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乖耍坏》纸与

8、第八章

　　两人走出一百来米，旷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拉着封琰的手。她的心跳加快，尽力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将手放开。

　　封琰停下脚步，旷野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步子。

　　“我家不在这边。”封琰淡淡道，还伸手指了指反方向，示意他家的真正方向。

　　旷野脸上的红就没消下去过，闻言磕磕巴巴道：“哦......好的，对......不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说了就说了吧，旷野不打算纠结这个。

　　她依旧将钱递过去，“钱你拿回去吧。”

　　封琰没接，他问：“那你怎么还我的钱？”

　　旷野脑子里还混乱着，半响后道：“我......我找我爸要。”

　　闻芳她去了商场，不在家，她现在回去拿家里的固话给她爸打电话就行了，一定能拿到钱的。

　　封琰听了后还是没接，继续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旷野没吱声，一双大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封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封琰静静地站着，好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头顶上的树枝被风拂过，发出沙沙的轻微声音。

　　周围没有行人经过，只有两人对站着在不算宽广的小道上。

　　最终还是旷野先败下阵来，虽然她并不想说。

　　“我后妈。”旷野的声音很小。

　　封琰眼神似有波动，不过很快就察觉不到，在那几分钟的沉默中，他有过这个想法的，所以这会听旷野说出来，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有些不解。

　　封琰是大概五岁的时候，离开了青城，他其实是记得旷野的，不然昨天不会帮她的忙，解她的围。

　　在封琰的记忆里，旷野的父母很相爱，旷野怎么会有后妈呢？

　　旷野在封琰不解的目光中，微微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我妈车祸走了，我爸就找了我后妈。”

　　封琰没想到旷野的母亲去世了，神色有些不知所措，手伸了想要安慰旷野，却又马上放下。

　　封琰眉头微皱，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旷野抬起脑袋，苦笑一下，然后又换成无所谓的语气道：“没什么，都好多年了，已经过去啦。”

　　看旷野这么说，封琰更加过意不去了，他不该那么......旷野不想说的事情，他真的不该继续想要一个回答。

　　旷野说完又低下了头，她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像她说的‘没什么’‘过去了’那样。

　　旷野母亲去世已经九年，像她说的那样过去了好多年，但那是她最亲爱的妈妈，在她的心里无法过去。

　　旷野抬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哑着声道：“那个玉镯就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你要买的话就买吧，可以给你妈妈戴，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

　　封琰的身体在听到旷野某句话的时候突然僵住，表情紧绷，眼神中也带着些不寻常的情绪，好半响他才放松身体道：“我送你回去吧。”

　　此时天色已半暗，风也渐凉。

　　旷野没有拒绝，她缩了缩肩膀，然后抱着双臂往前走。

　　封琰跟上她的脚步，手指搓了搓衣服下摆，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将外套脱给旷野穿的举动。

　　尽管是青梅竹马，尽管是久别重逢，但贸然的举动好像还是不合时宜。

　　从商场到旷野家小区的路不算长也不算短，有公交车可以到达，旷野还是没有选择乘车，尽管她的脚腕还受着伤。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直到旷野看见小区的大门时，她才说道：“好了，你回家吧，我到了。”

　　封琰看着‘幸福小区’这四个大字，点了下头，轻嗯了声。

　　旷野咧开嘴，笑道：“谢谢你。”

　　封琰怔了几秒，唇角也有了些浅浅的幅度，很淡，但旷野看出来了。

　　他又是一声轻嗯，没说其他的话。

　　旷野慢慢转身，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区，但她总感觉，身后的封琰好像并没有离开，一直在目送着她走。

　　旷野心有怀疑，却没有回头，走到家所在的那一幢楼才打消了疑虑。

　　封琰再怎么目送，也不能目送到这啊。

　　旷野扶着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楼，好在只有两层就到家，虽然手心的脏污还是很明显，但脚腕不用太受苦。

　　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就看见闻灵坐在餐桌上吃饭。

　　旷野进门换好鞋，鼻尖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几声。

　　她好饿啊，明明早上吃了，中午也在学校食堂吃了饭，但现在就像一天没吃饭一样饿。

　　旷野将书包扔在卧室的床上，然后进了卫生间洗手，肥皂在手心搓了几下就搓出泡泡，旷野低着头认真清洗手心的锈迹。

　　她刚刚路过餐厅，那几个菜一看就不是闻芳能做出来的，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肯定是闻芳在外面的饭店里面买的，以前她爸在家的时候，闻芳就经常会去外面的大饭店买好吃的饭菜回来。可这会她的爸爸又不在家，闻芳还是为了她的女儿闻灵去买。

