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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   丽日绰约,燕雀啁啾,若是暂且不论朝堂动荡、江山难安,今儿称得上惬意饮酒的好日子了。

      所以,江息颜便约了江苒苒于江枫渔火小酌。

      江苒苒端坐于江息颜对面,脊背挺得笔直,似是想要气势上压上江息颜一头。

      但心下又许是忌惮江息颜心怀不轨,美眸在杯盏与江息颜之间来回打转,心头百般猜测着江息颜的心思,却终是无果。

      而江息颜则是满面惬意地饮着酒,时不时观赏着窗外美景,神态慵懒,好不惬意。

      良久后,江苒苒终是沉不住气了,黛眉微蹙,略有烦躁道:“你唤我出来,我总觉得不大心安,你当真是为我出主意的?”

      江息颜抿唇咯咯一笑,昂头瞧着江苒苒,“当然了,你在怕什么?我还能将你生吞了?”

      江苒苒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旋即低声吐槽道:“你阶品在我之上,武功在我之上,我心怀几分敬畏也是应当的。”

      江息颜闻言低笑摇头,满眼宠溺,“好好好,那我为你斟满美酒,一杯烈酒下肚,你便将这些都抛去,如何?”

      江息颜说着,便拎着酒壶欲要为江苒苒斟满美酒。

      江苒苒见此俏脸微微一扬,眉眼绷着三分笑意,骄矜道:“那便要看这杯酒是否得我意了?”

      江息颜笑而不言,起身为江苒苒斟满了美酒,江苒苒倒也豪爽,拿起海碗一饮而尽,旋即将海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不由感叹道:“好酒!”

      饮下美酒的江苒苒,眉梢都蕴了三分熠熠的神采,江息颜不由暗暗生羡。

      “你快些说吧!”江苒苒俏脸上爬上了笑意,语气也舒缓了许多。

      江息颜敛下了心头冗杂的念头,狡黠地眨眨眼,故作神秘道:“一件立功的事,此事可以替你博得扶风先生的垂青。”

      闻言江苒苒却是迟疑了半晌,满面质疑道:“你上次在宫里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还不是坑了我?”

      江息颜故作恼怒一拍桌子,气呼呼道:“我起初是坑了你,可我后来不是替你解围了吗!你不但得了个好名声,你还得了柄宝剑呢!”

      见江息颜似有恼火,江苒苒倒是平和了许多,她摩挲着下巴,美眸一转,思量起那柄宝剑,略有惋惜道:“那的确是柄宝剑,可是扶风先生喜欢,我便赠与他了。”

      “那么好的宝剑,你说赠便赠了?”江息颜满面震惊,甚是肉疼。

      江苒苒黛眉紧拧,粉拳连连砸桌,情绪高涨,“那可是扶风先生啊!”

      江息颜着实是小瞧了爱情的力量,那般宝物江苒苒竟说赠便赠,倘若是江息颜,她可舍不得!

      江息颜实在是不通风月,自然也是不懂江苒苒的情愫,她只知为了不被旁人侧目,她得赶紧将江苒苒这高涨的情绪遏制几分。

      江息颜摆了摆手,故作满不在乎道:“罢了罢了,陛下赠与你便是你的,随你处置吧。”

      “那都是旁支末叶,你先说是什么事?”江苒苒也不甚在意那柄宝剑,她只在意如何能得到林扶风的垂青。

      江息颜环视周身,见无人注意到此,这才凑近了江苒苒几分,继而悄声道:“你知道扬州旱灾一事吗?”

      江苒苒斟满美酒,神态悠然,“知道啊,陛下好像是遣江止崖去赈灾了吧?”

      江息颜黛眉一挑,语气惋惜,“先前他领旨亲自去赈灾,但其实并没有去,只是吃喝玩乐了一个多月,随后回来便说扬州灾情稳定了。以至于陛下认为扬州现下只是需要些银子重建,便将官银一批批往扬州送运,可扬州知府却将一封封请救信递到陛下跟前儿,陛下深知扬州知府是个清廉的,便有些怀疑江止崖,所以后来江止崖便将这些信都拦下了。”

      “所以那些官银都去哪了?”江苒苒拧眉轻声问道,她听得入了神,言语时不自觉压低了几分声音。

      言及此,江息颜冷笑一声,语气渐渐蕴了几分恼怒与寒意,“这些官银都被江止崖贪了,扬州城的百姓根本没落得几个子儿。如今的扬州城,饿殍载途,白骨盈野,家家户户皆是为至亲挂了白。”

      江苒苒闻言怒火当即蹿到了眉心,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不可遏道:“什么?!他竟敢如此混账!早知如此我上次就应该在宫里一鞭子抽死他!”

      江苒苒略有高昂的声音引得周遭宾客纷纷侧目,江息颜心下一沉,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江苒苒,适时提醒道:“那你就见不到你的扶风先生了。”

      果然,此言一出,江苒苒立刻冷静了下来,似有窘迫地吐了吐舌头,旋即故作老成地托着下巴思量了起来,“那倒也是,罢了罢了,暂且忍了。”

      江息颜却不言,含笑望着她,几刹后,江苒苒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眸与江息颜四目相对,旋即低声讷讷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扬州赈灾吧?可成郡王府并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景亲王府有,我拿银子,你替我去做。”江息颜满眼坚定,语气诚挚,引得江苒苒略有动心,可她再蠢也知道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江苒苒手指在杯身打转,神情略有怀疑,“你出银子,我出力?真的这么简单,莫不是此事凡出头者皆要死吧?”

