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被抛弃的一代》彤鹤

115、大结局（I）：我们的地狱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
　　You and I were resting close in peace
　　Was it just the dreaming of my heart
　　Now I'm crying, don't know why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Could no one ever dry up this spring
　　If you find me crying in the dark
　　Please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

　　—楔子|几周前|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赶到医疗翼的时候，那只猫已经死了。
　　阿斯托利亚抱着已经变冷的猫的尸体坐在病床上，满脸的泪痕还没有干，眼神里有彻底绝望后的呆滞与麻木。阴冷的天光从半开的窗户透进来，把她的脸照得如同鬼魂一般。德拉科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
　　“布兰西一直在等达芙妮回来。”阿斯托利亚呆滞地说。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亲眼看着达芙妮的猫扑到安东尼戈德斯坦身上为后者拦下了卡罗兄妹的钻心咒，当时他确实没有任何想法——他必须承认这一点。卡洛兄妹拿它发泄怒火，德拉科也没有站出来阻拦。
　　不是不敢，是不想。
　　那些钻心咒放到人身上都足以致命，更不要说一只三四岁的小猫了。它刚刚被戈德斯坦抱起来的时候就断了气；阿斯托利亚下了占卜课赶来时早就迟了，却坚持要带着它来医疗翼。庞弗雷夫人当然救不了它，就算梅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阿斯托利亚不是个固执的女孩子，她犟脾气的样子有些让人想哭。德拉科没有认真地养过宠物，他又一次无法与她共情了。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我们回休息室去吧。”
　　“我不回去，”阿斯托利亚突然提高了音调，“我不能回去。布兰西只是晕过去了，等一会儿就会醒来的。”
　　“它死了。不管你在这里坐多久，它都不会醒过来。”
　　德拉科好像不记得怎么婉转地说话了。这时他忽然希望阿斯托利亚能笨一些，这样他就有了哄骗她的借口。可是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她甚至没有过德拉科的飞扬跋扈。
　　最后阿斯托利亚还是站了起来。她默默地走进门厅、走出城堡，漫天的乌云几乎要把她瘦小的身躯压垮。
　　阿斯托利亚在黑湖边埋葬了姐姐的小白猫。德拉科一直站在她身后，在无形却庞大的悲伤与阴郁笼罩下说不出任何话。他知道阿斯托利亚不只在为猫悲伤，她的眼泪从不只为一个人而流；她的心里装了这个世界上的太多东西，不管是爱是恨都一概占有一席之地。
　　她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就算她藏得再好——亦或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德拉科也看得出来。无论谁处在她的境遇里都会不甘心的，她不可能永远逆来顺受。
　　“永别了，布兰西，”阿斯托利亚轻声念起悼词，“你一直是一只很乖的小猫。就算达芙妮走了，你也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替她保护我和所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你，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安息。”
　　她很冷静。
　　德拉科突然有点想哭。
　　“达芙妮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阿斯托利亚的声音在风中飞舞，德拉科还是不知道如何作答。他并没有失去所有希望，但他也给不了她希望。无力感油然而生，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强烈。阿斯托利亚的梦已经圆不上了，她也找寻不到她的自由。
　　德拉科还是幸运的；就算灵魂不再完整，他的家也是完整的。
　　“如果我能跳下去就好了。”
　　阿斯托利亚转过头，笑得很凄惨。不管这是演的还是真的，德拉科都更加难过了。他想起斐克达姨妈的笑容，后者也从不真心地笑。她经历的痛苦太多，眼泪都流干了，所以她只能笑。
　　德拉科唯一能做的只有牵住阿斯托利亚的手。他到底还是比西奥多幸运，他想，李素最后跟西奥多彻底闹翻了，他却可以一直和阿斯托利亚在一起——就算他们都不怎么高兴。令人悲哀的利益是比真心更加真切的东西。
　　“别这么说，我们回去吧。”
