹿背,自己坐在我后面,抓住鹿颈上的环带,教我扶住鹿角掌控方向。这倒是比马方便,不用拴嚼铁和缰绳。鹿在秋溟的催动下走起来,步履略有蹒跚,我心里偷笑。

      经过卓秀和依陌身边时,看到他们脸上复杂的神色,我只有笑,只能笑。
      白雪公主为了等到她的白马王子而沉睡,我不是公主,当白鹿王子来到我的面前,我能怎样呢?笑吧。
      如果这是个童话,不知道在凶猛的恶龙出现前,我还能再过几天甜蜜的日子。如果这是个美梦,我希望,它没有尽头。等到梦醒的那一刻,我希望,我可以用笑容来迎接它。

      节日的街头,永远是千篇一律的繁荣昌盛歌舞升平。人真多,幸好坐在高高的鹿背上,否则不知道要被挤成什么样子。来到河口镇以后,阿帕没再掩饰我的绿头发。这镇上有个大渡口,流动人口比固定居民多好几倍,外貌再奇特些,也不太会引人注意。

      尽管这儿的人都见多识广,我们这两人一鹿所过之处,还是成了众目焦点。于是,没走多久,我就不自在了。而且,我热。
      我想解开裘衣,秋溟拦着不让,不光耻笑我,还恶意地把我裹紧了抱住,憋得我脸红脖子粗。我刷刷冒汗,挣扎着抗议。他凑近我耳边说:“笨妞,忍着点,再转一圈就回去。你现在脱衣裳,肯定伤风闹病。”
      说完在我耳垂上亲了一下,我痒得一哆嗦,愤愤地瞪他,他咭咭坏笑,向我颈窝里吹气。这个动作原本极其艳情,因为我身上汗湿,吹成了鬼阴风,起得满身鸡皮疙瘩,抖成一团。

      “你要……”斥责的话刚到嘴边,不防秋溟把手伸进裘衣下,抓在我腰侧,我顿时笑得歪倒。那死不要脸的家伙紧紧抱着我,顺势压在我身上,在我耳边颈上轻轻啄吻。我两手被困,连头也转不得,说一个字,腰上那只魔爪便屈指一勾,折磨得我语不成句,气若游丝。
      这一番放浪形骸的动静,惹得街上行人指指点点,就连座下那头蠢鹿,也摇晃着脑袋说:“咸在的年轻任哪,科是豪放!”

      囧!我也不想的好不好?

      我笑得腹痛流泪,只好倒着气儿告饶。秋溟小人得志地奸笑着扶我起来,我浑身无力,被抽了筋似的瘫在他怀里,连脸上的泪水也懒得抬手去擦。让我死了吧!太丢人了!

      又走了一阵,我也算看明白了。姑娘接受裘衣,就是接受了求爱,这大街上来回晃的一双双一对对,等于是在宣告,身披华裘的姑娘都是有主儿的,旁人就不要惦记了。

      我磨牙,又被忽悠了!

      我彻底放弃了无用的抵抗,任由秋溟兴致勃勃地带着四处转。吃了同心酥,喝了蜜柚汁,头上插着粉盈盈的情思兰,腕上拴着金灿灿的偕连扣,现在正举着两只巨型的红禧结,往城外去。
      平时对我百依百顺的秋溟,今日象中邪了似的霸道,把他能想得出的情侣节目全搬出来恶补。我稍有不情愿的表情动作,他就举起一只九阴白骨爪,手指曲伸,骨节咯咯做响,吓得我手酥脚软,无条件变节投降。

      我一边把编着他名字的红禧结系在树枝上,一边小声嘟囔:“无不无聊啊,这么幼稚的游戏也要玩。这么多线疙瘩挂得象圣诞树,把人家树枝子都坠断了几捆。我要是这儿的树精,保佑你们一个一个的三角四角虐恋苦恋死去活来……”

      “叨叨什么呢!”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一哆嗦,立刻改口。
      “树啊树啊,保佑我们家秋溟身强体健龙精虎猛日新月异心想事成。”
      “崩”——额头挨了一下,我泪汪汪看他。

      他伸出两根指头替我揉着,训道:“不许口是心非,认真点!”
      “我没有不认真啊,求你好也不对?”我委曲。

      “那些是在这儿求的吗!这可是千年的红禧树王,每年不知道多少情侣特意从外地赶来祈求保佑呢。”
      “看出来了!”我晃着两脚,低头看看树下人头攒动。“树王哎,坐人家头上就不觉得不恭敬吗?”
      “这儿离他耳朵更近些。”

      我俩笑了一阵,他拉起我一只手,十指交扣,说:“跟着我说。我,秋溟。”
      “我,秋溟。哎哟,干嘛。哦哦……我,连心。”

      “在此立誓。”
      “在此立……誓?”

      “与连心,相亲相爱,生死不离,禧王做证,天地为凭。”
      “……秋溟,大过节的,不要说不吉利的字,我们不玩这个了好不好?哎哟,知道了知道了。与连……秋溟相亲相爱,生……恩恩离……哎哟,都说了还掐!”

