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牵*

4、episode 4

　　温涵拎着行李到客栈的时候，前台只剩一个闷头闷脑的男生坐在那里。
　　“你好，我是新来的前台。”她开口。
　　对方有一双流氓兔般的眼睛，“哦，稍等。”

　　“流氓兔”给店长打了个电话，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从里间出来。
　　店长睡眼惺忪，穿着睡衣，“温涵对么？”
　　“嗯。”
　　“俊俊，给温涵安排住宿，然后今天带她熟悉一下日常工作。”
　　“好。”

　　店长又迷迷糊糊地游回房间。
　　“跟我来吧。”
　　温涵还有些愣，这就结束了？
　　“快来啊，愣着干嘛。”
　　“哦。”

　　林俊给她安排了床位，“员工间已经住满了，所以就暂时给你安排一个女生四人间的床铺。”“嗯。”
　　“身份证给我。”
　　温涵从书包里翻出身份证递给他，林俊将她的身份信息录入公安系统，又给她开了张门卡。

　　身份证和门卡被一并递到她手上，“你先回房整理、休息一下吧。”
　　温涵点点头，“好，谢谢你。”
　　“你是328号房，直走左拐。”
　　她愣一下，点点头。
　　真巧。

　　这座开在城市中心的客栈叫时光。
　　说是青旅，但风格更酒店风，员工整体偏年轻。

　　装修很现代风格，白色墙面为基底，上面画了些简笔画，有抽象细致的，也有幼稚粗糙的，就像是各种水平不一的人都在上面添了一笔。
　　莫名和谐，让人放松。

　　粤东的四月已经接近30度了，客栈里的空调很足，温涵穿了件短袖，在前台站了会儿就觉得光/裸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她拖着行李箱往房间走，路过摆放在大厅角落里的铁艺书架，停了一下，上面没有几本书，已经落了肉眼可见的薄薄的一层灰。

　　这个房间还没有客人入住，她看了看自己的房卡，上面标着是2号床，下铺。
　　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有些像山茶花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她打开箱子，拿出些常用的东西还有书本，归置到自己的储物格那里。
　　储物格的位置对她来说稍有些高，她正踮着脚码书，随意放在床铺上的手机就响了。

　　“喂？王医生？”
　　电话里的声音慢条斯理，“最近怎么样？”
　　她将手中还没放上去的两本书暂时搁在桌子上，笑着说，“挺好。”
　　对面的男声温润，“也是，电话还打得通，说明还活着。”
　　温涵顺着王睿的话说下去，“对的，活着就挺好。”

　　“最近还在粤东么？”
　　她嗯了一声。
　　“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温涵，“医生同学，我还欠你治疗费用呢。”
　　“那你还不听话？我可是你债主。”
　　她失笑。

　　想起之前去心理治疗的时候，王睿的办公桌上常放着一支钢笔。
　　他应该也是惯常用钢笔的。
　　温涵开口，“医生，你喜欢用钢笔么？”
　　“喜欢，从小学时就用钢笔写字，除了考试的时候被要求一定要用碳素笔，其他的时候我都用钢笔。”

　　温涵只是问了一句，王睿就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讲给她听。
　　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又或者，每个女孩子都有能够探测人心意的传感器。

　　她低头看着自己有些脏了的藏蓝色板鞋，“那你肯定认识修钢笔的人了。”
　　“嗯？”
　　“我钢笔坏了，想换笔尖。”
　　“那还不出来跟我吃饭？”
　　“。。。。”

　　最后，她同意吃饭，王睿带她去换钢笔笔尖。
　　挂掉电话后，温涵心里有了小小的负罪感，这样真的可以么？
　　情感洁癖真的不是个什么好习惯。

　　她坐了会儿，又继续开始整理。
　　门被敲响，她走到门边开了门，是个留着齐刘海的长发女孩。

　　“齐刘海”整个人看起来很欢腾，像个轻快的音符。
　　“你是温涵吧？”
　　她点头，礼貌地笑笑。
　　“走吧，吃饭了。”

　　温涵一抬手挽，才发现已经五点半了。
　　真是没有做什么，时间就没了。

　　关了门，她跟着“小音符”往前台大厅走。
　　“我叫吴欢。”
　　“也是这里的前台。”
　　温涵点点头。

　　“小音符”看着温涵点头，觉得她乖顺得可爱，“你几岁了呀？”
　　温涵笑了，“成年了，放心吧。”
　　“可是你好可爱啊。”
　　温涵抿嘴轻笑，“你太直接了。”
　　“小音符”嘿嘿嘿地笑。

　　饭桌上。
　　“小音符”把每个人都介绍了一遍。
　　“来，这是我们的另一个闷骚前台，刘俊同学，大家鼓掌～～～”
　　刘俊顶着一 双流氓兔般的眼睛白她一眼。

　　桌上的人很是配合的鼓掌，温涵坐在“小音符”旁边轻笑，被带着轻轻鼓掌。
　　“剩下的两个阿姨，是我们可爱的清洁阿姨～来，这是小公主杨姐～这是普通话永远说不标准的赵姐～”