　　德拉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他试图回忆旧人殷勤的笑容，眼前女孩麻木的脸却让他的回忆无法运转。
　　阿斯托利亚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尽管她如此悲伤。德拉科没有其他选择，不管是出于现实还是出于他自己的心声。如果她早一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或许他会更早看清一些东西。
　　“如果你想多留一会儿的话……也没关系。我陪你。”
　　冬天刚刚过去，寒风依然无情。两行泪水顺着阿斯托利亚的脸颊滑落下去，她扑进德拉科怀里嚎啕大哭。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德拉科马尔福—
　　即使到了最后的时刻，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依然在翻看她永远翻不完的《诗翁彼豆故事集》手抄本。她并没有在阅读，而是盯着泛黄书页上模糊的字迹发愣。德拉科默默地看了她许久，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同一页没有动过。
　　“阿斯托利亚。”德拉科沙哑地开口。
　　阿斯托利亚转过头看他，和他一样苍白的脸上挂起勉强的微笑。她腮边的梨涡失去了可爱，只剩下悲凉。
　　“达菲要回来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阿斯托利亚，你必须离开。”
　　德拉科必须留下来完成他必须做的事，而阿斯托利亚必须走。她不需要也绝对不能承担任何责任——虽然她已经做了太多。德拉科从来不信奉“有难同当”的鬼话，阿斯托利亚才刚过十六岁，她本不应该面对任何灾难。
　　阿斯托利亚没有说话。她放下摊开的书本站起身，走向即将熄灭的壁炉，对着它施了一个效果极好的火焰咒。重新燃起的火焰摇曳着映出她空洞而决绝的眼神，一阵悔意猛地涌上德拉科的心头——她才十六岁，就有了斐克达姨妈才有的死灰般的眼睛。
　　阿斯托利亚伸出手，把头上的菊苣花发卡轻轻地摘了下来。“必须离开？”
　　“如果你留在这里，他们会杀了你的。”
　　德拉科已经说不出安慰的话了。阿斯托利亚是个聪明人，婉转的言语只是她的一种选择。她面对不同的人会说不同的话，在她面对他的时候她只说真话。
　　“杀了我？”
　　阿斯托利亚再一次重复。她眼中的决绝也消失了，蝶翼般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眸，似乎再也无力抬起。
　　突然，阿斯托利亚把手里的发卡丢进了壁炉。
　　“你这是做什么——”
　　“让他们杀吧，我妈妈已经死了。”
　　两道泪痕划过她还未褪去稚嫩的脸。她从衣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羊皮纸，摊开放到了德拉科面前。那是一封达芙妮寄来的信，信上只有用潦草字迹写就的几句话，德拉科读了又读，却始终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不是不能明白，是不想明白；就像万圣节时母亲寄来的信，德拉科一个字母都不愿意读懂。
　　“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让我逃去哪里？”
　　“但是——”德拉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你不能留在这里。”
　　阿斯托利亚凄惨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像1996年圣诞节时她在斯拉格霍恩的聚会上挽住德拉科的手时那样优雅地笑了。
　　“我要去礼堂了，德拉科，你去吗？”
　　“不，我不去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驱使德拉科握住阿斯托利亚的手。她的手和以往一样冰凉，无名指上戴着马尔福家的戒指。他们并没有在那场聚会上跳舞——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跳过舞，那时他要离开，她就毫无异议地放他走。一切都那么自然，德拉科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记得阿斯托利亚的手也曾那样温暖而有力。
　　他从未为任何人忏悔过，阿斯托利亚是第一个，她第一次让他知道在他并不漫长的生命里曾做错过许多事，补救或许还来得及。
　　所以德拉科现在就有些舍不得了。休息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还在原地踟蹰。或许他应该做些对他来说已经并不陌生的事，可是阿斯托利亚静静地站着，她的手放在他手里，无端地就让他懊悔惭愧。
　　“我会去找你——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就带你回家。”
　　“我没有家。”阿斯托利亚轻轻地说。
　　“你会有的。”
　　这个誓言的分量远远要比婚礼誓词的分量来得重。彼时德拉科这样想，很多年后他回想过去，他依然这样想。

