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梦里花》白色云

41、云中紫遥。

　　一路风尘仆仆，我本就有孕在身，身子骨早已吃不消，也只是咬牙一路死撑。
　　又经过一个小镇，正逢小镇一年一度放孔明灯许愿的时节。
　　天色渐暗时分就陆续有孔明灯开始升空，集市上热闹非凡，于是我便和梦柯衾雪连同冰良一起上集市游玩。
　　被集市的氛围所感染，大家都一扫之前的阴郁。
　　在人潮涌动的街市上，每家每户都放起了孔明灯。
　　逛集市时瞧见一面做工精致的铜镜，我想要买下。
　　冰良帮我付了钱，而后梦柯却一把抢来将铜镜塞进我的怀里。
　　“是人家送给你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镜子是冰良买的，钱也是他付的，可梦柯却说是他送的，他还真是有点便宜都要占。
　　我偷笑。
　　“梦柯，我本来想把它送给你的。”
　　“……”
　　“你要是喜欢就带着吧。”
　　这镜子做工精致，一看便是给女子所用，我却叫他这个男人带在身上。
　　走到巷尾，街市渐暗。
　　刚想打道回府，正在回头转身之际，眼角扫到摊旁的游人，他的手中竟握着短刀向冰良的方向刺去，来不及思考梦柯便挡在冰良身前。
　　一声金属撞击声，幸好梦柯用铜镜挡下了短刀救了他的命。
　　行刺的人见状转身越入人海。
　　大家都惊魂未定。
　　“那人逃向西方！”
　　衾雪的声音传来。
　　“小小，你和小衾雪先回客栈！人家跟你相公去看看！”
　　“小小，你自己小心！”
　　说罢，梦柯和冰良一同飞身离去。
　　我和衾雪大眼瞪小眼，相望无语。
　　“他俩就这样把我丢下了，我还饿着呢。”
　　“我们吃过晚饭了。”
　　“那是多久以前了，衾雪，我又饿了。”
　　衾雪抬头看我一眼，叹气。
　　“那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
　　“好啊！”
　　集市里的小吃不多，多是烧饼馒头，可我也不挑，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我和衾雪面对面的坐在街边的矮桌旁，她没什么胃口的用勺子戳着碗里的豆花，若有所思。
　　我偷瞄对面的衾雪，神色如常，胃口很好。
　　“别担心，天塌下来我撑着，想再多也是枉然，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你到是想的开。”
　　“那是，不然还能怎么办。”
　　听我说完，衾雪戳豆花戳的更起劲了。
　　“反正有些事早晚会弄清楚，也不急在一时。”
　　“……”
　　“你别糟蹋食物，不吃给我。”
　　“……”
　　吃完豆花，闲来便在集市里逛逛，只听路边小巷内传来一声调笑。
　　“小哥哥长的真俊！跟奴家回家好不好！”
　　“是我先发现这个小哥哥！他该归我！”
　　“你算老几？也敢跟老娘抢！”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呀，这明目张胆当街抢男人！
　　我一下想起在梨花小阁的时候姑娘们也是这样拉客，可咱好歹有职业操守，只敢在自家门口这样。
　　我好奇地向巷内望去。
　　原是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拉扯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男子穿了一身脏兮兮的长袖紫衫，长发若瀑，精致的五官，含情的眼梢，似仙非仙。
　　这长相！这神韵！真是个让女人嫉妒的家伙，怪不得这两个女妖精想吃了他！
　　恐是被眼前女人彪悍的样子吓到，男人不知所措的望着她们，脸上挂着未明的红晕。
　　看帅哥为难我也着急，见义勇为的事我最喜欢干了。
　　大步一跨。
　　还未开口喝止，衾雪一把拉住我，说道。
　　“你待着，我去。”
　　衾雪竟然开始管别人的闲事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
　　不知她向天上洒了什么粉末，铺天盖地，那两个女人闻了好像被撕裂身体似的马上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然后一阵乱骂灰溜溜的逃走了。
　　看着一脸风清云淡的衾雪，我突然觉得以后尽量还是不要惹她。
　　挟持的两个女人逃开后，男人竟一下子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看着。
　　“他怎么了？”
　　衾雪脸色沉静地搭上他的手腕，半晌，她一言不发地扯开男子的衣衫。
　　我：“？？”
　　你这行为比刚才的女妖精还要过分！
　　“他受伤了。”
　　衾雪轻轻地说。
　　我这才发现，男子的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剑伤，因为没有治疗褐色的血干在上面，连着皮肉形成了狰狞的疤痕，看着十分吓人。
　　“他发烧了，难怪刚才挣脱不了她们的纠缠。”
　　“那没事吧？”
　　“死不了。”
　　衾雪冷冷地说，一点也没有医者父母心的态度。
　　“人已经救了，梦柯他们应该回去了，我们也回吧。”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那他怎么办？”
　　“……”
　　“要是那两个女人回来，那他不就死无全尸了！肯定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
　　“衾雪你看他长的多好看啊，死了多可惜啊！”
　　“……”
　　“衾雪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
　　在我的一再强调下，衾雪终于叫了马车把男人运回了客栈。