      江息颜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释道:“你虽回京不久,但应该也知晓如今景亲王府备受忌惮,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束手束脚,此事若是景亲王府来做,难免会被右丞等人弹劾,届时又是一件麻烦事。但成郡王府不同,你们才从边疆归来,尚未站党派,再者此事只是救济百姓,并非与江止崖争锋相对,所以右丞也并不会针对你们,而是先为江止崖善后。如此一来,你们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一番言辞下来,江苒苒不由感叹道:“你这郡主做的好像很难啊……”

      闻言,江息颜眸光一黯,渐渐敛下方才装出来的率真,垂眸淡淡道:“一直很难,只不过你们看到的是光鲜罢了。”

      江苒苒微微一怔,心思也沉重了起来。

      后来,江苒苒便应下了此事,并保证只要江息颜将银子送到了成郡王府,她江苒苒便即刻去购置粮食,一刻都不会耽误便赶往扬州城。

      江息颜自是相信江苒苒的,江苒苒虽性子蛮横泼辣了些,可她本性淳真,她是真的会一心一意去救扬州城的百姓。

      处理完此事后,江息颜便回府准备清点一下银两,她打算以半个景亲王府之力援助扬州城。

      而此事,她是完全不必与江战商议的,江战素来是个爱民如子的性子,若是知晓此事,他也会如此做的。

      江息颜刚走进王府,便瞧见府里下人正上下张贴囍字与大红灯笼等物,下人们个个面露欢喜,好像是天大的喜事要降临一般。

      明明她临行前府里还是按部就班,并无装点王府之迹象,偏偏她回府时便撞见了这一幕。

      江息颜当即怔在原地,仿佛置身于周遭事物之外,难过之情从心头一路蹿到喉间,她张了张嘴,却只觉喉间干涩难忍。

      随着视线渐渐模糊,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快步离开了此处,从府内小路奔回了院子。

      江息颜遣散了一众侍女,在遣走雪弃之前,还嘱咐她清算一下府中银两,将府中银两拨出一半拿到扬州赈灾。

      雪弃听完,眼泪便出来了。

      江息颜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说让她将内院侍女都遣散,就留青歌一人就够了,然后便转过身缩在榻上再也不言语了。

      直到听到雪弃将屋门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江息颜这才小声啜泣了起来。

      她哭得憋屈,哭得委屈,她明明难过到心碎,却仍要操心着旁事;明明悲痛到不能自已,却只能屋门紧闭,小声啜泣,生怕旁人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明明她那么喜欢,却最终不过是付诸东流,无疾而终。

      哭声渐渐从她唇齿间溢出,待到她意识到此事后,猛地一惊,忙钻进棉被,死死捂着嘴巴,这般小心翼翼,她才敢落几滴伤心泪。

      她心口郁结了太多太多难过与委屈,她也想哀嚎痛哭,可到最后也不过是无声的哭泣演变成无声的无力,哭湿了枕头,哭湿了青丝。

      她算了算,自打上次与江清梧商谈救助扬州城后,二人再未曾见过面,说来也奇怪,昔日江息颜总能在不经意间撞见江清梧,可近日却是一面都见不到了。

      想来,是他也不想见她了。

      江息颜想了想,只觉应该还是不够痛,若是痛彻心扉,痛到麻木,怎会这般还难过呢?

      入了夜,江息颜情绪缓解了几分,她无心睡眠,便将屋内窗户打开,望着当空悬月,脑袋竟是从所未有的空白。

      夜风拂过她的面庞与鬓角的青丝,凉彻心扉,她皱了皱眉,心头登时萌生了一股子冲动,旋即她便起身冲向了长剑。

      几刹后,江息颜的屋门被推开,江息颜拎着长剑缓步步入院内,她身姿是一如既往的飒爽,步伐是一如既往的轻盈,除去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颤外,她瞧着属实与寻常无异。

      暗处保护江息颜安危的侍卫微微一惊,虽不知江息颜是要做什么,但出于主子的吩咐,还是处于了备战的状态。

      下一刻,长剑出鞘,剑光如霜,泛着凛冽的寒意,江息颜手腕微转,长剑翻转,剑光与月光并于一处,折射于江息颜身侧的池塘。刹那间,波光潋滟,浮光跃金,使得江息颜恍若置身于九重天上的仙山楼阁,美得令人咂舌。

      长剑凌厉,寄托主人的哀思,势如破竹般招招式式皆蕴了杀意,凌厉且果断。

      或许她只是借着练剑,以解心头之难过,又或者是以长剑斩尽这些年她与江清梧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而江息颜自是不知,内院拱门前,有一白衣隐于其后,他的双眸隐于阴影之下,将他的情绪很好的藏了起来,可是微微颤抖的薄唇却终是难以掩饰他的难过。

      月光既如水,赏月人又怎会只有伤心人?

      眼下林宅内,林扶风亦是难眠,他靠在院内摇椅上,静默地看着当空悬月,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似是忆到伤心处,桃花美眸微微垂下,眼角潋滟三分绝色,堪比皎洁皓月。

      近日来他过于劳累,气色很是不好,灵韵常常劝他早些歇息,平日里倒是都听了,但今夜,想起那个小姑娘,他便如何都睡不着。

      想来,今夜那个小姑娘应该会很难过吧?

      她其实很爱哭,但因着身处高位,身不得已,才要故作老成,故作坚强,故作薄凉。

      就算难过了,想要哭了,也是一个人躲到角落里,蒙起头,捂住嘴巴,小声啜泣。

      林扶风不由垂眸苦笑,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他多想有朝一日,她能想笑便笑,想哭便哭,不再受任何人的拘束。

      但生在这乱世,生来便是要受拘束的。

      即便是林扶风想要护着她,又能护她到几时呢?

      月光如水,赏月人多了一位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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