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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Chapter 95 老魔杖的主人 ...

  •   “走吗?”
      傍晚的天文塔上,风吹得正舒适,初夏的闷热被一扫而光。壮丽的河谷一如既往地在远方,西奥多却觉得今天它格外美丽。在黑压压的乌云下,一切都有着即将毁灭的美感。如果此刻谁在这里施个爆炸咒就好了,西奥多无端地想,死时还能看到这般美丽的风景,一定是一种享受。
      “你说,”德拉科又没有好好梳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邓布利多和波特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知道呢?我们最好赶紧行动。”
      特拉蒙塔娜用膝盖把还在挣扎的莉莎图尔平摁在地上,后者只是个无辜的过路人,奈何撞上了他们这群并不无辜的食死徒。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站在特拉蒙塔娜旁边,头上罕见地戴了一个她说她母亲喜欢的菊苣花形状的发卡。她低着头,手捏成拳,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放图尔平小姐走吧,特拉蒙塔娜,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西奥多说。这应该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你这个——骗子!”图尔平咬牙切齿地高声道。西奥多看见德拉科皱起了眉。
      “如果我是骗子,安东尼戈德斯坦会告诉你的。他看人一向很准。”
      西奥多没敢直视图尔平的眼睛。他知道图尔平面前的他就是真实的他,但是现在再多说只会惹上麻烦。
      图尔平挣扎着站起来,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他也是个傻子,就像素一样傻!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没关系,西奥多诺特,我会给素写信。”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旋转楼梯。
      “她知道的,”西奥多以为自己会难过,话说出口的时候却释然了,“她什么都知道。”
      李素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她只是从来不说罢了。正因如此,西奥多才会无比珍视。
      “是吗?那我必须说——”图尔平站住了,回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西奥多,“她不怎么会看人。”
      “她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西奥多的声音被风吞噬,图尔平没有听见。她的身影消失后,西奥多又想起圣诞聚会时安东尼戈德斯坦说的那两个问题,还有所谓的自信和希望。他哪里有什么自信和希望?他明明是世界上最自卑最绝望的人。
      “走吗?”特拉蒙塔娜又问了一次,“我们得抓紧时间。”
      西奥多也打算走了,德拉科却还是搭着栏杆没有动。“阿斯托利亚,你回去吧,待在公共休息室别出来。”
      又是温和的语气。以往德拉科温和地说话时都是在算计,这次似乎没有,他只是单纯地想要阿斯托利亚回休息室。
      “那你呢——你们呢?”阿斯托利亚抬起头。西奥多很久没有看到过她嘴角的梨涡了,就连修好消失柜的时候她也没有笑。
      不知道德拉科有没有愧悔。他毕竟不像西奥多那样是那种“不谈恋爱就要死”的人,大概不会对阿斯托利亚抱有什么罪恶感。
      德拉科捂住脸,“我当然是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他的声音捂在手中,无比沉闷。
      阿斯托利亚忽然几步冲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德拉科。西奥多自觉地退后了一点点。不知道她是否真心,也不知道她姐姐看到这一幕是否会发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德拉科。你多保重。”
      后面的话西奥多没有听清,他只看见德拉科浑身抖了一下。他应该是有愧悔的,他一定有,他也完蛋了,真棒。
      阿斯托利亚也走了,天文塔上只剩下三个人。德拉科终于转过身来,眼睛里有快要溢出来的让西奥多莫名并不讨厌的怯懦。
      “胜利终将属于黑魔王。”特拉蒙塔娜说。
      “是的,”德拉科眼里的怯懦消失了,他无意识地重复道,“胜利终将属于黑魔王。”
      好吧,又到了暂时麻痹自己的时刻了,西奥多对自己说。他可以见到斐克达,不久之后或许也会再见到父亲,这没什么不好——就算他根本不配。

      无边的寒冷。
      “别反抗,别妥协……别妥协。”
      斐克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自己那么久之前说的话。她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让她几乎看不清前路。她妥协了,西奥多也妥协了,拒绝妥协的人都死了。说那种话毫无意义。
      斐克达想不到有一天霍格沃茨城堡的上空也会漂浮着黑魔标记,而那是她自己发射出去的。她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手抖得厉害。
      “走吧。”
      西弗勒斯斯内普永远的黑衣随着他的脚步飘飞,似乎要飞进永不结束的黑夜里。也是很久之前的同一天,斐克达站在城堡大门口把那个牢不可破的誓言告诉斯内普,那时她的裙摆也被风吹得很远。一年半过去了,她还剩多少时间呢?