　　旷野洗干净手，然后从厨房拿了碗筷，掀开电饭煲一看，没有饭。

　　旷野咬着牙，恨不得将电饭煲的盖子给捏烂。

　　闻芳又不煮她的饭，是真的想饿死她吧！

　　旷野啪嗒一下将电饭煲关上，她才不会屈服，没有饭，她就去吃菜！

　　闻灵看她过来，冷着张脸，将面前的菜盘往自己方向移了移。

　　旷野瞪她一眼，也不坐下，直接伸了筷子去夹菜。

　　闻灵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是三菜一汤，她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所以剩了挺多。

　　旷野筷子刚夹上一块排骨，就被闻灵挥舞着筷子打了下来。

　　闻灵冷哼道：“不是给你吃的。”

　　旷野就势把她的筷子打开，“滚。”

　　闻灵近来越发像她妈，泼得很，旷野就说了一个滚字，她腾地站起身，一手端一个菜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地面，菜盘碎裂，发出清脆刺人的响声。

　　旷野惊呆了，这人，神经病吧！

　　闻灵扔了两个菜还不罢休，剩下的一菜一汤也被她端起又摔下。

　　丝瓜汤剩了半碗，不少的汤汤水水溅到旷野的运动裤上，她一下就起了火，筷子直接朝着闻灵的脸扔了过去。

　　“操/你/妈！你是不是有病啊！”旷野扑过去，双手扯上了闻灵的头发。

　　闻灵自十岁过来，和旷野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架，她眼看旷野扑过来，也不怕，张手伸腿的互相拉扯起来。

　　一地的菜汤加上碎裂的瓷片，旷野站的地方不好，好几次脚打滑摔倒。不过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在这场扯头发中占了上风。

　　闻灵这人简直了！把菜扔到地上都不愿意让她吃，她真是没见过这种人！

　　这里明明是她家，闻灵和她妈才是外来人！

　　旷野越想越气，拽着闻灵的头发的手更加用力。

　　闻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下蹲着，左手在地上摸索着，然后抓住个什么东西往旷野的手臂上刺去。

　　旷野面目扭曲了一瞬，然后猛然甩开闻灵，退后了几步，看向自己的胳膊。

　　单薄的长袖被刺破，白色的布料被染上了一些红色。

　　旷野皱着眉头看向闻灵，闻灵居然拿着瓷碗碎片扎她的手！

　　闻灵自知做过火了，别过脸不敢对上旷野的眼睛。

　　旷野看着一地狼藉，又看了看自己被扎出血的胳膊，觉得一切如此可笑。

　　她本来想给闻灵来一脚的，可是右脚腕还痛着，踢人该更痛了。

　　旷野将脚尖前的一块碎片踢向闻灵，闻灵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以为她会报复。

　　旷野冷笑一声，离开了餐厅，回卧室拿上钥匙就出了门。

　　她好饿，没吃晚饭，又和闻灵打了一架，整个人又累又饿。

　　家里没有吃的，她就去外面吃。

　　反正......反正封琰买下了她的玉镯，她还有九百块，她饿不死，她也不能饿死。

　　旷野只带了钥匙和钱出门，她不想右手扶着不干净的扶手下楼，她走在楼梯中间，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大概是因为太过小心，脚下一歪，差点滚下楼梯。

　　差点滚下就是没有滚下，危机来临的时候，不想碰脏东西的心好像没有战胜求生的心。

　　旷野的右手牢牢握住生锈的铁栏杆。

　　她背后都冒了一层冷汗，再加上已经握住了，也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她索性就扶着栏杆下来。

　　只是手心好脏，手臂也好疼。

　　她想不通，为什么是这样的生活，生活为什么这样难过。

　　旷野走到了小区边上的一个土菜馆，老板一家人正在吃饭，看见她来，老板娘起身招呼道：“吃饭啊？”

　　旷野点了点头，老板娘让她坐下，眼尖发现了她右手的不同寻常。

　　“姑娘啊，你这手咋了？摔出血来了都，不上医院看看？”

　　旷野飞快摇头，潜意识里逃避着去医院。

　　她没有钱，她不去医院。

　　“没，就擦伤，不用去医院。”旷野说道，接着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墙面，问：“老板，有没有菜单啊？”

　　老板娘看她说是擦伤也就不太在意了，点头道：“有有有，我给你拿。”

　　老板娘拿了菜单来，还给了两片湿巾纸。

　　旷野知道她看到了右手心的锈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低头看菜单。

　　旷野最后点了两个菜，香辣排骨和辣椒炒肉。

　　心空空落落的，需要肉来填满。

　　这还是她妈妈说的，她小时候只喜欢吃蔬菜，不爱吃肉，妈妈怕她长不高，所以说需要用肉肉来填满心脏，不然心脏就会空空的，不跳了。

　　她怕心脏不跳了，会离开爸爸妈妈，会离开这个有好多玩具和漂亮衣衣的世界，所以努力吃肉肉，填满空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