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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我默默记下,忽觉得临行在即,不知何日能再与那些鸟兽朋友相聚,心中生出十万分的牵挂不舍来。加之,对那糊涂师祖兴趣寥寥,为了找他,还要付出被秋溟死缠的惨痛代价,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阿帕!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早嫁人?”
      “可以。”
      “……啊?”我没听错?可以?可以可以?
      阿帕抬手,托起我的下巴,把我张大的嘴合上去,笑个不住。
      “你今年才十三,虽说订了亲可以送去婆家。不过,矜贵的闺女家可是要三聘才过门的。”

      “三、三聘?”
      “订亲之后,要下三次聘礼,才算明媒正娶。当然,多久下一次聘,是两家约好的,聘得太急,可要惹人笑话的。十三岁订亲的,多是一年一聘,十六岁来花车迎娶,阿帕怎么会才收了初聘就嫁你过去,那岂不太委屈我们宝贝莲儿!”

      秋!溟!!
      我怒极反笑。
      好啊,很好啊。

      有一种刑罚叫做劳动改造。秋溟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我判了,见我百年不遇的主动来找他,激动得眉花眼笑。

      一棵合抱粗的树轰然倒下,去掉树冠、树皮,变成木方。
      秋溟生龙活虎,唱着号子,象活泼的小麋鹿,明媚的蓝眼睛在水天之间绽放。
      我迎风展颜。

      一棵合抱粗的树轰然倒下,去掉树冠、树皮,变成木板。
      秋溟豪气纵横,挥汗如雨,裸露出匀实饱满的肩臂,如同闪动着晶莹的蜜糖。
      我远望春山。

      一棵合抱粗的树轰然倒下,去掉树冠、树皮,变成木条。
      秋溟无语凝噎,抱着膝盖蹲在我面前,痛心疾首。
      “毛毛,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这两天,除了——砍倒,砍掉,砍开,砍碎这些词,你就再没跟我说过别的。我知道你这是在罚我,我认罚,只要你能消气就好。可是毛毛你好好听我说一句,我真的是去给你送热水,没想看你洗澡,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你那……也没什么可看的啊。”

      我吸气,手动,他一把按住。脚动,他双膝前纵,将我两腿夹住,轻轻坐在我脚背上。
      “毛毛,我认错,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了哪儿。我喜欢你,我只想对你好,那有错吗?我时时刻刻小心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得你生气。你生气了,就钻进林子躲起来,你可知道,我在外边数着日子盼,拼命地工作,就为了能早一天回来见你。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你,可你对我……”
      他探身过来,抵住我的额头。
      “你对我,还不如,对那些畜牲!”

      他的声音带着怒,带着怨,是我从未听过的。我诧异地偏过头,去看他的眼睛,却有一缕他的发丝湿漉漉地粘在我眉睫之间,挡住了视线。我转了转头颈,扭了扭身子,被他锢得太紧,挪动不开。那缕头发粘的地方越发别扭,我连眨了几下,它仍固执地搔痒着我的眼皮,我眼里便模糊起来。

      我正想说话,秋溟忽然松开了我,双手覆上我的眉眼。等了一会儿,他的手还不拿开,我纳闷地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手心,他的手抖了抖。我抬手抓去,抓了个空,睁开眼,他已站在了五步开外,双颊酡红,微有些喘。

      唔?拾掇三棵树,累着了。看看四周,狼籍的木屑刨花,小山似的木材,工作量还真是不小。瞧把那孩子热的,头上都冒白气儿了。我捡起他的上衣,走过去,说:“穿……”
      眼前一花,手上的衣服不见了,人也不见了,我犹自保持着单臂前伸的姿势。“……上。”

      ……跑了?
      那剩下的活儿,我一个人干?

      我看看身上崭新的衣裙,耸耸肩,慢悠悠往家走去。这死孩子,竟然还反咬我一口,把我控诉得那么邪恶,我听着都险些相信自己真的欺压他了。
      不是他欺我不懂,要骗婚的时候了?小奸贼,没那么容易得逞的!跟我斗,再修炼个万把千年吧,哼哼!

