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被抛弃的一代》彤鹤

68、番外 爱蛊（V）

　　我被两只摄魂怪带出阿兹卡班的时候才知道我没有在做梦。
　　一直清醒着的布莱克疯了，他用凶狠的眼神目送我出去，却什么都没说。我很感谢他。希望他早点疯掉，毕竟在阿兹卡班保持清醒就是个折磨。
　　我被带回了那个我熟悉的审判室。我昏昏噩噩地坐在椅子上被铁链绑着，看不清眼前的法官，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作为证人发言的菲利克斯和那天夜里的菲利克斯判若两人，冷静得仿佛在说真话。
　　最后，我唯一能听清楚的词是“无罪释放”。我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保护动物拐卖犯，那些人都是毒蜘蛛杀的。菲利克斯作为一个神奇动物专家站了出来为我“平反”。多么好的一出戏啊，那些记者一定会喜欢的。
　　庭审结束了，绑着我的铁链松开了。我的眼睛终于清明，我看见人们都站起来，博恩斯坐在听众席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菲利克斯已经走了。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永别的，看不看最后一眼都一样。他永远别想指望我感谢他。

　　在圣芒戈待了一年之后，我食言了。
　　我没有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等死，而是选择了“重返社会”。我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蓄起了长发，到对角巷找了个工作，每天和一群猫头鹰打交道。
　　我喜欢动物，因为它们不是人。
　　我偶尔还会想弄死一两只猫头鹰来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学会了压制这种想法。像我这样的人是永远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我只能藏得隐蔽点。
　　咿啦猫头鹰店的大部分顾客都是孩子。我对他们友善地微笑，只觉得把自己一生的笑容都给笑完了。他们都是成长在和平年代的有完整家庭的幸运儿，成日朝气蓬勃精力旺盛，不像我。时间长了，我已经忘了我其实也是个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这件事了。
　　某天我又一次听到了1981年初冬的欢呼。我有些恍惚，可能是日子过得太浑浑噩噩了，我居然有点想菲利克斯。
　　“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回事？”欢庆的人们质问我，“伏地魔死了！”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纷纷离我而去。
　　是了，我又错过了。或许过去的真的已经过去了，或许我放下了，我不知道。一个连日子都分不清的疯女人是无法听到自己的心声的。
　　夏天又来了，夏天又走了。秋天……冬天……
　　又是冬天了。
　　圣诞节，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在店里。没有客人，所有人都回家过节去了。只有我无处可去，所谓的家也只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仔细想想好像已经过去十年了，我一直这么过所有节日，我从来不怕孤单。
　　然后菲利克斯罗齐尔就推门进来了。
　　他二十九岁，过几天就要三十岁了。他穿着老成持重的长袍和斗篷，头发梳得像个魔法部官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时间并不能冲淡任何东西，我还是不想见他。我默默地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食言了。”菲利克斯说。
　　他紧张的样子就像许多年前他第一次和我说话那样。真好笑，我还是不想说话。
　　“顾虑太多让我厌烦。”他又说。
　　我讥讽地笑了。我不知道十年的岁月有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我更不知道此刻菲利克斯眼中二十九岁的我是什么模样。我们离得太远了。
　　“噢。”我说了见到菲利克斯之后的第一句话，不，第一个音节。
　　菲利克斯探过身来吻我，我没拒绝。那么熟悉的吻已经没了过去的感觉，我就像真正的精神病人那样迟钝。
　　他真够聪明的，我想，挑了这么一个四下无人的时间和地点来和我重逢。如果有人在，他肯定会觉得耻辱。就算他不在乎，我也会觉得耻辱。
　　噢，不对，就算没有人看着我们，我还是觉得耻辱。我一点都没变，我还是喜欢作践自己，我的自尊还是只留给菲利克斯一个人。
　　我把菲利克斯带回了我住的地方。狭小的房间里，我躺在破旧的小床上犯贱。他已经学会了不弄伤人，我倒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都十年了，他做什么我都不会习惯。
　　我暗自庆幸菲利克斯没有因为可怜我而给我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过他要是真的给了，我也不会生气，我已经不想掐死他了。我只是不想再见他，但他既然回来了我也不会再介意。我没什么可说的，就算他想把我弄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放弃我的人生了。
　　“你遇到过别的人吗？”菲利克斯拨弄着我的头发，问我。
　　我猜他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长白发。他长白发了，我刚才看到了。我好想告诉他，正常人是不会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有白头发的。他也是够可怜。
　　不过没有我可怜。他好歹脑子清楚，不像我，连日子都记不清楚。
　　“没有，我怕我把他们弄死。”
　　菲利克斯笑了，“我也是。”
　　我在想，他是没有遇见过别人呢，还是怕把别人弄死？
　　“你留长发不好看。”菲利克斯吻一吻我的脸。
