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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暮山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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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柯一醒就迎上了满屋子人异样的眼光,脸刷的白成一片。
我笑意盈盈地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包子在怀里动来动去。
“梦大美人,睡得可好?”
“……”
梦柯气得发飙,猛地从床上跃起,歇斯底里地大吼。
“那个变态呢!我要杀了他!”
我笑着低声嘟哝一句。
“呵呵,梦柯,没想你的美貌男女通吃啊,看来淮渊第一美人的称号非你莫属……”
“……”
梦柯恶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他低下头,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幽黑,嘴唇猛然煞白,噘着嘴不语。
“小小,人家还是清白之身,你可不能嫌弃人家啊……呜呜……”
“……”
我翻了翻白眼。
他这是唱的哪出?他这狗皮膏药的性子还是没改。
不知不觉春的脚步越发近了,风轻暖,花微香,山高远,水东流,看着树上刚发的青翠嫩芽,莫名就心里愉悦,这样的风景在现代哪里还有。
轻轻掀起车帘我望着远方。
“这是到哪儿了?”
马上有随从回道。
“回夫人,到暮山了。”
抬头眺望。
芳草鲜美,山碧水秀,连绵的山脉尽收眼底,马儿们的脚程极快,不多会儿便进了偏僻的山路,看方向似乎是大山的一支峰脉。
山峰巍峨,仿佛立于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心胸阔朗无限伸展,直与这苍茫的自然合为一体,亦被这壮阔江山震撼心灵。
我感慨。
“太美了!还是古时候好啊,污染没那么严重。”
衾雪和梦柯一脸茫然的望着我。
梦柯问我。
“小小,什么是污染?”
我一愣,忙回了神,回道。
“没什么,我乱说的。”
衾雪轻声笑着。
“进山了,可能今晚要露宿了。”
我呵呵一笑。
“这样不是挺好的,我们可以看星星讲故事,我给你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牛郎织女?”
梦柯眉眼含笑,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瞪他。
说话间马车悄悄停了下来。
天色已晚,山里的空气很稀薄,白雾缭绕,有淡淡的烟云随风摇摆,看着很是苍茫。
“爷,前面有间小屋。”
首阳说。
冰良看了一眼,吩咐道。
“去敲门,礼貌一点。”
“是。”
下了马车,衾雪也随我一起,扶住我。
“你现在有身孕,小心一点。”
“我知道。”
怀胎四月,腰粗了肚子也凸了出来。
给衾雪一个安心的笑,抬头看天。
“衾雪,你看,好多星星!”
衾雪抬眸望向无尽无垠的星空,淡淡地说道。
“嗯,很美。”
我随口而出。
“河边织女星,河畔牵牛昨。未得渡清浅,相对遥相望。”
衾雪难得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我正要调戏她一番,就在此时首阳回来回话。
“爷,那户人家不肯借宿。”
冰良皱眉,望着我,走过来握着我的手一脸担心,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我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在外睡,就一次,不碍事。”
冰良没回答我,到是一旁的梦柯急了。
“这怎么行!你大着肚子,要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你不心疼你自己也要心疼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安慰他。
“梦柯,我没那么娇弱。”
梦柯可不管我说什么,长袖一摆一副风姿卓越的样子。
“人家去看看!他们不吃软的!那我就给他点硬的!”
说完,大跨步向小屋走去。
我大急,忙喊他。
“梦柯!梦大美人!回来!你别给我添乱!”
我拽着衾雪追在他的身后,梦柯的倔脾气上来了,谁也拉不住。
梦柯在小屋前连续拍打着门。
“有人吗!来人啊!开门啊!”
“梦柯!”
我按停他的手,知道他是为我好,可心里还是微怒。
“梦柯,人家不同意,你也不能硬要人家同意啊。”
梦柯眉心轻皱,眼眸里有着满满的委屈,小声说。
“人家心疼你嘛……”
“我知道。”
他为我好我当然知道。
我向他笑笑,牵着他就要离去。
门“吱”的一下开了。
走出来一位老人家,边开门边骂着。
“谁?这么晚了,还扰人睡觉!”
