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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伤痕 ...


  •   事实上,说他们对我好,不如说他们更像在伺候主子。不光是萧天华,还有族里的年轻人,就连老一辈也对我颇为尊敬。似乎对我还有敌意的,也就只有族长那一钵人了。
      两碟点心,一碟是汴京里有名的五香斋的芙蓉酥,我还记得它肆意的甜味。另一碟是不知哪里的红豆糕,闻着便是一股香甜的味道。呵,说起来我从小就拒绝不了甜食的诱惑。只是,那次的甜味,带给我的可不止是刻骨铭心啊,从那以后,我依然喜欢甜的东西,却再也不会碰它一下,除非,是他亲手拿给我的。
      “醒来了啊。”我正捧着茶盏闻香的时候,萧天华端着我的午饭进来了。
      “今天觉得怎么样了?”她的手抚上我的额头,然后笑着说,“已经好多了呢,胡大夫开的药果然有用。”
      我只是跟着笑笑,不说什么。
      萧天华似乎心情很不错,切切地端上那碗粥:“我问过胡大夫了,他说你虽然体质羸弱,也差不多可以开始进补了。前两天丁大哥逮了头大野猪,正好遇上一户城里的大人家需要野猪肚这药引,救了人性命。那家人客气,给了不少钱。听说你病着,丁大哥又买了不少补物回来。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这碗粥你要给我好好地喝下去,看你瘦的,全部给我补回来。”
      一闻就知道里面的可不是一般的补品啊,又何必解释,就算她端上天山雪莲千年血参的,我也不会过多惊异了。这可是个超级无敌疼爱“弟弟”的好姐姐。
      慢悠慢悠吃完饭,照例是萧天华陪我聊天。不过也就是她一直在那说她那个兖儿弟弟,间杂着问我些生活上的琐碎小事。我只需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偶尔一些用肢体表现不了的,慢慢地用唇形告诉她,她也能“听懂”。
      萧石立拎着个包袱进来的时候,我正努力用唇形告诉萧天华我的名字。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到萧天华身边坐下。萧石立的怀疑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不过他也只有这种直觉,也不能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表面上待我还算是客气。
      我有的是时间,萧天华又很有耐性。不过,当萧天华第七次猜错我的名字的时候,萧石立终于忍不住开口:“看样子,胡大夫想得没错,你原来是可以说话的。”
      点点头,我心想,不只原来会讲,现在也会啊,不过累了不想和你们纠缠。
      萧石立又急着追问说:“那么,果真是毒吗?”
      毒?什么毒,我体内的毒不知有多少种呢,怪不得那胡大夫最近眼窝越来越深,原来还在研究这个,真是辛苦了。
      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到萧天华的脚狠狠地踩在了萧石立的脚上,然后便听到了温婉动听的女声:“你不用担心,只要是毒,总会有解毒的方法的。”
      闷哼了半天的萧石立突然想到了什么,把那个包袱摊在桌上说:“看到孩子们已经开始学写字了,我突然想到就算不能说话,写字总也是可以交流的吧。”
      写字啊,倒真是很久没有握笔了呢,当然还是会写的。面对萧天华询问的眼神,我肯定地点点头。
      于是萧天华又高兴起来,忙着铺纸磨墨。当手中握着蘸饱墨汁的笔时,我竟也有一丝的紧张。右手仍然有些无力,紧握住笔时还有微微的抖动。不过我还是努力地一笔一划慢慢在纸上划出两个端正的小楷——星洛,我的名字。
      抬头去看萧天华,却见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我挽起袖子去蘸墨的右手。再低头去看,苍白的手腕上赫然一圈紫青色。是那个老头的手印吧,他的力气倒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大,死都死了,还那么倾力抓来。不过这也和我的体质有关,不知为什么,我身上总是很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瘀青伤疤,不管是多小的摩擦碰撞。一般过个四五天也就渐渐消退了,能停留这么长时间的也算难得。
      “星洛,你叫星洛?”萧石立倒是见怪不怪,眼光放在我写的字上,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那天把我从水里捞上来,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换过,大概就是他的功劳吧。身上大大小小有的没的伤痕都被他看过了,那么萧天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她那红了眼圈的样子,哪像是成熟干练的农妇,分明就是多愁善感的大小姐。
      萧石立伸出手搂住萧天华,一面问我:“星洛公子是哪里人,家住何处,星洛,也并非是本名吧?”
      我极有耐心地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回答他:“星洛自小便是孤儿,幼年又得了场重病失了记忆,姓甚名谁,祖籍何处,大半忘却了。”
      “看公子得言谈举止,从容有度,又写得一手好字,想必定是出身大户人家。冒昧问一句,公子可是自小被人收养?”
      原来我和他的关系,还可以用抚养来概括。是啊,义子,他供我吃供我穿,想要的想学的,没有不到手的。甚至,小时候他也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抱着我偷溜出家门,坐在他的肩上看花灯;发病时也会紧紧守在床边一夜不眠地照料。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抛开我们的身份,只是两个人平平常常地过日子,该有多少。但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他不是我的天,我,也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停笔的时间好像太长了,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刺在眼睛里。我忙换了张纸,见他们两个也没有要探究的意思,于是若无其事地重新写道:“我确是被义父所收养,我只知他是一方贵人,具体身份也不得而知。”
      “公子的义父,想来是很疼爱公子的了。只是……”萧石立还没说完,萧天华就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死死抓住他的手,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萧石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继续问道:“恕我好奇,公子身上有些伤痕,呃,像是人为所造成的……”
      萧天华已经小声地啜泣起来。没办法,遍身的牙印和背上的鞭痕总不能说是不小心被野兽抓的吧,虽然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真不愧是魔教教主,用药之诡异,连我都自叹不如。当年为了去除这一身耻辱,都不知研究了多少本稀世医术浪费了义父多少珍藏药材,却还是拿它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到现在,我也早就无所谓了。
      只是,该怎么为它们找个恰当的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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