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重案组》晓月听风

3、美狄亚的眼泪(2)

　　回到警署，问讯室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林警官，需要把现场所有的人都带回来问话吗？人实在太多了！”一个警员走过来抱怨。
　　“是的，非常必要！你知道有些凶手会在犯案后回到现场，观察尸体和警察的动作以获得精神上的变态满足吗？好了好了，快去工作吧，如果人手不够就从其它部门借调一些过来！还有，调集案发时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我一边说，一边赶走了这个抱怨者。
　　“我先去看看笔录。”欧阳说道。
　　“好。我去看看法医那边有什么结果没有。”我说。
　　转过身，我向着解剖室走去。
　　推开门，柯瑞已经在手术台前忙碌开了。
　　“嗨，有什么结果了吗？”我走过去。
　　“你当我是神仙吗？”他翻了个白眼，“尸体刚刚送来不到两个小时，我连一个化验都没时间做完。”
　　“那现在能告诉我点什么？”我吐了吐舌头，问。
　　“女性，从体型和骨骼上看，年龄应该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推测在昨晚的八到十一点。身上除了三个枪伤没有别的伤口——当然被炸飞的创伤不算。三枪都打在胸口部位，其中一颗子弹正中心脏，直接导致死亡。弹头已经取出来送到弹道分析科去了。我正在进行毒性和□□分析，另外虽然她被炸散了，不过好在盆腔到臀部这部分还算完整，我会看看被害人是否曾经遭到性侵犯，以及有没有其他的DNA留在她身上。”他一边忙碌一边说。
　　“谢谢。”我转身，看来现在暂时只能这么多了。
　　“啊，对了！”他叫住我，“我们很幸运，被害人的一根手指头完好无缺，已经送去指纹鉴定科了，或许你能从那儿得到点什么。”
　　“非常感谢！爱死你了！”我兴奋地叫起来，朝他甩了个飞吻。
　　“感谢？我接受；爱？敬谢不敏了！我可不想被某位吃醋人士活活打死。”他促狭地说。
　　“啊？”我迷糊。
　　“……”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不，没什么，你快去吧。”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打哪门子哑谜。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被害人身份，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搁置。
　　我快步向着指纹鉴定科走去。
　　“可怜的欧阳……”柯瑞的叹息声在背后响起。
　　欧阳？他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一边走一边想。
　　跳进电梯，来到五楼的指纹鉴定科，我敲了敲门，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Hello，莉莉，柯瑞说你有礼物给我？”
　　坐在电脑前的漂亮女孩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进来吧。你运气真好，礼物刚刚到了。”
　　我走进去，拉张凳子坐在她旁边。
　　“看看有什么？”
　　莉莉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说道：“我们上个星期才完成这个覆盖全国的指纹数据库，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里面储存了所有有案底的罪犯资料，以及能够采集并且验证的指纹资料，包括从保险箱、私人保全系统等等来源的指纹。所以我把爆炸案被害人的指纹输入系统进行比对，然后得到了这个——”
　　一个年轻漂亮的面孔跳上屏幕。
　　“她的名字叫方玉珊，今年二十三岁，刚刚从NKU毕业，孤身一人来到本市找工作，没有案底，身家清白。”
　　“NKU？相当不错的大学啊！那她应该是个资优生。”我咂舌，“不过，没有案底，那她的指纹是从哪里来的？”
　　“她在银行有个保险箱，开启保险箱必须要用指纹，所以我们是从银行资料库里面找到的。”
　　“保险箱？等等……你说她是一个人来这里找工作的，对吧？”我皱起了眉头。
　　“没错。”她点点头。
　　“那她租个保险箱干什么？存放金银珠宝吗？我可不认为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孩子会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这不合逻辑！
　　“我不知道。也许她习惯旅行的时候把全副家当随身携带。”莉莉耸了耸肩，“我只是告诉你我发现的东西，下判断那是你的事。对了，还有一点，猜猜看这位方小姐在什么地方工作？”她勾起得意的笑容看着我，仿佛在说“你永远也猜不到”。
　　又来了！如果不是喜欢卖关子，这位小姐应该真的是很讨人喜欢的！
　　我头疼地叹了口气：“我猜应该不是在布林斯集团吧！”
　　“当然不是！”她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是‘火山爆破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也就是承担写字楼爆破工程的那间公司。”
　　我于是笑了，高高扬起了眉：“很难将这个归类于‘巧合’啊！莉莉，她的保险箱在哪里？”
　　莉莉从打印机上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谢啦！”我大步走出去。
　　* * * *
　　打开密闭的保险箱，银行职员拿出里面的盒子，交给我。
　　盒子上还有一把锁，看来是精心保护着什么，我看了欧阳一眼，他愣了一下，然后伸出食指指住了自己。
　　“又是我？！”
　　“亲爱的欧阳，为什么你总是试图让我这么淑女的女孩去做那么粗鲁的事情呢？”
