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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此次杨绦送来五匹布,在结清货款之后,不同于以往几次闲聊几句之后就立即离开。
      而是与袁宁两人很有默契地,稳稳坐在位置上,东拉西扯地闲聊,像是闲极无聊又不会词穷一般。

      也不知是谁先较上劲的,总之两人明明都是心知肚明:接下来尚有重要之事要谈,但就是谁都不先开这个口。

      袁宁感叹:“日子渐凉,果真是秋日了啊。”
      杨绦附和,“确实,再过两天就是秋分,寒露、霜降再一过,就要立冬了。冬天亦不远矣!”
      ……

      本月十天的应役已经结束,杨绦现在也没甚急事,若要比耐性的话,他是不会输给袁宁的。

      两人从气候聊到物候,又扯谈了城中的新鲜事儿,东拉西扯好一通后,终究是袁宁耗尽了耐心。

      袁宁忍不住笑出来:“哈哈哈,杨小兄弟你这耐性也着实太好了!与你初见时,你浑身一股子张扬自信,原以为你是个直率干脆的。没曾想竟也不缺耐性,你这迂回闲扯的功夫也很深啊。”

      “谁能相信,相小兄弟你今年竟只十二岁呢?”

      杨绦也跟着笑了出来,“哈哈,承蒙袁老板谬赞!小子约莫是生性如此罢。”并不多做解释。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每个人的生性不同,着实再寻常不过。
      他现在的生理年龄是十二岁,即使面貌上是偏着精致方向长的,五官分明,不是稚气地长成一团的胖嘟嘟圆脸,也终究难免有些婴儿肥。所以,他就更不能表现得幼稚跳脱的样子,否则更难取信于人。
      张扬自信是一回事,但幼稚跳脱就又不同了。

      谈话之前这耐性上的小小交锋,杨绦率先小胜一筹。

      至此,袁宁也就直奔主题了:“虽说如今才交货十七匹布,与契书中规定的三十匹还差着数,更别说还有浮动的二十匹。
      但做生意就要会看行情,杨小兄弟你这条纹布浮纹布行情走俏,我估算着五十匹应是不够卖的,得提前再定下一批货备着,以免真卖完了再手忙脚乱。”

      岂止是行情走俏?那是供不应求啊!前两天先是送来了三匹,今日又送到五匹,可还是没将客人预定下的布匹抹平,还差着两匹呢!
      当然,这些袁宁就不会告诉杨绦了。

      即使袁宁不说,杨绦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所以,不论古今,物美价廉都是能出‘爆款’的。

      杨绦很认同袁宁的说法,做生意时会看行情很关键,看清了行情并提前做出准备,方能牢牢抓住商机。
      条纹浮纹布行情走俏,不管是做熟不做生、继续将布卖与袁宁,还是另找布店买家,都宜趁早决定。以免错失这个风口,把该赚到的钱让给跟风者赚去了。

      杨绦是带着诚意来谈的,但该通过谈判挣得的利益,他也会手段尽施尽力去挣到。
      而且,他还有另外的打算,并不是像之前一样签一笔几十匹的订单就罢了的。

      杨绦顾左右而言他,把目光投向外面的店中,“袁老板这店里的生意,比往日可好多了啊。”

      距离交货已过去至少两刻钟,最初正好碰上的预订了布匹的客人,已是付了银钱把布匹买回去了。这会儿,听了消息的住得近的顾客,也三两成群地陆续前来取货了。
      再加上小厮的卖力吆喝,吸引了路人进店来,外面店中这会儿可说是人来人往。

      相比杨绦第一次踏进袁氏布店时,门可罗雀的冷情状况,可真说得上是好太多了。
      而且,顾客流量这一多起来之后,总会有些客人顺道在店中挑看其他的布匹,当他们发现袁氏布店的布匹并不逊色,价钱也公道时,顺道也就在袁氏布店买了需要的布匹。

      明眼可见,在条纹浮纹布的流量带动之下,袁氏布店的生意好了起来。

      袁宁与杨绦目光相撞,忽而相视一笑,就明白了对方也已知晓。条纹浮纹布带给袁氏布店的,不止是卖布本身赚来的钱,还把袁氏布店的生意盘活了,而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心道:想占这小子的便宜,是真难啊。

      袁宁索性也就大方承认了,“蹭了杨小兄弟的福,布店生意有些起色。”

      杨绦放出一个饵:“要说啊,想要这生意长年都门庭若市,还得长年——最好是一年四季每季都有新花样,有新花样才能把客人吸引得牢牢的,非得春夏秋冬每季都来逛一逛才能自在。”
      “一时的熙熙攘攘终究短暂了些,能留住的客人也有数,随着时日一长又再流逝掉一些,这生意便也沦为了中庸之流。”

      聪明人听话能听出话外之音,袁宁大胆敢为的狼性已初见端倪,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不甘于沦为中庸之流的胆大生意人。
      杨绦的话,袁宁立即就听懂了:“杨小兄弟的话很在理。莫非,杨小兄弟还有其他花样?”

      杨绦扬唇一笑,“但凡年少的小子,旁的不说,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那必然是最多的。”

      “哈哈哈,寻常小子确是胡思乱想,杨小兄弟必然不是。”袁宁哈哈笑道。

      两人再次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为兄也不和绦弟你兜圈子了。”袁宁与杨绦称兄道弟起来,开门见山:“绦弟你那条纹浮纹布,销得极其紧俏,你今日送来的五匹布尚且不够消掉客人预订下的数额。今日,为兄想和绦弟你谈谈,尽快多织出一些布匹来,再者和绦弟谈一谈……”

      “签一份年限为一年的,独家采买契书。”

      独家采买契书,正是杨绦今天想要和袁宁谈判达成的目标。
      杨绦目露惊讶地看着袁宁,没曾想,对方轻易就说了出来,他还以为……

      见此,袁宁哈哈笑出来:“哈哈哈,为兄终于见着绦弟脸上露出惊奇神色了!绦弟还以为,要与为兄试探过几个会合,把与你合作的好处优势尽数摆出,接着才图穷匕见提出来,最后再在价码上讨价还价一番?”