　　“吵什么呢，大家都饿了，还不赶紧吃饭。”
　　温涵顺着音源看过去，是店长。
　　“欢迎店长隆重登场～～～～”
　　“赶紧吃饭。”
　　“店长你没劲～～～”

　　一顿晚餐吃得有趣热闹。
　　温涵像是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这片海洋。

　　酒吧里。
　　梁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看着台上疯狂扭动着身体的各色妖艳女人，忽然有些发愣。
　　周边喧闹的声响逐渐拉远、模糊，她不可自抑地想起了那个破旧巷子里的人。

　　刘晨曦醉醺醺地靠在梁雪的肩头，低声喃喃，“还好我回来了，还好啊，我真的，好爱你。”
　　像烟雾一样的灯光在人身上像流水般划过。
　　她偏头看这个自己从高中时就开始爱的人，“你当时为什么想要走呢？”
　　“想让你更在意我嘛。”
　　梁雪笑了，摸摸她的脸，刘晨曦凑上去，两个人吻在一起。

　　这酒吧里都是些相熟的人，知道这两个人在一起很久了，分分合合，如今又走到了一起，还读了同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周围人围着她们起哄，刘晨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梁雪的怀里钻。
　　梁雪笑笑，揽着刘晨曦没再动作。
　　她想，自己是喜欢刘晨曦的。

　　晚上吃完饭，“小音符”带着温涵出去散步。
　　酒店附近有个人工湖。
　　每晚湖边都有很多人在慢跑。

　　“小音符”叽叽喳喳地，从自己大专毕业开始讲起，一路上就没歇停过。
　　温涵听得认真，这是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孩。

　　两个人前面有一对母女在跑步——小女儿还没有母亲的腿高。
　　“对，就是这样，一二一”，母亲温柔地给小女儿喊口号。
　　小女孩有模有样地，踏得脚下的木板路哒哒直响。
　　温涵看得心下一片熨帖。

　　“小音符”手里捡一根树枝，“我刚毕业的时候，还去粤东的服装城做过外贸呢，工资可高了。”
　　温涵，“那怎么后来不做了？”
　　“累呗，基本上一整天都在配货，而且那环境里基本都是女孩子，都没男生。”
　　温涵点头。

　　夏夜的湖边有很多小飞虫，密密麻麻的，往人脸上扑。
　　“小音符”挥一挥虫子，拉着温涵快跑几步。
　　“你呢？”
　　“嗯？”
　　“你怎么会做这个？”
　　“刚好碰上了而已。”
　　“你几岁了？”
　　“成年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哪儿人？”“津城。”
　　“怎么来这里？”
　　温涵笑，“刚不是最后一个问题么？”
　　“口误。”
　　“好吧，单纯想来看看。”

　　两个人聊累了，绕着湖边安静地走了会儿。
　　“对了，你说的那个服装城，是不是就火车站那个？”
　　“是啊。”
　　温涵默了默，“你有朋友在那边么？我想做这个。”
　　“可以啊，只是这边的前台工作不会和那个有冲突么？”
　　“没事。”

　　当晚回去，温涵跟店长说了下，主动要求上夜班，“我上下午七点到凌晨两点的班吧。”
　　店长说只要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受得了。
　　这就算是同意了。

　　温涵不知道那个时候退学离开津城的自己是为了什么，好像是为了找她，又好像不是。
　　苦么？
　　她好像也没计算过来到粤东的成本问题。

　　深夜，温涵躺在床上很难入睡。
　　长期熬夜所致，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正常的作息时间。
　　她压着想要起床拿书看的冲动，就那么静静地躺着。

　　明天要做很多事情，所以你好好睡觉，什么也不要想。
　　她一遍遍这样地告诉自己。
　　最终睡着的时候，虽然是凌晨三点多了，但好歹是睡着了。

　　一个月后，温涵适应了时光客栈。
　　白天在服装城干活，晚上回时光值班，值完班的那个时间点正好犯困。
　　严丝合缝。
　　她人瘦得厉害，但因为睡眠慢慢改善的关系，精神比较好。

　　早上，温涵扒了两口饭，急匆匆地就打算往地铁站跑。
　　“小音符”在后面叫住她，“涵涵，一起走。”

　　等到两个人挤上了地铁。
　　温涵，“你今天休假么？”
　　“小音符”，“是啊，所以去服装城看看朋友。”
　　她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靠在地铁门上半阖着眼睛。
　　“小音符”摸摸她的头，“你这样真的不会太累么？”
　　温涵笑着摇头。

　　没有事情可做、只一味地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才是真的累。
　　整个人的精神、身体都被情感这把火烧尽。
　　她讨厌那样没有理智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