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乖耍坏》纸与

6、第六章

　　封琰高大的身影又一次笼罩住她，旷野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压制住心中那种轻微的不安感。

　　明明是童年玩伴，虽然过了好多年才再次相遇，但不该有害怕的情绪才对啊！封琰是很高大没错，但是但是......

　　旷野突然想起，初二的有一天下午，她因为背不出单词被老师留堂，直到很晚才回家，路上迎面走来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她当时直接穿过绿化带走车来车往很是危险的大马路，搞得那几个男生频频回头看她。

　　旷野恍然大悟，这大概是人类动物性的本能吧，对高大的，远胜过自己的力量天然的抵触恐惧，进而选择躲闪回避，就像现在的她歪着脑袋不敢看封琰一样。

　　砰的一声响，旷野看过去，封琰正揉着右手，然后就见他张开双手左右转悠着，配合着外面活泼欢快的广播体操声音开始连腰带臀左晃晃右晃晃。

　　旷野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封琰这是在干什么啊？想做操为什么先前不去操场啊，在这里一个人做操真的有点搞笑。

　　旷野笑出声音后马上就被封琰瞪了一眼，她耸耸肩膀，很是无辜，这真的不是她在嘲笑封琰，是真的很搞笑，换成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场面都会笑出声来。

　　封琰就这样跟着音乐晃荡了一分多钟，外面广播体操声停止，他的动作也跟着停止。

　　封琰重新落座，表情很冷淡。

　　旷野看着他的神色，也慢慢表情严肃了起来，她笑个什么劲啊！原本的气氛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差啊！况且她还接受过这位好心同桌的帮助呢，这会人抄了课表下来，她还可以有求于人将课表抄一遍。这下好了，她那不合时宜的笑声好像把不好的气氛搞得更糟糕了。

　　啊！她的人生为何如此艰难！

　　“咳咳......”旷野手脚难安，满心惦记她还有还钱的事情没说呢，等下做操的同学们回来了，教室里闹哄哄的，她说话的声音说不定又会被封琰忽略掉。

　　正当旷野焦虑时，封琰居然转脸问她：“感冒了？”

　　旷野连忙摇头，她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咳嗽掩饰，才没有感冒。

　　“那你咳嗽个什么劲？”封琰语气重了些。

　　旷野被怼得哑口无言，这人真的很不可爱！

　　她咳嗽关他什么事啊！哼哼！忍住忍住，不能回怼！

　　旷野平复好心情，从课桌里拿出玉镯，然后又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拿出所剩无几的几十块钱。

　　封琰看着她的这一番动作，然后在她将玉镯和钱都放到他课本上时问道：“什么意思？”

　　旷野双手攥紧，不敢看封琰的眼睛，闷声道：“还你钱。”

　　封琰长着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肤色下可见淡蓝色微微凸起的青筋。他曲起两指，夹起玉镯，经过两人木质课桌的中线，啪嗒一声，玉镯掉落在旷野的课桌上，由于没有书本托底，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旷野本来就是神经紧绷的状态，随着那清脆的响声更是直接神经紧绷到断裂。

　　她尖叫了一声，双手飞快抓起玉镯看，左摸右摸，确认没有磕出缺口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旷野鼻子酸酸的，眼睛胀胀的，看向封琰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泪，将落未落，惹人心疼。

　　封琰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也看出来了，这镯子对旷野很重要，他的举动有些不妥。

　　封琰将课本上的几张纸币收拢，随意地塞进课桌里面，半晌后，语气生硬道：“我这不是当铺，不要镯子。”

　　旷野咬着下唇，眼泪终究还是啪嗒啪嗒地掉落，她拿手拂去，想说些什么，但出口就是哭腔，索性闭了嘴，两手往课桌上一搭，脑袋也埋了上去。

　　她实在是太委屈了，也太羞愧。

　　封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旷野这样，搞得他心里怪愧疚的。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距离第三节课还有个几分钟的时间，那些小团体们三三两两聚在某个人的课桌边上玩笑打闹。

　　整个教室里，只有封琰他们这一排，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连旷野抽泣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看见她小小的窄窄的肩膀一上一下的。

　　旷野她，还是在哭吗？还是很伤心吗？

　　封琰突兀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但在就要搭上旷野的肩膀时，又停住了。

　　他眼神微暗，长睫低垂，那只手停在半空，久久，还是放了下去。

　　上课铃声响起，下课铃声响起。

　　时间在一声一声的催促声中过得飞快。

　　旷野低着脑袋，将课本和作业本塞进书包，讲台上班主任在讲交班费的事情，每人一百，班级水费加上班级活动费。

　　旷野的心空空的，身旁的窗户是关闭的，却莫名觉得冷，皮肤上好像泛冷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一天下来，布置的作业不算多，大概是因为刚开学吧。旷野很快就收拾好了，随着她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讲台上的班主任说道：“下次再有老师来跟我报告上课有睡觉的同学......”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眼神狠狠看向第二大组最后的几个同学。

