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桃花尽》Itsuki

7、第七章 无人

　　祁钰又在外面忙活了一阵，等我差不多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再次进来。脸上略显现些急躁，但声音和动作依然保持轻柔：“你先一个人睡着，萧大嫂到现在还没有来，我过去看看。”
　　我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都过了午后还没送饭菜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倒还好没什么饿的感觉，祁钰身体正恢复着，尤其需要补充营养。
　　听着他远去，果然，功力恢复得不错，基本称得上身轻如燕，几下就到了半里开外的地方。今天林子里传来的是喜鹊的叫声，吱吱喳喳的，竟也催人入眠。
　　再次醒来不过申时，祁钰面色凝重地坐在一边，桌上堆着几碟冷菜和几个馒头。见到我醒来，便要过来扶我起身。先他一步踩在地上，我暗中运气，是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况且肚子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硬撑着摇摇晃晃走过去。
　　所谓馒头其实已经冷得发硬，和砖头无异了。祁钰见我伸手去拿，忙抢先拿了一个，用他刚恢复没多少的真气热起了馒头。
　　我瞪着他，竟敢这样浪费我的血。他却视若无睹地只管热好了馒头推到我面前，顺便递过来一杯热茶。还好，他还会煎药煮茶。
　　填饱了肚子，我把疑惑写满脸上望向祁钰。他欲言又止，完全没有开始时非要离开的坚决利落。犹豫半天，踩缓缓道：“那个萧姓氏族，真的是你的家人吗？”
　　我摇摇头，相当的肯定。然后把眼中的疑惑放大再放大。
　　“那，你跟他们多久了？”
　　算算日子，六天吧，我直接用嘴念了出来，反正他能看得懂。
　　这回轮到祁钰的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他们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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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小小的村落，被斜阳照得满眼金黄，默默地伫立在原地，散发出令人窒息地静谧。
　　“一个人也没有留下，炤头里还热着饭菜，东西也全在，我想不会是迁族吧。不过，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祁钰说着打开了几户人家的门，里面果然什么都在，除了人。
　　做得干净！我正想感叹一番，突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似有似无的味道，一入鼻，便如毒蛇般紧紧缠了上来，是谁这么大胆……
　　祁钰总能观察到我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正想着他便已经到我面前，低头问我：“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我抬眼去看他，眼睛如澄静的湖水一般纯净见底，但想要深入的话，却是深不可测，只会让自己溺在其中。我这样直对着他的眼睛，竟也生出些许的怯懦来。
　　索性闭上眼睛，用力呼吸着，慢慢走到一出土质较为松软的地方，蹲下来用手摸着那些泥土，感觉它的不同。
　　祁钰跟了过来，见到我的动作立刻会意，拿出身上的匕首用鞘挖开上面的泥土，然后很快，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冒出。
　　他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寸左右的泥土之下竟是略带暗红色的潮湿的泥土。浓重的铁锈般的呛人腥味混杂着泥土中腐败的糜味，我喉头一紧，忍不住转头干呕起来。
　　被祁钰架回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坐下，好一会才止住了内腑的翻腾。脸上已是眼泪横流，头晕脑涨的，大概热度又上去了吧。
　　桌上还摆着茶，这次祁钰是闻了又闻验了又验，才拿给我，安慰道：“你先别激动，只是见到血而已，并没有见到尸首，说明他们应该还在的。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又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突然一个激灵，脸色瞬间有些发白：“难道是地庄？是，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做得这么无声无息滴水不漏呢？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才对啊，为什么要对付萧家？还是萧家一早就知道，所以昨晚才……”
　　我平复了心情，把略微发烫的手轻轻按在祁钰发凉的手臂上。他也稍微回过神，看着我，略一沉思，然后坚定地说：“兖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再瞒你了。有人向地庄买了我的命，我这一路上便是被地庄的杀手追杀，估计萧族也是被我所连累。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此举意欲如何，是否知道我尚在此地，不管怎样，我不能连你也拖累了。我看过，这里剩下的储粮起码能支持一个月，你这的草药也算完备，他们既然来过这里，近期内是不会再来了的，你就留在这里。我得尽早离开，出来的期限也快到了，还要去打探一下萧家的情况。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把他们救出来的。”
　　说着他竟真的起身要离开，谎得我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晃了两下头又开始晕，直接往他身上倒去。祁钰两手撑起我，宠溺而带着笑意地说：“病着呢，小心一点不要乱动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我也不是现在就走，总得等你的病好些了能自理生活了，不然你这样子我还真不放心。况且，我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出去等于送死，这我也知道。我现在只是去看看晚上有没有什么现成的吃的，你就安心躺着吧。”
　　我讪讪地放了手，嘲笑自己真的越来越傻了。正推开他的支持，小腿又很不争气地开始发软。祁钰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却是非常小心地抱起我，像小时候一样，回到我的小屋里去。
　　躲在被窝里看他离去的背影，一种说不清是怀念还是留恋的感情。从少年长成青年，他还是没有改变，对生人的冷漠，对我的温柔细致一如往昔。只是我却不再是当初的我了，回不到过去，更不能回去。我清醒地知道，却不由自主地依恋起他来。甚至都开始追悔当初，竟没有珍惜在他身边的时光。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马上阻止这样的思想。决不后悔，是我的承诺，也是我行事的准则。我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可为什么他的再次出现，可以带来那么强烈的感情。就算他曾经救过我，我也同样救了他的性命，已经两讫了啊。依恋、愧疚，还有很多的不舍的，都不是我该有的。我有义父就够了，也许，是该听话早些回去了。
　　心里有些烦躁，下了床整理我那些药草，都是借了调养和给祁钰解毒要来的。萧石立的手下办事却是利落得很。晒干的鱼腥草有了阳光的味道，我深呼吸几下之后，终于平定下来。心里滑过莫名的失落，看来，还是让自己完全断了希望会更好。
　　当烟味一阵盖过一阵越来越浓烈的时候，我想我是该去阻止一些事情了。
　　“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