      “自坐下之后,为兄已被绦弟连下两城,可算是扳回一城了!见着绦弟面露惊奇,便是这结果正如你意,为兄也甘愿。”
      袁宁眉毛挑高,神情嘚瑟又调皮。

      好吧,杨绦被说中了。不过也正如袁宁所说,这结果正如他意。
      杨绦也顺杆子往上爬,与袁宁称兄道弟:“宁兄,亏你还是兄长,竟与我这个半大小子逗趣。”

      “绦弟你谙熟生意门道的样子,哪里像个半大小子了?”袁宁调皮过后,谈起正事来时又很正经了。
      “绦弟心中或许也有数,为兄先前是想与你再订五十匹布的生意的,就是一竿子买卖。之所以让为兄临时改变最初的想法,便是看在绦弟你说的每季都有新花样。”

      杨绦也不再试探、卖关子了,直言:“仅眼下这条纹浮纹布,小弟心里便已变化出了许多新花样。
      比如:天气渐凉,可以保暖的棉布做底布,以麻线间织浮纹。
      又比如,冬日红花绿树褪去,天地灰扑扑一片,可用彩线间织出色彩绚丽的条纹,为冬日增色添彩。”

      “再比如,条纹的粗、细,条纹间隔的远、近,也是可做文章的,每一种变化都能有其独特韵味。条纹这种花极为简单,但越是简单的,便越有可做文章之处。更何况,小弟还有不止条纹这一种花纹呢……”

      第一炮已经打响,其他花样也可逐渐派上用途了。
      格子纹,几何纹,都和条纹一样,大有文章可作。就算每一季都出新花样,也足够用两年了。

      再者,还有之前想出来的变种平纹布呢,通过调整经纱和纬纱的疏密、粗细,就能推出呈现不同效果的布匹。
      当经纱密度大于纬纱密度时,呈现横向条纹的效果。经纱细,纬纱粗,呈现横向条纹。反之,则呈现纵向条纹的效果。
      若是排列组合,在变种平纹布的基础上,加入条纹、格子纹和几何纹等,就又是一轮新花样了。

      创意无穷,新花样便也无穷。

      袁宁听过杨绦的举例,心下大定——至少是心下半定了,“如此一来,就算旁人将我们眼下的花样学去了,我们也还有新的花样。”

      “没错,只要我们新花样变得够快,剽窃者就永远追不上。最后得益最多的,还是我们,旁人也就只有跟在后面捡点残羹剩饭吃一吃。”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若是自家有织布作坊的更大的布行,剽窃去了他们的花样后大量生产,卖到大江南北去,得益最多的当然就是那些布行了。

      但杨绦还是那句话,利能动人心——何况还是暴利呢?他如今无权无势一个小幼匠,何谈去与那些大布行做生意?
      真去了,不把他嚼碎吞了都是好的,哪里还能妄想采用分成的方式赚取更多银钱?
      既然都赚不到大钱,还不如和袁宁继续合作呢。

      等到他把飞梭织布机和珍妮纺纱机拿出来后,那些被占去的市场,照样要还给他。在此之前,且让他们先赚几年的钱罢。

      袁宁年轻又势微,如果两人合作把生意做起来了,那也算是共过微末之时的情谊,还能结交一个朋友。

      袁宁心中未尝不知道杨绦的话不尽其实,“目前、或许是今年之内,还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等到明年了,花样少不得会被剽窃去……倒也无妨,正如绦弟所说,只要我们新花样变得快,剽窃者就永远追不上!”
      年前且先看一看,若势头一直大好,未必不可冒险再开一两家分店……
      不说其他地方,至少杭州城内,他要通过不断变换的新花样,占下这块地盘。就算有旁的布行剽窃了花样,也只能织出布来卖去外地。

      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接下来就要磋谈细节了。

      杨绦先开口,“把先前的五十匹织完了,差不多就是深秋初冬时节了,天气进一步转寒,麻衣就穿不住了。因此,之后的布匹,小弟打算织棉布为底布、间织麻线条纹的布,为了冬日保暖,甚至可以织厚棉布。如此一来,布匹的价钱就要上浮一截了……”

      袁宁知道杨绦说的是实情,但讨价还价时可不能太老实了,“那也上浮不了一截,几十上百文足矣。毕竟大多织匠,都是自家纺的纱线,并非是去纱坊买的纺好的纱线。”

      杨绦也知道袁宁说的是实情,就像他们杨家就是自家纺线,他时常帮忙择棉花、捻麻线。
      但还是同样的,讨价还价的时候不讲究实诚,而且他想要的并非一个框死的价钱。

      “一匹厚棉布,价钱可不止比春秋单布上浮几十上百文吧?更何况,小弟还打算在主要织厚棉布之余,织些条纹绚丽的布呢,那价钱可又不同了,毕竟彩线可得要去染坊买的。”

      “再者,为了让花样多变,小弟还打算在条纹粗细和间隔远近这两方面做文章,那价钱就又都不同了。”

      袁宁这会也听出来了,轻易是很难定出一个确切价钱的。就算能定出价来,也保不住到时候花样有变,那就又要经历一番讨价还价。
      “那依绦弟的想法,这价钱要如何定?”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啾咪~
    真心希望我们大家今年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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