      他指头一紧,疼得我拼命拽,可是动不了分毫,被迫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跟他说得异口同声,才放松了钳制,我的眼泪也挂不住掉了下来。他搂住我的肩,替我拭泪,不满的抱怨:“真笨,这么简单一句话,还要教那么多遍!”
      我愤怒地挥拳捶他,叫道:“你那是教吗是教吗!我的手指头都快被你掐断了!”

      他攥着我的拳头,把我的身子左右摇撼着吓唬我。“喔哟,掉下去喽!掉下去喽!怎么不是教啊,学堂里的先生教课,手边都放着戒尺,笨学生就是要打手板的。”
      “你又不是先生!凭什么打我呀!”

      “我是你夫君,你不听话,就要打。”
      “你!你打老婆?没本事的男人才打老婆!”

      “老婆?老婆是谁?我干嘛要打人家?”秋溟困惑。
      “不叫老婆,叫什么?你是我夫君,我是你什么?”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妻子呀,你要自称为妻,或者妻奴。”秋溟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凭什么!我不干我不干!还妻、奴,去死吧你!”我大怒。

      秋溟见我真急了,便转了笑脸来哄:“毛毛乖,不气哦。你问了,我只是照实答的,别人都是那样叫。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你愿意怎么叫都行。”
      “你还要打我!”

      “不打不打,毛毛打我,我都不还手,让你打,好吧?”
      “你刚才还掐我!”
      “那,给你掐回来。”

      我抓来他的手指就撅,他嗷嗷惨叫,我明知他假装,却也下不去狠手,稍微一松,反被他抱住。他蹭着我的脸说:“我知道,其实毛毛舍不得真的打我,我也一样。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毛毛你也喜欢我吧?”

      “不喜欢!”
      “假话。”

      “就是不喜欢!”
      “就是假话!”

      “讨厌!”
      “在红禧王身边说假话会遭报应的。”

      “鬼扯,骗人,我才不……”
      他伸指按住我的嘴唇,禁止我再说下去。见他一脸严肃,我有些心虚地暼一眼身边的树杈。不就是桃树么,非叫什么红禧……呃,等等……桃树驱邪,乃天生灵材,老道都用来做桃木剑捉鬼降妖。传说这老树有千年寿命,看那三人合抱都勉强的树干,只怕没有千年也有八、九百了,真的成了精怪也不稀奇。

      我立刻囧了。
      我刚刚真的说了不少话,貌似还……我合身扑在大树杈上,闭目碎碎念:“树爷爷树祖宗,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冒犯了您哪!念在我童言无忌,刚才说的一切都不算数的,都不算不算不算……”

      秋溟愕然,失笑,随即恼了,一把拖我起来。“什么不算数!你敢背誓,看我不……”
      马麻,这人喜怒无常,好可怕!我咧嘴就嚎,一扭身再次扑抱树杈。
      “禧王大人,您身大量大,悲天悯人,保佑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莫成怨偶。无论如何,请原谅我吧!我不要三角四角,不要虐恋苦恋,不要死去活来,饶命哪!哇哇哇……”

      老树被我震撼到了,扑簌籁直抖。漫天扬起粉红的花雨,树下的恋人们惊喜地欢呼,掩盖了我惨烈的哭喊声……

      

      稍具规模的城镇,都会有一座渡劫神庙,当地人对其重视程度,堪比日月。
      我现在就站在河口镇的渡劫神庙前,惊叹着。

      一个方圆不过五十里的小镇,神庙的占地居然有我们一所中学的校园那么大,还至少是个区重点。
      高高的黑色石阶,擦得象镜子一样光洁透亮。雪白的石柱撑起并排的十三个拱门,柱顶和柱脚都装饰着华丽的鎏金雕花。
      神庙的大殿,高敞明亮,天花顶悬吊着金色的丝缎,扎成螺旋波浪的造型,向四周幅射扩散。十三组极尽精美的水晶吊灯分布其间,象炫丽的金色海洋中卷起的耀眼浪花。

      大殿正中供奉着四座神像,是分别主掌四季的神。
      殿里人很多,但都动作轻柔,屏气轻声,无限的虔诚与郑重。
      阿帕带我来到最左侧的春之神像面前,指示我把手中的水晶盏奉在神案上,一位穿着曳地黑袍的年轻神奉上前在盏内放上灯芯,凑在神前的长明灯上引燃。我跪在软垫上,静静等待。

      三舅和秋溟,引着一位穿白袍的神仪走到我面前。我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碧眸,心里一揪,脑中一阵恍惚。须臾间,眼前仿佛失控的幻灯片一般,闪过无数影象。我胸中压郁难当,喉间一缕腥气直冲天灵,难受得直想以头抢地,放声狂呼。可是全身拧着劲儿,动不得也喊不出,我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只得向那缕腥气拼命抵回去。
      两边相较,我的力量如同螳臂挡车。我愤恨不已,这是我的身体,由不得别人来操纵,拼到神形俱灭又如何,早就活一天赚一天了!

      我运足了灵力激撞过去,四下陡然漆黑。悠悠睁开眼时,见自己已经侧倒在地下,三舅和神仪分别拽住了阿帕和秋溟,不让他们靠近我。
      我忍着口中充斥着的难言怪味,勉力支起身体,冷眼盯着那白袍神仪。
      哼!乌发碧眼,正正与我成了对比色,专来克我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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