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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番外 西里斯:孤星 ...

  •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愿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R.A.B.”
      西里斯布莱克把假挂坠盒的纸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怎么看都无法从字里行间读出任何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他在只剩下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寻找着属于名字缩写是RAB的人的回忆,找到的全都不是他想要的。
      雷古勒斯阿克图卢斯布莱克。R.A.B.。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西里斯想。他可怜的傻弟弟,活着的时候糊里糊涂,死时也不明不白。现在有一份答案被西里斯捧在手上,他却打从心底不愿意承认。他宁愿相信雷古勒斯依然是个蠢货,在那个漫长的冬天死在了执行他愚蠢任务的路上。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不然雷古勒斯要怎么亏欠他?
      但是西里斯开口时说的话却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他不愿在想到雷古勒斯的时候再变得小肚鸡肠,他已经长大甚至开始变老了,他本应做个博爱的人,把雷古勒斯气得七窍生烟才是。
      西里斯抬头看向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孩子,把泛黄的纸条叠好放回挂坠盒里。
      “是的,我知道RAB是谁。”
      “是谁?”哈利紧张地问。
      无数个词汇从西里斯心头掠过。“食死徒”?“刽子手”?“布莱克家族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还是“彻头彻尾的蠢货”?
      然而西里斯什么也没说出口。他也没有思索什么,唯一作出的努力大概就是把语气放得尽量平缓而了无生气。
      “我的弟弟。”
      西里斯别过头,没有去看孩子们惊讶的神情。他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茶杯,忽然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的那天,雷古勒斯就是这么坐在这里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西里斯当时想,他也用不着回心转意,只要别添乱就好了。
      所以西里斯后来在尖叫棚屋面对斐克达时才那么理直气壮。她或许早就知道了,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西里斯一直以为斐克达选择救下他只是因为她在食死徒中间混得不好,如今看来……大约还有些别的因由。
      “克利切,倒茶来。”
      年老的家养小精灵端着茶壶,满脸嫌恶地出现在了壁炉旁。
      “西里斯少爷总是跟杂种与败类混在一起,连带着雷古勒斯少爷也被带坏了——”
      “克利切!”
      西里斯习惯了克利切充满恶意的念叨,后者也习惯了前者的高声训斥。它倒茶时嘴里仍在默念着沃尔布加曾经时常挂在嘴边的侮辱性词汇,西里斯选择无视它们。
      “我有事要问你。”
      克利切垂着头极不情愿地鞠了一躬。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西里斯拿出挂坠盒。
      茶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克利切直起身,牛蛙般的嗓音更加沙哑。
      “它怎么会在您这里,西里斯少爷?”
      “这个是假的,我问你另外一个在哪里——雷古勒斯带回来的那个?”
      西里斯这时才发现,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叫过雷古勒斯的名字了——就连雷古勒斯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
      克利切大口喘气,干瘪的胸脯急剧起伏,然后他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
      “克利切犯了错误,克利切没能执行少爷的命令!”
      “什么命令?”
      当克利切冲向立在炉边的拨火棍时,哈利扑到小精灵身上把它压住了。赫敏的尖叫和克利切的哭喊混在一起,西里斯伸出魔杖,那根拨火棍就断成了两截。比起对着小精灵发号施令,他宁愿多做点事。
      “克利切,别哭了,你用不着惩罚自己。”
      克利切僵住了,哈利才放开手。它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泪水从凹陷的眼窝里哗哗涌出。
      “让它起来吧,西里斯。”赫敏小声说。
      “就让它躺一会儿,免得它又打自己。”西里斯又看向自己已经满上的茶杯,忽然一点喝的欲望都没有了。
      “蒙顿格斯弗莱奇,”小精灵嘶声说,仍然紧闭双眼,“都被蒙顿格斯弗莱奇偷走了:贝拉小姐和西茜小姐的照片、我女主人的手套、一级梅林勋章、有家族饰章的高脚杯,还有,还有——还有挂坠盒,雷古勒斯少爷的挂坠盒!”克利切又放声大哭起来。
      “你怎么知道蒙顿格斯弗莱奇偷走了挂坠盒?”罗恩问。
      “克利切看到的!”小精灵叫道,泪水顺着他的长鼻子流进咧开的嘴巴里,可以看到一口发灰的牙齿,“克利切看到他从克利切的碗柜里出来,捧的全是克利切的宝贝,克利切叫那个窃贼站住,可是蒙顿格斯弗莱奇哈哈大笑,跑——跑……”
      “你说那挂坠盒是‘雷古勒斯少爷的’,”哈利说,“为什么?它是哪儿来的?雷古勒斯跟它有什么关系?克利切,坐起来,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那个挂坠盒,还有雷古勒斯跟它的关系!