　　—城堡外|达芙妮格林格拉斯—
　　“我知道你们在准备抵抗。
　　“你们的努力是没有用的。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死你们。我对霍格沃茨的教师十分尊敬。我不想让巫师流血。
　　“把哈利波特交出来，你们谁也不会受伤。把哈利波特交出来，我会让学校安然无恙。把哈利波特交出来，你们会得到奖赏。
　　“我等到午夜。”
　　刚刚饱餐了一顿的纳吉尼懒洋洋地趴在黑魔王肩上，凝视着身前的大片黑色。达芙妮在大悲大痛过后惊奇地发现自己依然能透过浓浓的夜色看清纳吉尼血红的眼睛和信子；她站在人群最后，谁也看不到她紧紧咬着牙的狼狈模样。
　　“他们不会把哈利波特交出来的，”特拉蒙塔娜小声说，“如果他们愿意，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达芙妮很高兴能看到特拉蒙塔娜看透时局的样子，但这份虚弱的高兴转瞬即逝。左臂上的黑魔标记散发着灼热，那是一个食死徒必备的嗜血天性在燃烧。她曾经梦想着拥有这样的天性，可现在她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
　　其实认清现实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
　　“帮我个忙吧，特拉蒙塔娜。”达芙妮轻声说。
　　特拉蒙塔娜转过头看向达芙妮的时候，后者第一次觉得前者长得真高。如果她愿意的话，斯莱特林魁地奇院队大概会很乐意邀请她加入。可惜她很忙，她们都很忙。
　　“什么忙？”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噢，我当然知道——”特拉蒙塔娜下意识的回答戛然而止，“你是说，你家？”
　　“是的，我家。”
　　达芙妮以为特拉蒙塔娜会给出否定的答案，但是后者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当然知道。”
　　“那么，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尸骨带回去埋葬。”
　　达芙妮的内心很平静。她不再希望自己像过去那样继续做个功利至上的人，所有的求生意志也在见到母亲之后彻底瓦解。其实这样更好——活着也就罢了，她不想用不体面的方式死得不甘。
　　“你不会死的，达芙妮。”特拉蒙塔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似的无奈地笑了起来。
　　“总会有那一天，谁知道呢？”
　　达芙妮看着特拉蒙塔娜的双眼，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是很不喜欢她的。特拉蒙塔娜头脑简单而戾气十足，和西奥多一样是个色厉内荏的傻子。她很喜欢把自己的不甘心摆在脸上，但这样只会让达芙妮更加可怜她。特拉蒙塔娜或许也是这样看达芙妮的，想想就有意思。
　　“你会的，对吧？”
　　特拉蒙塔娜不笑了。
　　“那——如果换做我死了呢？”
　　她的表情和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拿起达芙妮的话时一模一样。那时达芙妮只想打她，现在……她不知道。
　　“你不会死的，特拉蒙塔娜。”
　　特拉蒙塔娜的眼睛一直是乌亮亮的，像头倔强的小鹿。她眼里的光非但没有被艰难的年岁侵蚀，反倒越发明亮起来。在周围人都在枯萎化泥的时候，只有她在蛮横地攀着峭壁生长。她不是什么心地纯良的人——像西奥多那样的慈善家要不是出国逃亡早就死了——但她很傻。
　　那束光的名字叫希望。
　　特拉蒙塔娜没有母亲，父亲也不喜欢她，和达芙妮这个小叛徒待在一起反倒是一种解脱。正因如此，她的希望才会一砖一瓦地重建起来，尽管达芙妮正在渐渐被绝望埋葬。
　　她们果然还是讨厌对方更好。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特拉蒙塔娜的眼眶里滚出来。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擦去她脸上罕见的泪痕。
　　“我一定要走出去，”特拉蒙塔娜低声喃喃，“我才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这里也是我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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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塔娜的自我觉醒终于完成啦——耶耶耶耶耶——
我一直特别特别特别喜欢救赎梗，第三卷简直是大型圆梦现场：前期奥数夫妇玩救赎梗，中期小马和朵朵也玩救赎梗，后期更加是各种要素溢出……
这么一看，达芙妮小朋友就是子世代隐藏女主了，不仅家庭背景符合苦情女主角标准还拥有多个cp，真不愧是输出大量独立视角还一路莽到决赛圈的女人嘿~（此处高调鞭尸中途跑路的奥数夫妇，咳咳咳，李女士你现在回来还有当女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