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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狄亚的眼泪(4) ...

  •   我没听错吧?这个小子……居然在警察局里泡妞?!而且还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去泡一个警官?!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林姐姐,好不好嘛?”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不对,仍然带着灿烂的笑容说。
      很好,我的听力没问题,这里确实有个自以为魅力天下无敌的白痴。
      “谢谢你的好意,申先生,不过第一,我不是你的姐姐,请不要乱叫;第二,你也根本没有姐姐,更不用说什么‘亲切’了!”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回了胳膊。
      “林姐姐,不用这么无情吧?做个朋友难道不行吗?而且我是真的觉得你很‘亲切’啊!”他看上去倒是挺无辜。
      我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有被针刺的感觉。环目四顾了一周,发现局里一半的人,性别为“女”的都用一种嫉妒加怨恨的表情瞪着我,难怪我会有身陷重围的危机感。
      这个金玉其外的家伙居然在十几秒钟之间让我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是不是该冒着被记过的危险狠狠给他来上一拳?
      愤怒中,猛然间捕捉到他的眼神,那种看好戏的神情,原来他在耍我!
      很好,这下我要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了,绝对不能中了他的计、如了他的意!
      深深吸了口气,我装出一个无比虚伪的笑容,说道:“再次感谢你的盛情,申先生,不过在这个案子审理完以前,你还是我们的嫌疑人,根据局里的规定,我们是严禁私下接触的,实在抱歉了!”说完,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我又转向郑庸,“非常感谢你们今天的合作,郑先生,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你们知道警局的大门在哪边。”
      微微弯了弯腰,我昂起头,骄傲退场,一个二十六岁的大人怎么能被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煞了威风呢?
      申司锐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谋划着什么别的惊人之举,只是两道有若实质的眼神一直投放在我身上,直到转过弯,墙壁隔开了我们的距离。
      我轻轻松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孩子也那么难对付,该怎么说呢?“虎父无犬子”吗?
      迎面看到欧阳走来,我挥了挥手,有些没力地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不多。你呢?”他似乎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反问我。
      我们对视了一眼,一起苦笑起来。
      回到办公室,我们各自摊开笔记,我问:“你得到些什么?”
      他一边翻着他的一边说:“申广墨是个老狐狸,那个李莫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问了一个钟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唯一知道的,是案发时间他正在公司加班,有上百个人证明他的不在场证词。你呢?”
      “申司锐说案发时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还没有查证……对于方玉珊,申广墨没有说什么吗?”我又问。
      “没有,即使是后来我出示了那张照片之后,李莫伸居然说什么照片是合成的——他还真敢说!”他讥嘲一笑。
      “当然不会简单承认啦!丑闻哪!对了,他们看到照片的神情怎么样?”我突然想到。
      “我仔细观察过,很震惊,似乎以前没有见到过的样子。”他露出迷惑的表情。
      “也有可能是串供好了来做给我们看的。”我叹了口气,收起笔记,“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去证实申司锐的不在场证明。”
      欧阳抬手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不远。”我笑着拒绝。
      “太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总是不好,我还是送你吧!”他坚持。
      我实在是筋疲力竭了,没有精力再跟他纠缠,要送就送吧,反正他不怕累。
      * * * *
      睡了一觉,精神终于又回来了,我先回局里报到,然后准备开始新的侦案工作。
      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组长怒气冲冲走出他的房间,大声叫道:“林静、欧阳隽,你们给我进来!”
      我和欧阳面面相觑,愕然不知所因,只好乖乖地走过去。
      刚刚关上组长室的门,还没来得及说话,组长已经开始咆哮了:“你们昨晚传讯了申广墨父子是吗?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
      “呃……组长,因为你已经下班了,所以……”欧阳陪着笑说。
      “下班了也可以打我电话啊!你们知不知道申广墨是什么人啊?他是随便可以传讯的吗?!”组长激动的样子,似乎随时有可能晕厥过去。
      “什么人?不就是一个老头子嘛,还是嫌疑人。”我低着头嘟哝。
      “不是嫌疑人!他不可能是嫌疑人!也不会是嫌疑人!!”组长冲着我怒骂。
      我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想不到他的听力那么好。
      “组长,请问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欧阳小心翼翼地问,打断了他的话。
      “哦……对了!”组长揉了揉额头,“都被你们给气糊涂了!听着,申广墨已经通过律师向市长提出了抗议,市长发话了,以后任何调查都不得再打扰他们父子,一切事端只能联系他们的律师解决。明白了吗?”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我们重要的嫌疑人,我们有一张被害人和申广墨的亲密合照,很有可能存在勒索的事实,如果是这样,申广墨的嫌疑就很大了!怎么能说停止就停止呢?难道这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我可没说不让你们查案,只是不能再去问讯申家的人罢了。”组长无奈地看着我,“还有,那张照片,必须马上交出去。”
      “这……难道我们真的要乖乖听从?就因为申广墨是布林斯集团的董事长,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都可以免罪吗?司法的公正不应该受到政治的干涉,这是宪法的规定!”我实在气不过!
