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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番外 蛇蝎女之死 ...

  •   雨从清晨一直下到深夜。阿斯特罗珀诺特站在窗边,盯着一滴雨水顺着玻璃流下去。窗外是属于麻瓜的街景,阿斯特罗珀并不感兴趣。她盯着那滴雨水慢慢向下流,和其他的雨滴汇聚到一起变成一大滴雨,很快就消失在她视线里。
      阿斯特罗珀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还有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天了。圣芒戈的墙总是在黑暗中莫名白得刺眼,今天尤其是。
      新的一天是阿斯特罗珀的二十七岁生日,只是她可能过不了了。
      阿斯特罗珀在心里默默倒数着十分钟,迈开脚步走向盥洗室。宽大的病号服每走一步就扎到她身上的痘痕,传来轻微的刺痛。
      盥洗室里的镜子有些脏了。阿斯特罗珀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头一回没有闭上眼睛。
      那张曾经美丽的脸现如今布满了龙痘。大的、小的、新冒出的、快消失的。这场病是阿斯特罗珀这辈子唯一一次计划外发生的事情,但她并不惊惶失措,也不会怨怼。她很平静。
      她知道她不会康复了。这大约是命运给她的惩罚。她会接受惩罚,但她绝不会忏悔。她争了一辈子,不可能归还回去了。
      阿斯特罗珀拿出魔杖,小心翼翼地在每一个痘上施隐形咒。时间一分一秒消逝,最后镜中的那张脸又回到了它一直拥有的精致状态。
      “阿斯特罗珀,你不会变的。”她轻声说道。她同样没变过的手抚上光洁细腻的脸庞,在上面感受到了泪滴的湿润。
      五,四,三,二,一。
      阿斯特罗珀打开盥洗室的门,果然在自己病床前看到了一个人。在看到那人的面庞时,她笑了。
      “迪肯斯先生,你从法国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正是。”勒斯特迪肯斯面无表情地说。他伸出手,手上握着指着她的魔杖。
      “魔法部就这么看不起我?我还以为他们会派个专业一点的傲罗来呢。噢,是了,你们连在大庭广众之下审判我都不敢,我还能指望什么?没有更多证据就销毁现有的证据,确实很符合你们的一贯作风。”
      “是我要求来的。我要报仇。”
      “那你还得等一下,迪肯斯先生。”阿斯特罗珀脱了鞋上了病床盖好了被子,然后躺下,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眼睛。“话说回来,你要给谁报仇呢?”
      “伊冯,还有帕特里克。”迪肯斯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都一样,你这食死徒!”
      “果然是迪肯斯先生会有的想法。”阿斯特罗珀睁开眼睛,“不过到了现在,确实都一样。你们要杀我,我不反抗,那些罪名我也认了,只是别为难我儿子。”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迪肯斯将魔杖抵住阿斯特罗珀的脖颈。她看着那张伟光正的脸,心头忽然生出些不甘心来。
      “……算了,不用你动手,免得脏了你的魔杖。”阿斯特罗珀面不改色地起身,从身旁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暗色液体。
      “你手里这是什么?”
      “龙痘脓液,一喝就死了。”阿斯特罗珀把瓶子举到迪肯斯眼前,“我从杀了你朋友的那个诺特小姐那里拿来的,说起来也有十三年了。”
      迪肯斯没有说话,只是手不再抖了。
      阿斯特罗珀打开瓶盖,恶臭的味道飘进她鼻子里。她闻了一下,却笑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已经十几年没过过生日了,这就算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了。”她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争了一辈子,什么也没争到。你知道吗?我也是麻瓜的孩子。我母亲是个麻瓜,她被藏在我们家里很多年了。我本来想着等我嫁个好人家脸上有光了就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什么都没捞着。”
      “既然也是麻瓜的孩子,那你为什么要杀麻瓜?”迪肯斯义正词严地质问。
      “我是麻瓜的孩子,可我也是个纯血啊,迪肯斯先生。我们是不一样的。”
      阿斯特罗珀笑了笑,一仰头喝光了瓶中的液体。
      “敬健康。”她说。
      恶心的味道滑过她的喉咙,流进她的胃里。她再次躺下,双手交叠,闭上眼睛。
      “别为难我儿子。”她又说。
      阿斯特罗珀忽然感受到了解脱。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想想以前的事了。以前能有什么事……她自嘲地笑了,左不过那一件而已。
      “原是我对不住她。”阿斯特罗珀喃喃道。她无法面对,所以她说不出“你”。
      西尔玛生阿斯托利亚的时候也是春天,那时所有风雨都过去了,阿斯特罗珀带着一岁多的西奥多去看望她。
      “说真的,阿斯塔,”西尔玛叫阿斯特罗珀的昵称,“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如嫁得好。”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西尔玛?”阿斯特罗珀震惊道。
      “你看我是靠什么脱罪的?”西尔玛反问。
      阿斯特罗珀沉默了。
      西尔玛从前不会说那样的话,是阿斯特罗珀自保的选择把她逼得忘记了初心。阿斯特罗珀永远记得那个耳光扇到自己脸上的感觉,她会一直记到死。
      小阿斯托利亚的昵称也叫阿斯塔。西尔玛告诉阿斯特罗珀这件事的时候,后者正把那个小女婴抱在怀里逗着玩。阿斯特罗珀当时真的想过立刻去死,她的悔恨与罪恶感差一点就要把她压垮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西尔玛说。
      都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的。
      龙痘迅速恶化的痛楚折磨着阿斯特罗珀。这是她应受的,她想,本就是她对不住西尔玛。在最后的弥留时刻,她又哼起了那支歌。她哄孩子们的时候唱过,许多年前西尔玛失意的时候她也为她唱过。时间回到更早,在阿斯特罗珀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是用这首歌哄她睡觉的。
      “你是否要去斯卡伯勒集市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她曾经是我的毕生挚爱
      叫她为我做一件麻纱衬衫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无需裁剪和针线缝合
      然后她将成为我的毕生挚爱”

      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诺特病死在1988年五月上旬一个飘雨的春夜。
      没有人知道阿斯特罗珀是何时咽气的。早晨治疗师发现她失去生命体征时,溃烂的龙痘早已遍布她全身。她曾经魅力无穷的双眼圆睁着,死不瞑目。她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愤怒或是悲伤,才会如此怨毒地大睁着眼睛,美丽的面庞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像个恶鬼。
      曼卡利南诺特一到病房门口就捂住了西奥多的眼睛。八岁的西奥多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只是一双猫头鹰般的昏黄色眼睛像极了在他出生前就死去的姑姑。
      “你别看了,西奥多。”曼卡利南蹲下对儿子说,“你妈妈不会希望你看到她那样。”
      西奥多吸了两下鼻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号啕大哭。
      “别哭,小兔崽子,妈妈是去天——”意识到阿斯特罗珀的身份,曼卡利南咽下了“天堂”这个词,“——另一个有很多快乐的世界爱你了。”
      他拍拍儿子的头,站起身一个人走进了病房。阿斯特罗珀是个美丽又识时务的女人,就算他们并不相爱,她也完美地扮演了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曼卡利南就相形见拙了。
      “这些年你辛苦了,特拉弗斯小姐。”曼卡利南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为她阖上了圆睁的双眼。
      这不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后的表白,而是一个男人以多年战友的身份对搭档的告别。
      “要是在那边见到我妹妹,记得帮我问个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要来了要来了!我们亲爱的小朵宝贝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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