      我心中有个梦想,要做一架树屋。
      那便可以,春得百花秋望月,夏享凉风冬听雪,心中不留烦恼事,正是人间好时节。何等的惬意,何等的逍遥!

      家里空无一人,我东摸摸西掏掏,想找出适合代替纸笔的物件,我要画图啊,计算啊,可是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我坐在小凳上发愁,突然灵机一动,三舅他们做生意,一定有记帐用的东西吧,我才不信他们全凭心算默记,谁也没长着电脑。

      我跑进秋溟和三舅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未经允许翻人东西是没有教养的。可是,秋溟进我的房间从来不敲门,用我的东西更是比用自己的都顺手。他在这儿住的时候,每天早上我一睁眼,准能见他笑眯眯地趴在我枕头边,门扣根本拦不住他。他们这儿应该是没有这种规矩的吧,既入乡,当随俗嘛。

      于是我,老实不客气地从柜子里翻出来他们的包袱,放在床上打开。有一个书本大的木盒,拴着小锁,应该是这个吧。我拽拽小锁,打不开,双手放在盒面上,闭目向盒内放出灵识。
      一会儿,我“看”到,盒里有两本线装的册子,大概就是帐本了。
      还有些零散纸张,有的小些,上面有字,不过“看”不清,应该是银票、单据之类的。大些的是白纸,正是我所需要的。
      还有几管笔,黑糊糊的小方盒,墨盒?
      还有个皮袋子,里面……哦,是块金属的方牌……

      突然,我被猛力一掼,摔倒在床上,手底下的盒子“嗖”地被抢走。灵识一乱,我头昏目眩,眼前一片漆黑。我抱住头呻吟,太晕了太晕了。我被抱起来,耳边传来惊慌的呼唤,是秋溟。我伸手,摸到他的脸,完全看不见,眼前不仅黑,还金星乱窜,我皱眉喊:“晕!”

      秋溟双手来揉我的太阳穴,他稍一用力,我被锥子扎了似的疼,嗷嗷直叫。我挥舞着手乱推乱打,秋溟捉住我的手腕急促地说:“毛毛别乱动,你等着,别动!”
      然后就松开了我,我听得悉悉簌簌收拾包袱的声音,心里恼怒,这是干嘛!怕我偷你们的东西?藏了什么宝贝,要把我打成这样。

      我感觉到他速度奇快地把包袱系好扔进柜里,向我凑过来,正要推拒,却被拦腰抱了起来。一阵腾云驾雾,秋溟竟是抱着我从后窗跳了出来,而且还快速地奔离了院子,不知道要跑到哪去。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秋溟这逃命似的跑法弄的非常紧张,害怕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不敢乱动。
      秋溟跑够了,站住脚,轻轻放下我。我脚一沾地,觉得他要离开,生怕他把我这瞎子扔下跑掉,慌忙双臂勒紧,全身都巴了过去。
      秋溟身体一震,回抱住我,轻抚我的后背安慰道:“毛毛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我冷静下来,猛一推他,嗔道:“没事你跑什么跑!”
      推是推了,却不敢真的推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
      秋溟轻笑了两声,双臂松松的圈住我,问:“我进屋的时候,毛毛在做什么?”
      语调轻快,就象在问我早饭吃了什么一样,与刚刚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我一把撂倒的态度,完全不相配。

      我怒从心头起,这分明是在诱供,太侮辱人了!
      “在偷东西啊!你又没瞎,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
      “毛毛!又生气了呀。不气了哦……”
      秋溟双臂轮换着绷劲,把我的身体在他臂圈里左右摇晃。我的眼睛到现在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还被他当成不倒翁来玩,又气又怕,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

      秋溟不动了,这回我知道他肯定是真的傻眼了,平时再怎么打闹,我从没在他面前掉过泪。我胡乱捶打着他,声嘶力竭地骂:“你这混蛋!我瞎了,我瞎了!都是你害的!”
      他架住我的拳头,双手捧起我的脸,离我很近,我能感到他扑在我脸上慌乱的气息。
      “毛毛!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为什么!是我刚才打到你了?”他也怕了,声音有些抖。
      秋溟捧着我的脸转了个方向,端详了一阵,又抱起我急走几步,把我放坐在一块石头上,再次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