　　男人一直睡着，嘴里不时轻轻柔柔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词语，混沌不清。
　　清理伤口的时候，男人的脸隐隐绷紧，竟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捉住衾雪的手腕，大颗的汗水沿着他俊巧的面颊划落，顺着尖削的下巴滴下来落在枕头上。
　　吃了退烧药后，男人这才沉沉地睡了，也不说胡话了。
　　不一会儿，梦柯和冰良回来了。
　　梦柯看到床上睡着的男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人家跟你相公在外面不辞辛苦的追击坏人，你、你你竟背着我们勾搭男人！竟然还把他带回来！”
　　“……”
　　“你、你你！你个没良心的！人家怎么这么命苦！”
　　“……”
　　冰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小小，你……”
　　我气！我哭笑不得！顿生一股怒气！
　　“放屁！他明明是衾雪带回来的，我是那种被美色左右的人嘛！”
　　衾雪：“……”
　　我这般颠倒是非，衾雪脸上也没不痛快，可能是觉得犯不着与小人计较，她没说什么只说了句。
　　“等他醒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
　　说完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梦柯快步上前瞧了男人一眼。
　　“这人谁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衾雪就是看他受伤了倒在路边才把他救回来的。”
　　我闪烁其词。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梦柯转头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有些怔愣，不由自主地回应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在心底小小感慨。
　　这人真好看啊。
　　“小小，不会是你觊觎人家美色才求小衾雪救他的吧。”
　　“……”
　　我打着哈哈死不承认。
　　“哈哈，梦柯，我身边都有你了，谁还会比你好看啊，哈哈哈。”
　　“哼。”
　　冰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屋子里，男人可能已经很久没有睡那么踏实了。
　　羽睫微睁，瞧见的是逐渐清晰的脸，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一揉眼睛，使劲瞪大眼睛。
　　“醒了。”
　　衾雪言语里分不出情绪。
　　“起来把药吃了。”
　　男人听话的接过衾雪手里的水和药一口吞下。
　　他抬起头，氤氲的眼眸望着衾雪。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意料之外的好听。
　　“未请教姑娘姓名，在下会报答姑娘。”
　　“衾雪。”
　　衾雪淡淡一声，而后她起身走向一直等在门边的我们。
　　“报答就不必了，你的伤我已清理，药我也多预备了几日，你记得一日一服。”
　　说完，衾雪转身离去。
　　“姑娘！在下云紫遥！以后如若姑娘有任何困难都可去云中楼找我，在下万死不辞！”
　　衾雪淡淡瞥了一眼，脸上却未动容。
　　出了客栈，肚里传来微微胎动，我轻轻拍拍，然后心生困惑地问不知何时变了脸色的梦柯。
　　“梦柯，云中楼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知水中月梦里花，却闲少有人知云中楼海上仙，听传闻说云中楼里住的是仙人，知天命，晓生死，窥天机。”
　　“……”
　　我惊讶地抬眼望着梦柯。
　　“仙人？真得有仙人存在吗？”
　　梦柯一声轻笑。
　　“小小，你不信？”
　　我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我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
　　“那云紫遥又是谁？”
　　“从未听过。”
　　来到这里以后，不止一次在梦里梦到满园秀色，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女人在银白色的皎月里迎着细细的夜风轻轻起舞。
　　回忆起了花蕊心在皇宫里的不少时日，回忆起她的那些爱恨情仇，甚至是她曾经落入冰冷的海水里。
　　记忆里那抹熟悉的身影窜至脑海里，除了震惊不已还让我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丝丝哀伤染在眉头浓的化不开。
　　看到我一脸惆怅，梦柯有力的双臂把我纳入怀中。
　　“小小，要不要去寻仙？”
　　“哈？”
　　再次被他的话语震慑住，不知道如何作答，我只是僵直着任由他抱着。
　　“我才没兴趣。”
　　梦柯笑笑。
　　风吹白衫，翩翩飞舞。
　　衾雪把一块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葱油饼放到我的手里。
　　鼻子嗅到了可口的味道，淡去烦恼，朱唇轻起。
　　“真香！衾雪，还有吗？”
　　“多的是。”
　　衾雪的脸上陡然放松地一声微笑。
　　纠结也没用，反正第二天醒来世界总会翻天覆地的转变，所有的问题都会一一查清。
　　又不是没有勇气，就算现在没法看清，可我有的是机会，时间只是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