      斐克达又仰头望了一眼黑魔标记,绿色的骷髅仿佛也要吞噬她——那是她梦里的场景。空荡荡的走廊最适合热恋的年轻情人,可惜她不再年轻,她的情人也早就离她而去了。
      “快走!”
      西尔玛格林格拉斯把斐克达拉回了现实。他们快步走向天文塔,西奥多他们和邓布利多应该已经在上面了。
      “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们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比你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安全。而且,我今晚就可以派凤凰社的成员去把你母亲和你姨妈也藏起来。你父亲目前在阿兹卡班还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们也会保护他的……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西奥多,特拉蒙塔娜……你们都不是杀人的人……”
      “不必担心我,教授,我已经来了。”
      斐克达的话好像给了西奥多莫名的勇气,后者把魔杖又捏紧了一些。他额头上尽是冷汗,脸颊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邓布利多教授,请您宽恕我——阿瓦达——”
      “除你武器!”
      西奥多的魔杖飞到斐克达手上时,她意识到是时候带上虚假的面具了。不止西奥多,德拉科和特拉蒙塔娜的魔杖也需要——
      “除你武器!除你武器!”
      三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这让斐克达看到了一点希望。德拉科拽住西奥多的衣袖,特拉蒙塔娜正捂着嘴发笑。
      “晚上好,斐克达……”邓布利多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些欢迎的意思,“还有西尔玛,好久不见了。”
      他们身后的卡罗兄妹发出一阵冷笑。“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以为这些小玩笑能救你的命?”阿莱克托卡罗讥笑道。
      “闭嘴!”西尔玛怒斥道。当年那个反叛组织头头的锋芒又回到了她脸上,不过谁知道她是真心还是演戏?
      “玩笑?不,不,这是礼貌。”邓布利多平静地看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他的眼神里有来自长辈的慈爱,但是没有怜悯。这样最好,可惜他必须死。
      “动手吧。”西尔玛往后退了退,低声对斐克达说道。
      斯内普突然开口,“罗齐尔,把魔杖还给德拉科,必须由他动手,这是主人的命令。”
      西奥多挣脱了德拉科的手,“不,斐克达,先还给我,我也可以——”
      “你不要说话!”斐克达几乎在大吼,“我是德拉科的姨妈,也是西奥多的暂时监护人,我一样可以!还有你,斯内普,你也别想跟我抢!”
      这怒意可真做作,她嘲笑自己。
      邓布利多竟然赞许地看着她——邓布利多为什么会这么看她?斐克达做的一切都不是凤凰社想要的,她有什么值得邓布利多赞许的吗?
      “罗齐尔!”
      斐克达从斯内普的咬牙切齿里听出了一丝关切,但她没有听。演得久了,她都快真的相信自己是来抢功的了。杀人并不难,可是当面前待宰的羔羊是邓布利多时,情况就复杂多了。
      “斯内普,你想都别想!”
      “要我说,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反正也不多了!”阿米库斯卡罗高声大笑,“你看看他——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邓老头?”
      “闭——嘴!这里轮不到你们说话!”
      西尔玛给了卡罗一个咒语,他脸上立刻多了一道血流不止的伤痕。
      “唉,体力不支,反应迟钝啊,阿米库斯。”邓布利多越说越平和,“总之,年老不中用啦……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你幸运的话……”
      “那你就动手啊!”斯内普恶狠狠地对斐克达说道。
      德拉科和特拉蒙塔娜死死拽着想冲过来抢魔杖的西奥多,他昏黄的双眸充着血,他是在妥协还是在反抗?