这是一位已到暮年的老者,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子行动迟缓,满脸的皱纹眼神却很是严厉,被他的眼神一瞥就再也没说话的勇气。
哄闹阖然一静。
还是衾雪的反应快,对着老者彬彬有礼道。
“老人家,只因夫人怀有身孕,实在不益在外久待,可否请老人家借宿一晚。”
老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生气地说。
“我不是说了不借!你们去别的地方!”
梦柯清澈的眼中掠过些许怒气。
“你这老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
眼看梦柯就要冲上去,我连忙按住他把他推到身后,带着不好意思地笑。
“对不起,老人家,打扰你了。”
老人听到回答,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佝偻着腰,没有丝毫犹豫地关上门。
“你!”
梦柯突然从我的身后窜出,一掌阻止了老人关门的动作。
“这荒山野林哪还有别的人家!你这老头好没人情味!”
“……”
梦柯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我,我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动分毫。
梦柯顾虑我也不敢大力反抗,只是忽然反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老人看梦柯不依不挠,叹着气。
“就是因为夫人有孕,我才不能让你们借宿。”
“你这老头说的什么话!”
梦柯立马回道,他握着我的手,手心微微地出汗。
“老人家,这是为何?”
冰良问。
我向他望去,然而夜色太浓没看清他的表情,他好像没看到我和梦柯相握的手。
老人没多说,只是侧着身,声音仍旧压得低沉。
“算了,你们进来看了便知。”
走进小屋。
我想把手从梦柯的手里抽出来,抽了几次却没成功。
不满地瞪他一眼。
梦柯却像是没发现我的眼神,抬着头就是不看我,嘴角淡淡笑着。
我看向冰良,他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温和,眼神沉静。
进了屋子才发现,屋里陈设简单,只放着一片木板,木板上放着破烂不堪的棉被。
屋子的正中央赫然是一个圆形的土包!
土包前还供着糕点和香火!
脚步突然顿住了!
额上的冷汗直冒,心底猛地一惊!
坟墓!
大家都在愣神,还是冰良反应过来,眼里有淡淡的惊讶。
“老人家,这是……”
老人微一低头,目光看向坟墓,不悲不喜。
“我是个守墓人,这是个坟屋,夫人有孕怎能待在这里。”
我这才明白为何老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望向梦柯,他也一脸懊悔。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冰良说着,一行人自觉得出了老人的屋子。
走出很远,我情不自禁的回头去看。
老人一步一步蹒跚地移到坟前缓缓地蹲下,插好香炉里歪斜的香火,神情哀伤。
马车继续前进。
我托着腮思考着。
梦柯不轻不重地用手点着我的头,清脆地笑道。
“小小在想什么?”
“为什么?”
我对着梦柯脱口而出。
梦柯一愣,反问我。
“什么为什么?”
衾雪也一脸不解地看着。
目光在他俩的脸上转来转去,我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没有墓碑?”
“……”
梦柯和衾雪相互对视了一下,默不作声。
半晌,衾雪问我。
“你是说刚才看墓的老人。”
我点点头。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坟墓前有糕点和香火却没有墓碑,老人为了守墓还盖了坟屋,说明墓里埋葬的应该是老人很重要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不设墓碑?”
“……”
梦柯和衾雪也是满脸的疑惑。
衾雪猜测说。
“会不会是墓碑破损了,老人怕麻烦就没有再设。”
我略一沉思,摇头说道。
“不像。”
梦柯柔婉地微笑,笑容中有说不尽的风情。
“这还不好解决,回去问他便是了,省得你乱猜。”
说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梦柯掀开车帘施展轻功离去。
我一惊,掀开帘子大声喊他。
“梦柯!快回来!”
梦柯的声音从半空中幽幽地传来,纤纤白影越离越远。
“小小,你们先行,人家一会儿就来!”
