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桃花尽》Itsuki

5、第五章 伤患

　　萧天华轻轻叩了叩门，随即推门进来，把手上的食盒放在了桌上。看到祁钰已经醒来，便上去热切地问候起来，果真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似的。
　　我自己掀开食盒拿出晚饭，照常的小菜清粥，又炖了鸡汤，不同的是加了不少红枣龙眼还有参片等补血养气的东西。真是咪咪姐姐诶，要补血也用不着这样吧，她不怕浪费，我还怕上火流鼻血呢。
　　仿佛对我的表情视而不见，萧天华满脸慈祥地说：“你这些失血多了，要好好补补。”
　　对她没什么可说的了，我顾自端起清粥递给祁钰，然后细细咀嚼着这异常鲜香的饭菜，萧天华一如既往的关心让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实在吃不下去多少，不过萧天华一直在旁边劝着，也尽量多塞了点东西下去。祁钰是很干脆地一口喝下，看向萧天华的眼神闪动着却也没说什么。
　　唉，我心里暗暗叹气，人家都已经发现了，我的姐姐啊，你到底还是太天真太善良。
　　吃完饭，总喜欢来凑个热闹的胡大夫意外地没有出现，萧天华更不急着走，坐在我身边和床上能说话的祁钰聊天。
　　“对了，听说祁公子是将军府上的人，如今在这里养伤，会不会耽误什么，可需要派人去府里通报一声？”萧天华突然想到什么，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祁钰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他倒知道是我撒的谎。
　　这可没办法，谁叫你随身令牌乱带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祁钰大将军本人，不要说留下来养伤，恐怕早就去见你的先帝主子去了吧。我心里暗忖，仍装作没听到没感觉到，认真写我的字。
　　“多谢萧大嫂费心。我这次出来事情已经办成，将军也已经得知结果，不用麻烦去通报了。此次出来不想路上惹了江湖上的朋友，故才招此杀身之祸。这位公子能解我身上之毒，又承蒙各位不吝赐药，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来日若有用得着祁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必定尽心尽力在所不辞。不过，祁某在这一日总是会给此地多添一份危险，也不想拖累大家，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祁公子这话说得真是，你是星洛的救命恩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拖不拖累的，只管安心养伤便是。要真有什么急事，也只支会一声，能办的我们尽力去办。星洛也是大病初愈，身子底又不好，不能一次失太多血。”
　　不用去想象祁钰多么迷茫的脸了，就知道萧天华这嘴藏不了什么东西。我写完最后一画，轻轻吹干了递到祁钰面前。因为赶时间，我改写了行书，不知道萧天华会不会认出来。
　　听到外面响起水沸腾的噗声，我丢下两人走出去。顺手往里面加了点料，再小心地举起罐子倒汤药进碗里。刚才被祁钰弄破的伤口还真疼，手略微抖了抖，洒了大半的药出来。
　　“伤口怎么又裂了？你不要做事了啊，叫阿莲来就好了。”萧天华语带责怪地说。突然又想起本来在这里照料些杂事的阿莲，因怕人多口杂被遣走了，于是她只好坐下来帮我倒那汤药。
　　“其实当年救下公子，纯属无意，祁某亦不敢自诩为救命恩人。公子这番的割血相救，大恩大德，祁某实在担当不起。”祁钰说着从床上下来，朝我长身一拜。
　　好吧，我知道他本就不可能相信我，也知道他正急着回去确认某些事情，就算不能完全解了他的毒，只要能让他有能力回去就是。可我不喜欢他这样对我的疏远感。我怀念那时他不顾污秽拥我在怀策马狂奔颠簸的亲近。不想让他走，更不能让他走。
　　见我脸上显出不悦的神色，萧天华过去扶起他，顺便把药给他，还瞪了一眼，似乎有些恼他不知好歹。
　　我只装作没有看到，回去再接着捣药。肩上一沉，是萧天华拿来了披风。只见她冲我莫名一笑，说声：“我再劝劝他吧。”然后就很兴奋地进里间去了。
　　我一下一下地捣着我的药，隐隐约约听得萧天华还在打听那天的事情。回想起来，也已经十二年了呢，他大概多半是忘记了吧。而自从跟了义父，我也很少再想起他。也知道他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特别感动的。只是，早被深埋进心里的事情，已经长出无数的枝蔓来，现在连根拔起，一丝一须地展现在眼前，心里头留下好大一个空。以为埋进去就不再看见，却原来在里面吸收了十几年光阴，越长越大了。
　　捣药的手有些僵了，干脆停下来放松往后一靠，闭眼假寐。不多时，祁钰的声音里也透出了倦意，萧天华便不再折腾他让他休息。
　　出来看到我倚在竹榻上似乎已经睡着，萧天华幽幽叹口气，过来准备把我弄到床上去。
　　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她一身的愧疚，最受不了这个了，我微微动动身子，在她触及我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萧天华已含水气而带着惊异的眼睛。
　　我惊地坐起，但由于太过迅猛，头一阵发麻，晃了两下。萧天华马上收了泪水过来扶着我，柔声说：“莫急，我这就走了，你睡着吧。”
　　眨眨眼睛，我准备下床送她。萧天华死活不肯让我送她出门，说什么今夜风大让我好好歇着。我听外面的风似乎真的呼啸得厉害的样子，便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递给她灯笼的时候，不小心用那个带刺的竹柄划伤了她的手。
　　萧天华的手算不上一般意义上的纤纤素手，但却如婴儿般的白嫩，甚至还有些微胖。总之不会是个山里农妇的手。犯着殷红的伤口甚是扎眼，空气里也多了股淡淡的香味并着一丝血的腥味。
　　我手忙脚乱地翻起草药挑了敷到她伤口上，还想用纱布给她包上。萧天华见伤口已经愈合，就笑着让我不用忙活，拢拢披风就出门了。
　　整理了下被我翻乱地草药，顺手抓起了两株艾草，走进里屋。果然血腥味还是那么重啊，我找地方点燃了艾草，然后又开了一小口子窗户。
　　祁钰从我进屋时便睁着眼睛，似乎也没打算瞒我。从微愕到若有所思再到现在的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我的动作。
　　不过这眼神，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