      西里斯忽然不愿再听下去了,不知道是因为不忍心还是因为不想面对真相。他习惯了作为恶人的雷古勒斯,他私心里甚至无法接受任何改变。
      “西里斯少爷逃走了,走了倒好,因为他是个坏孩子,他那些不上规矩的行为让我的女主人伤透了心……”
      西里斯忿忿地看着克利切,试图用不甘与无奈来中和自己的懦弱。
      “但雷古勒斯少爷有自尊心,他知道布莱克这个姓氏和他纯正的血统意味着什么。许多年里他经常谈到黑魔王,黑魔王要让巫师不必再躲躲藏藏,而能出来统治麻瓜和麻瓜的后代……雷古勒斯少爷十六岁时,加入了黑魔王的组织,他那么自豪,那么自豪,那么快乐……一年之后,有一天,雷古勒斯少爷到厨房里来看望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一直都喜欢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黑魔王要一个小精灵。”
      “伏地魔要一个小精灵?”哈利问道,回头看看罗恩和赫敏,他俩也和他一样困惑。
      “噢,是的,”克利切痛苦地说,“雷古勒斯少爷贡献了克利切,而诺特也贡献了他的小精灵……黑魔王最后选择了克利切。这是一种荣耀,雷古勒斯少爷说,是他本人和克利切的荣耀。克利切必须去做黑魔王要他做的一切事情……然后回——回家。”
      克利切摇晃得更快了,呼吸变成了抽泣。
      “于是克利切到了黑魔王那里。黑魔王没有告诉克利切要干什么,而是把克利切带到海边的一个山洞里。那是个大岩洞,洞中有一片黑色的大湖……有一条船……岛上有一个石——石盆,盛满魔药。黑——黑魔王让克利切喝……”
      小精灵浑身发抖。
      “克利切喝了,喝的时候看到好多恐怖的景象……克利切的五脏六腑都着火了……克利切喊雷古勒斯少爷救救他,喊女主人,可是黑魔王只是大笑……他逼克利切喝光了魔药……他把一个挂坠盒丢进空盆中……又在盆里加满了魔药。然后黑魔王上船走了,把克利切留在岛上……克利切需要水,他爬到小岛边缘,去喝黑湖里的水……许多手,死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把克利切拖了下去……”
      “你是怎么逃脱的?”哈利轻声问道。
      克利切抬起他那丑陋的脑袋,用充血的大眼睛望着哈利。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他说。
      “我知道——可是你是怎么摆脱阴尸的呢?”
      “雷古勒斯少爷说过要克利切回家。”他重复道。
      “我知道,可是——”
      “哎呀,很明显是不是,哈利?”罗恩说,“他幻影移形了!”
      “可是……你没法通过幻影显形进出那个岩洞,”哈利说,“不然邓布利多——”
      “小精灵的魔法与巫师的魔法不同,是不是?”罗恩说,“我是说,他们可以在霍格沃茨幻影显形或移形,而我们不能。”
      “当然啦,”赫敏冷冷地说,“伏地魔对家养小精灵的行为是不屑一顾的,就像所有把小精灵当畜牲的纯种巫师那样……他永远不会想到小精灵也许具备他所没有的魔法。”
      “家养小精灵的最高法律就是主人的命令,”克利切唱歌般地说,“主人叫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就回家了……”
      “那么,你做了命令你做的事,是吗?”赫敏温和地问,“一点也没有违反命令?”
      克利切点点头,摇晃得更快了。
      “那你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哈利问,“当你把事情告诉主人之后,雷古勒斯怎么说?”