“梦柯!梦柯!”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啊!
冰良骑着马走过来。
“梦公子要去哪?”
我着急地指手画脚。
“快!冰良,我们快回去!我怕梦柯惹祸!”
冰良抬头望着梦柯离开的地方,不容多说,一声令下,我们原路返回。
夜已很深,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密林深山中响起,怪吓人的。
千赶万赶,终于又回到老人的小屋前。
不等衾雪掺扶,我一下就跳下了马车。
正当我们向小屋冲去时,小屋的门打开了,梦柯从里面走出来转身轻轻关上门。
我赶忙迎上去一把抓着他的衣袍。
“你、你没把人家怎么样吧!”
梦柯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嘟起红唇。
“小小,在你心里人家是那样无礼的人?”
“你是!”
我肯定地说。
他的所做所为我太了解了,这家伙就是个惹祸精!
梦柯媚眼如丝地向我飞过来。
“好了,没事了,走吧。”
“呃?”
梦柯牵着一头雾水的我上了马车。
“你……真没把人家怎么样?”
梦柯对我翻了一个白眼,眨眨眼睛,顽皮地说道。
“你不是好奇他为何没设墓碑,人家问了,你要不要听?”
我蓦然回神,双眸一睁。
“当然听,你快说!”
在我和衾雪的注视下,梦柯说出了坟屋的故事……
以前暮山这里有几户人家,邻里和睦,日子虽清贫却快乐美好。
有一户人家里有一个叫暮儿的女儿,似天仙般美丽善良。
暮儿从小就在暮山长大从来没有出过大山,所以暮儿天真活泼,有着山里如烟的清澈气质。
暮儿的天真美丽让同龄一个叫晔的男孩深深的爱慕。
晔很爱暮儿,却不敢向暮儿表明自己的心意,在一次打猎意外中,晔和暮儿困在猎人挖的陷阱里,两人的情感才有了质的变化。
没想到的是暮儿的父母却不同意他们来往,他们认为山里的生活太苦太穷,他们希望暮儿能走出大山过上富裕的生活。
晔知道后发誓要给暮儿父母想要的生活,他亦然决然走出了大山去外打拼。
可在外的生活那样艰苦,晔什么苦力都肯做却怎么也达不到暮儿父母的要求。
晔不敢回大山,他害怕看到暮儿送别时充满期待的眼神,一年又一年,很多年后晔都没回过暮山。
只到有一年暮山发生了严重的泥石流,小村庄被夷为平地。
晔匆匆忙忙赶回去,昔日的村庄早就没了踪影,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爱人都没了。
他赤手在泥土里挖,没日没夜,从不吃东西喝口水或者休息一下,挖到双手出血,溃烂……
他拼命地找,找他的爱人,找他最爱的暮儿,他一直觉得暮儿还在泥土里,他要救她出来,他要告诉她,她的晔回来了,他回来了……
一具,两具,三具……
很多很多的尸体,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然后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却始终没有暮儿……
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把小小的村庄挖了一遍又一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暮儿被永远埋在了暮山里……
后来,晔用暮儿生前最爱的白兰花做了个空坟,天天守护,不离不弃。
晔时常在梦里见到暮儿,梦到她拿着雪白的兰花站在村口远远地看着,目光悠悠,盼望着能出现他的身影,一天又一天,望穿秋水……
梦柯叹息,朦朦胧胧的感伤。
“晔说暮儿等了他一辈子,他也要守着她一辈子……”
从未有过的心疼蔓延,我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衾雪轻声问出了我心里的疑问。
“那个老人就是晔?”
梦柯点头,双眸轻垂。
“那只是个空坟,所以他才没有设墓碑。”
我恍然大悟,喃喃呓语。
“原来是这样啊……”
心里很多感慨想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晔和暮儿的爱情是因为生活中的种种现实而坎坷不平,他们都想要添满这坎坷,可命运却让他们生死离别,让他们再也没了相见的那一天。
之至,我只能叹息为这两人的爱情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