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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义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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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走远了的,脚步又不自觉地退了回来。祁钰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安静地像个死人。
呼吸已经微不可闻了,我搭上他的脉,出乎意料地顺畅多了。祁钰倒也聪明,没有硬撑,用着最后一份真气护住心脉,然后慢慢调息。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可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任何一个拿得动剑的人,都可以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要不要救他,这真是一个问题。我跪坐在他身边,盯着他发呆,平生第一次,如此的犹豫不决。
我好像,没什么欠他了啊。他当年的顺手一救,我已经还得够多了。剩下的,是他欠义父的,由我讨回,也没什么不对的。为什么心里那么难过,好像要错过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一样,不敢向前。
“咳咳……”祁钰突然发出了响动,接着一缕血丝从他口中渗出。我一测他的脉搏,果然,伤成这样要自己调息还是太过勉强了,我很自然地用掌心抵住他的后心口,感受着他涣散的真气,帮他一点点聚集起来,慢慢行转全身,调理内息。
我没有内力,所有练家子一看就知道。我练的功,是可以让我顺利地抓住我手上任何一个人的真气,并且受我控制,以我想要的方式运转着。我可以帮助受了内伤的人调理,而且还比他自己调息有效得多,当然,如果我愿意,我也能够把别人体内的真气吸收到自己体内,甚至不被发现。
说实话对于把别人的东西吸到自己体内来用,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很多时候,只是为了杀人方便,才去了他的内力,等他半死不活的时候,再全数还给他。不过这样好像很痛苦呢,上次那个老头临死还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害我留下了好久的印记。
但是帮助别人调理内息,这个我倒不是很排斥,只是很多人自己不放心而已。到目前为止,我还只给义父调理过,祁钰是第二个,无所谓放心不放心,他根本没的选择。
“兖儿……”恢复了些,祁钰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可以发出些声音来。
“嗯,我在。”我轻声在他耳边念叨,他急促起来的呼吸又缓了下去。
这个场景,怎么和当年那么像呢?不同的是,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我而是祁钰。果然欠了人家的,一样也不能少还回去,这就是所谓的,前世结下的孽缘吗?
好吧,人都救了,送佛自然也要送到西。背起祁钰在身上,我顺手借了他点内力,才勉强支撑得起来。照这个样子要是走出我布下的桃花阵,估计他还没死,我就要先断了气。仔细检查了下他浑身的伤口,我决定走水路。
沿着这条小河走,就能一直通往山下,通往繁华京城。桃花源嘛,本来就是要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才能到达,可惜这样的故事,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布下了天下最复杂的桃花阵,除了我无人能解,却也同样留下了天下最容易的空门。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达到你想要达到的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也许正如义父所说的,太过执着太过纯粹太过单纯了,虽然没有第二个人相信这点。
祁钰也不相信的吧,借着捕猎为由一遍又一遍地走过这片林子,还是发现不了出去的路,却从没想过顺水而行。好吧,还是要由我来拖着他,借着水的浮力下山去。
山脚固定的地点给我准备的马已经吃得很饱,深吸一口气把祁钰甩上去,自己也一跃而上,然后策马狂奔。又是一样的,十年以前,坐着的是他,他怀里的是我,而现在,正好相反。
纵马在京城街上飞奔,也没有带什么纱帽面具,让他们去忖度是哪家贵少。我心中的京城地图里只有一条最短路径,直通皇宫。
带着他已经没办法悄悄潜入了,我的脸没有多少人识得,但祁钰可是有名的大将军,不等我开口,城门侍卫已经先行去报告了。
还好来的是禁卫军首领,当初在义父府上见过,他一见我,就知道事情非同一般,连忙叫人把祁钰抬了进去,先让太医们医治起来,我跟着他,直接去见义父。
在御书房里等义父,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在他寝宫的密室里面,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在昏暗甚至没有灯光的情形下见他。当门被打开义父从斜阳光照中走进来的时候,一瞬间,被他身上的光芒射得刺眼。
明黄的龙袍,绣金的盘龙,还有那帝王气势,又突然让我觉得那么熟悉。曾经,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都是这样的人吗?
“怎么了,出去那么久,连义父都不认得了?”他笑着过来,替我理顺一路狂奔吹乱的头发。
“义父,你有白发了。”望着他已经开始花色的双鬓,我抬起手,却又不知所措,只能放下。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要是不长白发,那才奇怪呢。”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拉我去里间坐下,把桌上的碟子移到我面前,“我就估摸着你这些天要回来了,茶和点心天天让人备着呢,换了厨子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尝尝看?”
我脑中还在想着怎么解决义父的白发问题:“我记得上次在库房里面看到过一株千年的何首乌,其他的东西我那都有,若是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能让义父您重返青春。”
“算了,那些东西,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好了。义父这半辈子,看的事情也多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人可以和人争,却永远争不过天。”义父说着亲手倒茶给我。
我接过茶,默默喝了一口,不知怎么回答。帝王多求长生不老,我的祖父就是那么一个对长寿渴望过度的皇帝,所以才换来了国破庙毁的下场。而见证了那一切的义父,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
还是让义父少操点心,少生几根白发吧。想起我怀里的东西,我立刻放下茶盏边拿边说:“对了义父,这就是萧朝的龙脉所在了。毁了他,然后再昭告天下,相信那些企图光复萧朝的人都会死心的。”
义父接过锦囊随手放在桌上,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看着我说:“听说你今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这些事情等下再说,你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晚膳马上就来了,我们用完再说,好吗?”
想起来,关于祁钰,关于萧天华,我的确有很多很多事要和义父商量的。点点头,我先暂时放松一下,咬了一口手中的软糕。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