　　贪玩爱耍的学生还是很有眼色的，对着几个主科老师都是老老实实的模样，几个比较边缘的科目老师就被欺负得很惨，他们不光睡觉，还直接在课上讲小话，将凳子弄得砰砰作响。

　　“既然来了学校，就认真学习，我不希望下次再有老师跟我讲这种情况。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去写完作业后记得复习预习，明天早点来学校，不要迟到，特别是今天踩点进教室的那几个同学，再迟到就站教室外面早读。”

　　底下的学生附和的诚恳，因为这一天下来，不少有门道的同学跟高年级的打听到他们的班主任刘张荷是个狠角色，凶悍得很，对于不听话的学生动不动就请家长，以前还有读到高三了，直接被她劝退的学生。

　　旷野抱着书包，看着前几排的同学陆续起身往外走，她这一天下来，就没认识个什么新同学。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了，她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圈子外面。

　　旷野艰难地站起来，脚腕痛，双腿因为坐久了也有些麻。

　　她的同桌封琰和她一样，在那些圈子之外，不过和她不同的是，封琰是自己选择的，课间的时候，有几个人跑过来和封琰说话，都被冷淡的打发了，封琰选择独处，不是被迫独处。

　　封琰等到老师说放学才开始收拾东西，动作慢吞吞的，让人怀疑他的书本是不是什么金子做的，不然不该需要这样的缓慢精细。

　　旷野看着封琰收拾好东西，在他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扯住了他的衣袖。

　　封琰大概是班上唯一一个穿了外套的人，刚刚步入九月，还没有到需要穿外套的天气，封琰却早早穿上了。

　　封琰止住步伐，沉默着，似乎在等她先开口，毕竟是她伸手拉住他的。

　　旷野的脸简直要埋进胸膛里面和她的心脏呆在一起。

　　“我去把玉镯卖掉。”旷野拉着他衣袖的手没有放下，但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话。

　　封琰看了看自己被拉扯的衣袖，又去看她低下的脸。

　　旷野扎着马尾，明明该是精神的模样，此刻却低垂着脑袋，平白让人觉得她很沮丧。

　　封琰嗯了声，将手往后放，薄外套的衣袖从旷野指尖跑开。

　　旷野又道：“卖掉还你钱，我们一起去吧。”

　　她说得急切，好像怕他跑掉一样。

　　封琰轻轻摇了摇头，“明天来学校给我一样的。“

　　封琰并不急这一时一刻。

　　旷野感觉心好像又被插了一刀，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好的。”她的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封琰在她擦着自己肩走出教室时才明白旷野刚刚好像说了话，只是他没听到而已。

　　旷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熟悉是因为青城并不大，而且青城实验高中作为她心中的梦想高中，她曾经来过这里好多次，围着校园绕着走的那种。至于陌生，大概是因为此时的心境不同，眼睛也被眼泪弄得模糊，连带着周围的场景都变得不真切。

　　旷野并不知道会不会有店铺收玉镯，所以她想喊上封琰一起去，两个人一起，好像莫名的就有了底气，被拒绝也不会觉得羞耻难堪。

　　但是她被封琰先一步拒绝了，封琰不和她一起，封琰说可以明天给他。

　　明天，明天......还要交班费呢，旷野真的不是爱哭的人，但是这眼泪简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个没完。

　　旷野沉浸在悲伤中，不停地抬手抹眼泪，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步步跟随的脚步声。

　　旷野其实并不知道哪里会收玉镯，但她知道卖玉镯的地方在哪，她想着，或许可以去问问。

　　路再长也有尽头，眼泪也是如此，旷野的双眼红肿，还干干的，她哭了太久了，已经没有眼泪可掉。

　　眼前的建筑物高大敞亮，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旷野局促的双手抓紧背包袋子，在门外徘徊了好一会才推开玻璃门进去。

　　耀眼的灯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她缩着脖子，眼睛眯着，快步路过前面卖黄金，卖戒指类的柜台。

　　“你好......”旷野停在卖玉镯的柜台前，小声喊了声。

　　年轻又装扮精致的柜员朝她撇了眼，又上上下下将她瞧了一通，好像打定她买不起什么东西一样，呲了声，没搭理，跟旁边的人继续说着话。

　　旷野的眼角飞上一抹红，是羞的，她确实买不起，但是......

　　“你好......我想问你们这里......”旷野双手紧握成拳，往柜员的方向又走了走，声音也大了些。

　　柜员的聊天被打扰，脸色很不佳，没好气地问道：“有话快说，忙着呢。”

　　旷野差点就直接掉眼泪了，这除了她就没其他的客人，柜员在和同事聊天，忙个什么？

　　旷野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连从书包里掏玉镯的动作都变得畏缩了起来。

　　柜员看着她的手伸在书包里面，半天没动作，嫌弃道：“干什么？想抢劫？”

　　“没......”旷野哪想到柜员会这么说，她急忙摆手否认，随后又想将书包里的玉镯拿出来证明她不是什么来抢劫的，只是想问她的玉镯能不能在这里卖掉。

　　还没等旷野将镯子拿出来证明来意，她连人带书包就被一路跟着她的封琰拉出了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