      倒数十下,数到十就动手,斐克达告诉自己,她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多一个不算多。
      十,九,八,七——
      “你还记得卡佩拉诺特吗,斐克达?”邓布利多温和地问。恍惚是二十四年前,她因为和三个麻瓜男生起了纠纷被叫进了校长办公室,那时邓布利多也是这样温和地问他们事情的经过。
      “我当然记得,教授。”斐克达没控制住,还是叫了一声“教授”。她敬重邓布利多没有怜悯的眼神,也敬重他的轻描淡写,那都是她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斐克达这样回答,只觉得自己好像也回答了三个月前本杰明布兰斯通的问题。
      她当然记得,她记得所有人,一刻也不敢忘。她记得越清楚,就越不配活着。
      邓布利多释然地笑了。斐克达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的余光瞥见漂浮在城堡上空的黑魔标记,在某个瞬间甚至想把魔杖对准自己。念吧,念吧,只需开口念一个咒语,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动手啊!”西尔玛催促道。
      不知何时,三个孩子都被她拦到身后去了。许是时间过去太久,斐克达都快忘记斯内普和西尔玛之间的过节很深了,可是他们现在正和平相处,不和平的反倒是斐克达自己。
      几个月来,回忆往事对斐克达来说是件极难的事情,现在却容易得让人想哭。她想起1973年的万圣节,整个拉文克劳都被埃文和卡佩拉下了唠叨汤,那时她还有搅布丁的奇怪习惯,雷古勒斯故作正经地和她聊天,波拉里斯格林格拉斯捂着嘴不让自己说肉麻话,西尔玛向他丢了一把叉子,文迪米娅在掐米拉克,邓布利多笑眯眯地问谁是罪魁祸首。
      那个时候斐克达还不知道食死徒到底是做什么的,日子过得多无忧无虑……二十四年后的今天,她却一无所有了。命运真喜欢捉弄人,都是报应。
      “西弗勒斯……”
      斐克达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斯内普已经狠狠地把她推开了。她心中的大石充满罪恶地猛然坠下来。
      “西弗勒斯……求你……”邓布利多在哀求。他的目光越过斯内普,越过他们身后的人,直直望向天空中的黑魔标记。他会想什么呢?他会回忆自己的一生吗?他会为自己的死感到不值吗?
      可是斯内普不会救他的。斯内普的脸上写满了恨意,他的恨不会比斐克达少,但他比斐克达幸运——他爱的人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然后斯内普对着邓布利多举起了魔杖。
      那一刻,时间真的停止了。
      “阿瓦达索命!”

      她都做了些什么?
      斐克达再度醒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像一头饿狼般扑过去夺走了斯内普的魔杖——杀死邓布利多的魔杖。
      差点被斐克达推下天文塔的斯内普踉跄着爬起来,想从她手中抢回自己的魔杖。斐克达的双手下意识地一掰,斯内普的魔杖就断了,脆得像很多很多年前她那根断掉的腿骨。
      “罗齐尔,没用的。快走吧。”斯内普迅速冷静下来,接过西奥多递过去的魔杖。
      斐克达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慢慢流失,她又要呼吸困难了。“带他们走,快走!”斐克达拼尽全力喊道。她说不出话,对着想来扶她的西奥多只能用力挥手让他快走。
      被逼疯的人应该哭叫才像是疯了,斐克达却只会笑,笑到泪流满面。她不再做噩梦,魔药却也没用了。她想杀人,杀完人又会被罪恶感吞噬撕咬成碎片。
      她为什么永远都是最懦弱的累赘?她为什么永远这样没用?她为什么永远无法拥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她为什么还不去死?
      “你们殿后!”