      组长的脾气似乎已经发泄过了,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说得对,但现实中总是有些事情不能尽如人意。而且我们并不是要就此停止查案,只不过要改变一些方法而已……你的办案能力我不怀疑,只是在应对这种豪门富商的手段上还欠缺一点火候,要知道这些人财大势大,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昨晚上擅自传唤申广墨就是一个败笔,如果先知会我,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后再问讯他们,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才行,知道吗?”
      我小小地有点受伤的感觉。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推理和观察能力还是比较满意的,而这点也得到了上司和同事的认同,所以我才能进了重案组。但如今却说我在对重要嫌疑人的处理方面有所不足,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在对待豪门望族的经验上,我确实欠缺了一些。
      欧阳看了看我,转头向着组长说道:“好的,我们知道了。组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组长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需要伤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也不是完全失去了对这个案子的主动权,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方法破案的。好了,把照片交出来,你们就可以去干该干的事了。”
      我默默地,一言不发走出了组长办公室。
      欧阳追出来,走在我身边。
      “你不会放弃的,对吗?”他问。
      “当然。”我轻声说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管方玉珊是什么样的人,她死了,我们就有责任找出谁对她做了这种事情。”
      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照计划进行。我要去查证申司锐和申广墨的不在场证明,另外还要再去火山公司一趟,把方玉珊曾经经手的所有case都拿来过一遍。”
      “好,那我就留在局里查看昨天的笔录,看看现场人员中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申广墨的嫌疑最大,现在我们不能动他了,怎么办?”
      我咬了咬下唇,毅然道:“如果不能传讯他,就找别的方法接近他。”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难道你要……”
      “林静,你一定要看看这个!”柯瑞突然连走带跑地冲了进来,一边嚷嚷着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东西?”我诧异地看过去。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发现了什么!”他的神情很奇怪,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还有些气急败坏,“这是她的子宫中的东西。”他递过来一张报告。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她怀孕了?!”
      “对。”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看着欧阳,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冰冷无比:“这样,我更没有放弃的理由了不是吗?”
      * * * *
      输入一连串数字,我深深吸了口气,按下“通话”键。
      电话通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听过就不会忘掉:“申司锐。”
      “呃……”我突然有点语塞。
      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一天用这样的手段来破案,一时之间,我有些退却。
      “谁啊?不说话我可要挂了。”还是那种拽拽的又带些倨傲的声调。
      “等……等等!”大脑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做出了反应,我急忙说道,“我是重案组的林警官。”
      “哦……原来是林姐姐啊!”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真想不到你会给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咬了咬牙,既然已经做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这个……上次你说过的事情……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我鼓足了勇气说,觉得脸上有些微的发烫。
      听筒里突然沉默下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该不会这死小孩儿是耍我的吧?万一他说没那回事,那我丢脸事小,这个案子该怎么查下去?
      不知不觉中,我摒住了呼吸,忍不住又问:“喂喂,你还在吗?”
      “嗯,还在。”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冷淡,还……带着一丝嘲讽?“好啊,今晚八点,在‘所罗门’好吗?”
      我长长吁了口气。
      管他冷不冷淡、嘲不嘲讽,只要能跟他见面,我就有机会继续我的调查,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笑着说,因为突破了第一道难关而轻松。
      “那我七点半去接你。”他说。
      “噢,不,不,我自己去就好了!”我急忙阻止。
      开玩笑!如果被人看到我跟他在一起,那不用到明天我就会成为警局里的风云人物了!这种“荣耀”我可敬谢不敏!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发出轻轻的笑声:“那好,就这么办吧,八点钟‘所罗门’见,你说是我的客人就行了。”
      “嗯,晚上见。”我愉快地说着,挂断了电话。
      很好!第一步成功!!
      蹦蹦跳跳走回办公室,突然听见欧阳在后面喊我。
      “林静。”
      我笑着转过身去:“什么事?”
      他愣了一下:“你心情很好哦!”随即眉开眼笑地把一叠资料摊到桌上,“你看了这个心情会更好的!”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我走过去,翻看了一下,“进一步的化验报告?”
      “对。”他拿起第一张,“这是柯瑞那边刚刚送过来的,死者的胃部残留物成分分析,里面有白菜、土豆、蒜、姜、辣椒、鸡肉……”
      “看起来都是些平常的食物嘛。”
      “对……不过这个就不是很平常了,确切地说,是很不平常!”他笑着拿过另一张纸,“猜猜是什么?”
      “老大,你不要好的不学去学莉莉故弄玄虚。”我白了他一眼,抢过那张纸,“究竟是什么?”
      “鸵鸟肉。”
      “鸵鸟肉?!”我惊叫了一声,愣住了。
      “怎么样?够不寻常的吧?或许我们能通过这条线找到死者最后出现的地方……”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却根本没在听。
      “这世上还有鸵鸟肉做的菜?”我难以置信地问。
      “呃……”他话说到一半噎住了,然后以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老天!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的脸一红:“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喜欢吃肉!”
      他眼神怪异地看着我,然后痛心疾首地说:“静,我了解你的痛苦!鸵鸟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尝试过,实在太可惜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吃的,决不会让你的生命留下遗憾!”