      “没有伤啊,为什么会看不见?毛毛,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冷不丁的打我,我岔了神,没送命还算是捡了便宜,你满意了吧!”
      虽然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阿帕也没讲过,但凭直觉估计着,灵识外放时,骤然被打断,是很危险的事。我气急败坏地吼完,越发觉得自己倒霉,这死秋溟果然是我的灾星。

      秋溟搂着我,软语相慰,我哭得投入,也根本不去细听。
      忽然他摇了摇我,说:“毛毛你快别哭了,还不好好调息,不是岔神了吗?集中精神引回正路上来也许就好了呢!快快,不要耽误时间,我来帮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真是蠢啊。连忙坐正,摆好莲花坐式,双手拇指对住中指指腹,松松搭在膝上,清顺神思,内敛入定。
      秋溟以掌抵住我的背心,一股暖流送入体内,向四肢经脉游走,我注意到身体经脉的气流,脑子顿时一乱,慌忙叫道:“不要,别碰我!”
      秋溟赶忙收了内力,我才稳住心神,渐入忘我之境。很快,我觉得体内躁乱的气息平顺下来,双目神窍的淤塞化散,恢复了清明。又不放心地仔细查探了一番,确认再没有不妥之处,徐徐睁眼,便看到秋溟就坐在我对面,满面焦急。

      见我睁眼,急忙跳起,举手在我面前摇晃,问:“毛毛,好了没?能不能看见?”
      我伸手拍掉他的爪子,“啪”的一声清脆,楞住。啊呀,打到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难道我的功力在这瞬间产生了质的飞跃,已经可以打败秋溟了?

      秋溟干脆没注意到这件事,笑逐颜开的伸手抱我。我龇起了獠牙,张牙舞爪,却被他三两下就搞定了,牢牢捆在怀里。

      我顿时阴云遮脸,刚才打到他只是个意外,我修炼法术才几天啊,看起来大有进境,其实全是些玩耍的小把戏,也就是在别人不防备的时候侥幸得手,若真到对敌之时,根本不堪一击,这近身搏斗更是毫无优势。不知道秋溟的功夫算不算得了上乘,可是无论如何,我现在的能力都不足以自保。若有一日,我离开这深山的庇护,是不是就象丢失了螺壳的寄居蟹一样软弱可欺了?

      我抬眼看着秋溟,仍是那双清凌凌的水蓝眼眸,清晰地映出我的身影,那里面满满盛着的欢喜爱慕,毫不掩饰。可是,我不是无知幼女,今天的事绝不寻常!那盒子里,有什么怕我看到的东西?令他那般惶急?

      秋溟见我两眼灼灼地盯着他,脸渐渐红了起来,紧拥着我的双手也有些局促地松开,轻声说:“毛毛不用担心,你的眼睛就算真的有事,我,我也不会弃你而去的。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是我妻子,永远都是,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说着话,眼神飘忽,一下一下向我嘴上瞟去,身子慢慢倾了过来。我冷眼看着,一动不动。他脸颊已经红透,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湛蓝的眼中投下忽明忽灭的阴影。他的嘴唇水润如珠,下巴修剃得青嫩光洁。我盯着他的下巴,呵……什么时候,小屁孩儿变成了青葱少年啦。十四岁了,他十四岁了,真是好年纪呢。

      很近了,他闭上眼睛,羽扇般的长睫坚决地掩了下来,唇有些紧张地抿着,贴向我的嘴唇。我仍然没动,只竖起了一根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
      他停住,没睁开眼。稍顷,唇瓣软软的蠕动了一下,那个吻,无声地终止在我的指尖。
      不知道为什么,我轻声笑了出来。
      或许,是为了指端那一丝丝痒,或许,是为了心头那一点点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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