　　“可是我喜欢。”
　　“……好吧，你喜欢。”
　　他笑得很尴尬，我笑不出来。我只会在他面前哭，我的笑只给别人，不给他。
　　“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菲利克斯好像很希望我能看着他，但我不愿意。倒不是因为我恨他，我只是懒得转动我的眼珠罢了。
　　“问了会怎样？”
　　我伏在菲利克斯胸口上听他的心跳。我们都还年轻，他的心跳依旧有力，刀捅进去的时候肯定很难拔出来。
　　“我会如实相告。”
　　“那我不问了。”
　　我是真的没兴趣。无论菲利克斯过得是好是坏都跟我没关系，就算他告诉我他已经结婚生子我也不会作出反应。那样倒好，我就能再毁他一次了，毕竟我是这么不体面的人。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给你道个歉，行吗？”
　　“简，你别这样。”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披上衣服站起来，找到了坩埚。时过境迁，他还是很擅长做掩盖瞳色的药剂。我看着他的背影，拉起毯子蒙上了头。他高瘦的身影映着火苗很养眼，但是我不想看。
　　“去你妈的。”我喃喃道。
　　我以为我不困，可是我闭上眼时睡意还是向我袭来。不知过了多久，菲利克斯又躺到我身边来，一下一下地拍着我哄我睡觉，用连我都听不见的低语发些我不愿听的誓。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想。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是哪个——或许是哪些——可怜的罗马尼亚女人教会他的呢？
　　“你一定有过别人吧。”我迷迷糊糊地说。
　　“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有你。”
　　这下我听清楚了。菲利克斯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宣誓着他对我所谓的忠诚，哪怕我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或许应该感动一下。
　　但是来不及了，我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早晨。菲利克斯还躺在我身边，他大约早就醒了，头撑在手上端详我的脸。
　　“早上好。”他说。
　　我又把头蒙住了。菲利克斯隔着毯子把我拢进怀里，笑得傻里傻气。鬼知道他在高兴什么。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任何一句话一个词都可能会被他曲解到底。
　　菲利克斯硬把我拉起来，给我的眼睛滴药剂。我没反抗他，我如今什么都懒得做了。不值得。
　　“你还在怨我。”他说。
　　我木然地看着菲利克斯，只把他当作一件死物。无论我说什么话他都会以“你别这样”回应，那我还有什么说话的必要？
　　不过菲利克斯是对的。我还在怨他，就算过错在我。
　　毕竟我这么可怜。
　　他说，“跟我走吧，简。”
　　他说，“那里没有人认识你。”
　　他说，“我们在一起，一切重新开始。”
　　他说，“那里的山很美，我们可以住在山脚下。”
　　菲利克斯是在说我吗？我又有点糊涂了。我端详着他有些微浑浊的雾气濛濛的双眼，在那里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去魔法部把结婚的手续办了，然后我就带你去罗马尼亚。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很想叫他滚。我好像也不是很恨他，我只是想作出固执强硬的样子而已。我很久没有这样发疯了。
　　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很想答应他。我早就没有自尊了，至少他爱我，我还爱他——习惯性地。
　　“戒指。”我艰难地开口。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戒指，我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没想到菲利克斯真的有戒指。戒指被咒语召唤，从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里飞到他手上。
　　“这是我舅舅的，应该算是祖传……简，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觉得有点好笑。我邋遢地躺在床上，菲利克斯邋遢地坐在床边，他在向我求婚。真爱大概是不会在意繁文缛节的。我们有真爱，只是不纯净地凌驾于道德之上。
　　我好想提醒提醒菲利克斯，他舅舅的婚姻结局并不好，而且那个戒指本该留给他死去的表哥或者表姐的。
　　但是我不想做选择，我只想静静地凝视菲利克斯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失去了过去的美丽，尽管眼睛的主人有时并不喜欢我的注视，我还是喜欢它们——我指的是不针对人的那种喜欢。
　　那双眼睛那么深邃，我可以把它当作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处风景。看的时间久了，仿佛也可以是一辈子。
　　一辈子啊，一辈子。
　　我莫名其妙地像个行将就木的腐朽老者一样开始回望过去。我一直望一直望，一直望到四岁那年的春天，我叔叔像拽狗一样拽着我的手臂，对孤儿院的胖女人说：
　　“这孩子有点精神问题……”
　　我真的疯了。这句话成了对我人生最精确的预言。
　　我放声大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是写完了……再写下去我的三观都要爆炸了。
内容提要没有打错，他们不是至死是致死。别人谈恋爱费心费钱，他们俩谈恋爱费人命。
下章是阿斯特罗珀的盒饭，然后第三卷就又开始啦！我又可以写我们家人间小清醒小朵同志啦！鸡冻！
大家的2021都要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冲鸭！
（诶，鸡冻和冲鸭对仗还挺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