　　他再愣了一下，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静，又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自恋程度已经天下无敌了？”他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嘟嘟哝哝着，“干脆我也别干警察了，改行当小偷绝对不愁没生意做。”
　　就在说话间，小小的锁头轻松被撬开来。我一边看着他打开盒盖，一边发表着无责任言论：“要换工作？我绝对举双手赞成！欧阳，这一年多来第一次发现你原来也很聪明啊！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哇嗷，看看，都是些什么？”他少见地没有反驳我的话，因为盒子里的东西已经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金项链、金戒指……我说，这个应该是真的钻石吧？天哪，这么大，得要多少钱哪？”
　　“一个孤身一人的女孩子，做的是最一般的文员工作，却拥有这么多名贵首饰……”颇耐人寻味啊！“还有……这是什么？”
　　我拿起压在盒子最底部的信封，打开来，倒出一张相片。
　　“这是……”我愣住了，还有后面凑过来的欧阳也愣住了。
　　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在床上被拍下这样的照片就已经很令人震撼了，跟别提照片中的两人，女的青春年华，男的却已经年过半百。
　　欧阳吹了声口哨，从包里掏出方玉珊的照片：“女的毫无疑问就是我们的被害人，这男的……好面熟！”
　　“如果你经常注意财经版面就应该知道这人是布林斯集团的董事长申广墨。”我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看来又有新的办案方向了啊！
　　“我当然关注财经版，只是一时之间忘记了而已。”欧阳有点尴尬，但还是大声辩驳着。
　　“是吗？我以为你只会看《花花公子》。”我调侃地说道。
　　欧阳哭笑不得，瞪了我一眼，却也毫无办法。
　　“好了，照片的主人公都明确了，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方玉珊为什么要把它锁在保险箱里？”他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我看了看他，也就不为己甚地配合了一下。毕竟玩笑可以开，过分了就不好玩了。
　　“很明显，方玉珊跟申广墨有染，而她保留这张相片，也许是为了纪念，也许……是为了勒索。一个名人如果被人看到这样的照片，后果……你经常看娱乐版，应该比我清楚。没有比这更好的勒索材料了！”
　　“说是纪念总觉得牵强了点，我个人偏向勒索的说法。可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文员，还不是布林斯集团的职工，会跟申广墨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欧阳皱起了眉头。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啦！方玉珊所在的火山爆破工程股份有限公司跟布林斯集团有生意往来，很有可能……他们用了某种手段来获得这笔生意。”我想了想说。
　　“商界大亨、桃色新闻，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种卷入重大事件里面的感觉。”他半真半假地笑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装在了证据收集袋里。“我要去火山爆破公司找人谈谈，欧阳，你回去调查申广墨的背景，如何？”
　　“好吧，不过你一个人去要小心。”他说。
　　我不禁失笑：“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神经质了？我是去问话，又不失去火拼，而且火山公司也不是□□组织。”
　　“小心一些总没错啊！车你开去吧，我打车回警局好了。”他把车钥匙递给我。
　　“也好。如果查出申广墨什么东西，记得通知我。”我收起钥匙。
　　“放心！”他挥了挥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 * * *
　　资料显示，方玉珊在火山公司市场行销部工作。所谓市场行销，说白了就是公关部，负责拉拢客户，尽量为公司多拉生意。
　　我找到了她的顶头上司。
　　“玉珊被杀了？天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想知道，所以才会来这里。”我说，“于经理，方玉珊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喝了口水，想了想，说道：“她很漂亮，这也是进我们部门的重要条件。性格开朗，很有上进心，很讨人喜欢的一个女孩。”
　　“她有没有什么仇人？”我又问。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有。”她说，“关于这点，你们或许可以去问杨玲，她们住在同一套房里。”
　　我记下了这个名字。
　　“方玉珊死了，所以肯定没来上班，难道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她今天没来上班，不过并没放在心上。”
　　“为什么？”
　　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尴尬：“因为……这是这个部门工作的特点，有些时候职员是会缺席一天或者几天的，我们也不好追究。”
　　我了悟地点点头。
　　“你说的那个杨玲，她今天来了吗？”
　　“是的。”
　　“好，我想跟她谈谈，另外，我们也想请你们提供方玉珊的所有个人资料，包括她的电脑。”
　　“没问题。”她一口答应下来。
　　我在她的带领下，想着会客室走去。
　　又是一个超级合作的对象，表面上看起来，我确实幸运得不得了。不过相信也是因为方玉珊工作的特殊性质，基本上她的工作都不在办公室里完成吧？既然如此，她的电脑以及其他资料里面，我怀疑能不能找到真正关系到公司的核心资料，那么大方交给我们去调查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查不出什么来。