      我“啪”一声打掉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翻了个白眼:“没吃过鸵鸟肉就会造成生命的遗憾吗……等等!”我看着他,“你知道在哪儿吃鸵鸟肉?”
      “当然知道!”他甩了甩手——估计我那一下是很疼了——然后得意洋洋地说,“人生在世,当然就是要享受的,挣了钱不花,挣了也白挣!虽然鸵鸟肉很贵,不过为了享受人生,还是很值得的!”
      我白了他一眼,讽刺道:“谢谢你的人生感言,不过如果你能在享受人生的同时考虑一下那些海量的信用卡账单我会非常感激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拖欠银行太多钱被民事法庭强制拘押审查!”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抗议道:“我说静啊,好歹我们也是合作了一年的拍档,难道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好的期待?”
      “不是我不想,而是你没给我往这方面想的机会!”我头也不抬,迅速读完报告上的内容,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鸵鸟肉很贵吗?在哪里能吃?”
      他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是很贵,现在提供这道菜的餐厅也不多,据我所知,本市也就只有东区的‘优利来’餐厅有鸵鸟肉卖。”
      我笑了:“这就缩小了我们的调查范围不是么?去跟这家餐厅的老板谈谈,或许他能记得前天晚上被害人在餐厅里的情形,看看当时有没有人跟她在一起。”
      “如果你刚才不是在发呆的话,就会发现这正是我想要说的事情。”他无奈的看着我。
      我吐了吐舌头。
      “还有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还有这个,”他抽出另一份报告,“这是弹道分析科送来的,死者身上的弹头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类似的案件记录。”
      我皱起了眉头:“难道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倒也不尽然。”他说,“要知道所有枪管内壁都有凹槽,枪开火的时候,凹槽就会在弹头上留下划痕。每把枪开枪时都会在子弹上留下痕迹,这种痕迹是独一无二的,而这也是弹道分析所依据的技术基础。”
      “这我都知道。还有其它的吗?”废话一堆!他以为他在上科普课啊?
      “弹道分析科已经提取了那个弹头上的痕迹,如果我们能找到可疑枪支,对比这些痕迹,说不定可以确定凶器,知道凶器也就有可能查出凶手,你看,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他耸了耸肩。
      我又想翻白眼了:“很好,很有道理!但我想问一句,伟大的欧阳警官,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可疑枪支’呢?难道要把全国的枪支都收缴过来一一查证?”
      “啊,我喜欢你说的那句,‘伟大的欧阳警官’,如果你能再多说几次我会非常高兴的!”欧阳嬉皮笑脸地说,硬是可以无视这句话里面的讥讽成分,对他的“厚颜无耻”我是非常“敬佩”的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揉了揉额角。
      “你还没再叫我一遍……呃,好吧!”迎上我愤怒的眼神,他乖乖地缩回了头,翻动着手里的资料,“我让他们把全国纪录在案的枪支中可能发射这种弹头的找了出来,并且寻找它们的登记人,结果发现了这个。”他递给我一份记录。
      “申广墨?!”我惊讶地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开始觉得额头隐隐发疼。
      “有了这个,我想我们可以圈定头号嫌疑人了!可惜的是,这个人我们现在也已经不能动了。怎么办?”他也是一脸头疼的样子,有些丧气。
      我咬了咬牙,说:“交给我吧,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从其他途径找到突破口。”
      “你要怎么做?”他讶然问。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现场人员的笔录你看完了吗?发现了什么没有?”我岔开话题。
      他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也不管他,只是故作无辜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
      他终于投降了。
      “根据我们所做的笔录,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那个爆破小组负责人,我检查了他的银行账户,就在昨天,他的户头上突然出现了一笔一百万元的巨款,来路我们还在查。”他叹了一声,说。
      “一百万?”我惊呼了一声,“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应该不是一个爆破小组负责人一下子所能挣到的钱吧?”
      “显然不是。也许是某人雇佣杀人后的酬金。”他耸了耸肩。
      “不过有点奇怪啊!”我来回走了两步,“如果是跟这个凶杀案有关联的金钱,昨天爆破失败以后,我们发现了尸体,基本上这场理论上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就已经失败了吧?为什么还能拿到钱?”
      他也皱起了眉头,异想天开:“或许这个付酬金的人不看电视不看新闻?”
      “这不合逻辑。一般来说,既然他想除掉被害人,至少应该确认这个人究竟死了没有、尸体处理好了没有吧?”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想不通其中关节。
      “那个负责人的背景查过了吗?”我只好换了个方向,问。
      “查过了,很干净,没有什么前科,有一个家庭,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五岁。”他说。
      “最近他家有没有什么事情急等着用钱?”
      “没有。”
      我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这条线暂时只能到这儿了!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六点过了,我于是拿起了外套,说道:“明天再继续吧!现在物证上能做的基本上都做了,我们也只能专注在这个负责人身上了,试试看能不能找出些别的线索来。或许可以申请一张搜查令去检查一下他的房子和汽车。”
      “等……等等,你就要走了?”他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案子还没破,而你居然不加班?这可不像你啊!”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因为我决定采纳某人的建议,人活着就应该享受人生啊!”
      他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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