      斐克达对着后面的人们大吼一声,用残存的理智冲下了楼梯。
      凤凰社的人包围着他们,斐克达好像看到了西里斯。杀了她吧,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她。都快二十年了,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来了,如果生命在此刻结束,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可是西里斯没有动手,他是在还欠雷古勒斯的人情吗?真可笑。初夏的夜风冰冷刺骨,斐克达多想停下来,他们为什么不杀她?她可是个杀人狂魔,杀了她对谁都有好处。
      西尔玛越过他们飞快地跑向禁林。她从未那么不顾一切狼狈地奔跑过,斐克达突然感到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意。紧接着是艾弗里、卡罗兄妹、德拉科和特拉蒙塔娜……其他人已经被抓住了。
      可是斐克达再也跑不动了。把她扔进阿兹卡班吧,杀了她吧,她早就不在乎了。
      “斐克达,斐克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求求你……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西奥多的眼睛像极了夏末即将枯萎的雏菊。可是夏天才刚刚开始,雏菊甚至还没有开,它们就要枯萎了。
      “斐克达,你站起来!你得活着……我带你回家,不要怕……”
      是海格的小屋着火了,是埃文燃起来的吗?熊熊大火烧红了天空,那是扑不灭的邪火。埃文绝望的眼神就在斐克达面前,他怀抱着卡佩拉留给他的玻璃罐,把魔杖丢在地上,扬起从容赴死的笑容。
      “你快走,斐克达,快逃吧。我要去找卡佩拉和爸爸妈妈,我想我等不下去了。”
      圣诞玫瑰尽数枯萎。斐克达终于嚎啕大哭,“埃文,我也等不下去了……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不杀她是为了让她继续受苟活的折磨,那她可以自己了断,她已经犹豫了十六年了。斐克达现在应该像个正常的食死徒一样逃走,可是她没有力气再保持理智了。她累了,她想睡觉,她想回家,可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把魔杖对准自己的时候,斐克达忽然感受到了卡佩拉当初的感觉。
      “就像一根海鸥的羽毛落进大海,飘啊飘,飘啊飘……”
      一点都不疼,很快的。
      “不!不要!”
      西奥多真的长大了。他用小牛一样的蛮横而稚嫩的力气夺走了斐克达的魔杖。
      “别在这个时候寻死觅活!你想想我——想想德拉科——想想我爸爸!你知道他想和你约会,不是吗?!”
      西奥多给出的理由让斐克达真真切切地愣了一下,随即又有点想笑。他那样慌张,就连平时提都不愿提的隐讳话题也可以大声说出来。他要是真的是她的儿子就好了。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走!”
      真是该死啊,该死。斯内普一出现,斐克达就恢复了理智。又死不成了,她只能再次为活命狂奔。

      “我有句话必须要对你说,安东尼。”莉莎颤颤巍巍地把魔杖塞回裤袋,闭上了眼睛。
      “你说。”
      安东尼盯着邓布利多的尸体,只希望自己在做梦。他以前从没发现邓布利多原来这样苍老、这样佝偻,也没想过似乎永远不会生气的校长有一天会死去。
      安东尼无聊的时候也曾想象过最后决战的画面。那总该是壮烈而宏大的,不应该这样阴暗又憋屈。这根本不算什么英勇牺牲,也不算什么死得其所。邓布利多不该就这么死了。《魔法史》都不会这么写。
      果然还是现实更魔幻。
      “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人,真的。”
      “我……可怜他。”安东尼愣了愣,还是作出一如既往的回答。
      若是换做以往,莉莎肯定会说“你跟诺特是真爱吧”或者“如果你加入食死徒我都不会惊讶”,但是现在她抬手揩了揩眼睛。
      “我现在没法希望你是对的了,我是亲眼看着他们去了有求必应室的。”
      “事实上,我也快失去希望了。”
      就算不再跟诺特竞争,安东尼也不想输得太惨。自信与希望他只有后者,如今也快没了。
      安东尼从未如此讨厌过伏地魔和食死徒。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把所有人都弄死呢?达芙妮的父亲被弄死了,现在邓布利多也被弄死了,以后会轮到谁?
      最可笑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不是纯血。所以伏地魔反对的是哪门子的血统不纯?他明明是反对纯血,不,反对生命。
      诺特真可怜,如果李素看到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呢。
      安东尼忽然又觉得自己要赢了,至少他不会被迫反对生命。

  • 作者有话要说:  斐克达:吃自己的瓜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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