　　这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幸运之说不是吗？
　　一边琢磨，我一边跟着接待员来到会客室。跟布林斯集团比起来，火山爆破实在算不上一间大公司，无论从规模还是资金来看。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居然拥有一间不输给布林斯集团的豪华会客室。
　　高级的花岗岩地板，真皮沙发，高雅的艺术装饰，茶几上一盆玉石质地的盆栽，我猜那是真的玉。
　　“请坐，杨玲一会儿就来。”
　　我依言坐下，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轻轻推门进来。
　　“我是杨玲，经理说你们要见我？”
　　“是的。我是重案组警官，我叫林静。”我站了起来，“杨小姐，请坐。”
　　我打量着她，看来于经理的话得到应证了，她也是一个标致的女孩，水汪汪的眼睛很有几分魅惑的感觉，是男人会喜欢的典型类型。
　　我一边拿出记事本，一边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是关于你的同事方玉珊的。请放松一点，这与你自己的‘生意’无关。”
　　她的眼眶有点红，点了点头，带着鼻音说：“我知道……经理刚刚跟我说了。”
　　“对方小姐的死，我们也深感遗憾。只是杨小姐，我们想要找出究竟谁杀了方小姐，你能帮助我们吗？”我说道。
　　“我……不确定是不是能帮上忙，但我会照你们说的去做。”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杨小姐不要太紧张了，就只有几个问题而已。”我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手表示安慰，“让我们从头开始，你跟方小姐成为室友多久了？”
　　“大约……半年吧。我跟她是一起进公司的。”
　　“那你们的感情必定很要好了！你跟她住在一起，肯定知道她的作息时间，她没有回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住在一起并不代表感情好，而且就某种角度来看，我们的工作……有点特殊性。”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沉默了一下：“我猜你的意思，你们公关部的工作，应该主要是帮公司拉客户吧？是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在某方面稍微有些……怎么说……缺乏一定的限制？”
　　她却笑了起来，颇有些自嘲的味道：“好了，你直说没关系的，是的，我们确实有些不择手段，因为我们的奖金是跟‘业绩’直接相关的，要想挣钱，就不得不有所牺牲。”
　　“你所谓的牺牲，有没有包括……”我没有说完。
　　但她意会了：“陪人上床？对，有时候。”
　　如此坦率地承认，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她倒是能够放得开，“这只不过是成人之间的两性关系罢了，应该还够不上□□的标准吧？”
　　“呃……当然。”我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毕竟我是重案组，而不是风化组的警官，而且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确实不能说她们就在□□。“杨小姐，请问你们公司跟布林斯集团的生意，是谁拉的？”
　　“方玉珊。”她简洁答道，“如果你想问她是不是用了特殊手段揽到这笔生意，我可以告诉你，是的。”
　　我注意着她的神情、声调：“杨小姐，方小姐在你们公司内部的人缘如何？”
　　她耸了耸肩：“这个可很难说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们的奖金直接跟业绩相关，所以有些时候为了争取好的case，我们内部的竞争是很激烈的。”
　　“好的case？怎样才算好呢？例如布林斯集团的这个？”我皱了皱眉头。
　　“没错。你知道，这是一笔大生意，如果谈成了，分红可以拿很多。而且……”她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们在今天之前一直很羡慕她的，因为如果能跟布林斯集团的某个高层攀上关系，就算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也可以狠狠捞一把！所以当初为了谁负责这个case，我们是竞争了好久的。”
　　“最后是方玉珊胜出了啊！”我飞快地做着笔记，“那么她成功了吗？我的意思是，是否她从中捞到好处了？”
　　“明摆着的不是吗？生意拿到了，而她多了不少名贵首饰和大把现金，你认为她成功了没有？”她的脸上写满了嫉妒。
　　“但不管她曾经得到了什么，现在都再也享受不到了。”我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于是忍不住说道。
　　她的表情立刻沉郁下来，低声道：“确实……所以现在，我真的很庆幸，没有接那个case。”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她的死跟接下布林斯集团的生意有关呢？”我敏锐地发现问题。
　　“难道不是吗？”她一脸惊诧地看我，“你来问这些，不就是因为跟她的死有关系吗？”
　　我有短时间的无言：“我们只是需要全面了解被害人的情况……对了，你知道方玉珊具体是跟布林斯集团的谁在一起吗？”
　　“她很幸运，被申广墨看上了。不过那只是开始，现在她应该是跟申广墨的儿子申司锐在一起。”
　　“申司锐？”我愣住了，“你确定？”
　　“当然。她一回来就不停炫耀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还有那些他给她的珠宝首饰，我怎么可能不确定。”她没好气地说。
　　很好！真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啊！
　　现在连申广墨的儿子都牵扯进来了，如果继续查下去，还会有什么独家猛料在等着我吗？
　　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