      西里斯无法想象雷古勒斯当时的表情。雷古勒斯从小就是一副清高迂腐的样子,他做的事总是体面的,他身边的的一切都应该是体面的。在家时雷古勒斯也不允许克利切用太肮脏的词汇侮辱西里斯,后者曾经以为那只是出于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对体面的追求。不知为何,西里斯总觉得雷古勒斯也是被逼无奈——可现实显然都不如他们所愿。
      “雷古勒斯少爷非常担心,非常担心。”克利切嘶声叫道,“雷古勒斯叫克利切躲起来,不要离开家门。然后……过了一阵子……一天夜里,雷古勒斯少爷到碗柜来找到了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显得怪怪的,不像平常的样子,克利切看得出他心里很乱……少爷叫克利切带他到岩洞去,就是克利切跟黑魔王去过的那个岩洞……”
      “他让你喝了魔药?”哈利反感地问。
      克利切摇摇头,痛哭失声。赫敏捂住了嘴巴: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西里斯真想开口让克利切别再说下去,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有得知真相的权利,但他现在只想放弃。他能看见雷古勒斯沉默而充满悲悯的眼睛,后者向来喜欢那么看人,就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他什么,又好像他亏欠了所有人一样。
      以前西里斯总是暗暗嘲讽雷古勒斯那样的眼神,那明明就是伪君子的标配。西里斯无法设身处地地感同身受,他却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他可怜的弟弟了。
      雷古勒斯也该和他一起逃跑才是,西里斯莫名其妙地想。他们一起走就真的没什么值得害怕了——他们总能轻易地得到一切,曾经是这样,以后也本该是这样。
      “雷——雷古勒斯少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盒,跟黑魔王的那个一样,他叫克利切拿着它,等石盆干了之后,把挂坠盒掉换一下……”克利切的抽泣变得粗重刺耳,“他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要管他。他叫克利切——回家——不许对女主人说——他做的事——但是必须摧毁——第一个挂坠盒。然后他就喝了——喝干了魔药——克利切掉换了挂坠盒——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少爷……被拖到水下……然后……”
      哭啊,西里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哭呢?雷古勒斯被活活淹死在那个黑暗的湖里,不管是出于喜悦还是悲伤,难道这不值得一场痛快淋漓的哭泣吗?
      “但是你告诉了罗齐尔。”
      西里斯试图用三年前尖叫棚屋里斐克达罗齐尔悲哀的表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悲愤成了那个样子,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克利切高声叫道,“克利切从未见过那个罗齐尔小杂种!她也从来没有来找过克利切!”
      “不要叫她小杂种。”
      西里斯本想高声说话,可他张口时却怎么也扬不起声音。如果詹姆还在,他一定会笑到肚子疼的。
      许多气泡在西里斯眼前晃动,又飘向了天花板,消失了。那是水下生命流逝的记录,是渐渐下沉的那张和西里斯酷似的苍白的脸。他会是安详的、平和的,扭曲与极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他或许根本没有挣扎……在最后的时刻,他会想些什么?爱人、家人、黑魔王?有没有某个刹那,他的眼前也浮现过哥哥的模样?他会对他说些什么?
      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说过话了。雷古勒斯大概会有很多话想说。他们不是没有做过亲密无间的兄弟,只不过相隔太远,如今又加上了一层生死。
      “然后呢?你毁了它吗?”
      “克利切没法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小精灵难过地说,“克利切试了所有的办法,所有的办法,可是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成功……盒子上有那么多强大的魔法,克利切相信只有从里面才能摧毁它,可是它打不开……克利切惩罚自己,重新再试,又惩罚自己,重新重试。克利切甚至翻看了诺特留下的笔记,上面也什么都没有写……克利切没能执行命令,克利切摧毁不了挂坠盒!女主人悲伤得发了疯,因为雷古勒斯少爷失踪了,克利切不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不能,因为雷古勒斯少爷禁——禁止他对任何说岩——岩洞里的事……”
      西里斯感到自己站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他的潜意识已经先他一步拒绝相信所有事了。
      雷古勒斯本该做个好好的恶人,让西里斯憎恨讥讽一辈子的。可是他也触碰过光明,他对反抗伏地魔的作用甚至比西里斯大得多。
      现在那张苍白的脸极为清晰了。十八岁的少年站在他三十八岁的哥哥的面前骄傲地微笑,他扬起眉毛,他说,“看到了吧?”
      他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老宅阴郁的气氛原本也没有浸染他。
      “你还好吗,西里斯?”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克利切也不说话了。西里斯面对着眼前的虚空,一时间竟然笑了出来。他是在笑自己。
      “他一直挺勇敢的,你们知道吗?”西里斯听见自己在说话,“我弟弟——他是我弟弟,他总是我的骄傲。”

  •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把雷尔写死了也无法阻止我搞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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